chap4 本以海为生(4)
安然将人抱进屋内，伊永胤锁上门后，走出社区外。
寂凉夜色，一弯弦月晕染着夜空银色月光，几盏暖橘色街灯略显几分凄凉，两相对应着，既衬不起夜色，反使夜晚更显孤寂。
小社区附近通往山上的道路上相连着一处早已荒废的公园，平时等就人烟稀少，到了晚上，连居民都不愿逗留。
伊永胤缓步走去，停在公园入口前。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有什幺居心，但既然一路跟来了，就出来吧。」他微微侧过一边脸，朝后方开口。
陆焕安这小子本来就少根筋，没发现是正常；莳生失力过度，自然也不会有心神留意四周，但骗得过他们，不代表他也能轻易被骗过。
回应他的话，原先无人的荒凉街道，自暗处里走出一群黑衣人。
伊永胤扭了扭头，没有回头查看，「这阵子，跟蹤莳生的人就是你们吧？」
鬆了鬆筋骨，伊永胤抬起眼，一名看起来是带头的人站在他面前，黑色帽檐下一双眼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对方不发一语，黑色口罩遮住他的面孔。
伊永胤没多想，伸手想摘下口罩，这个动作彷彿是引爆的信号弹，黑衣人迅速拨开他的手，一个矮身绕过他，反手推了他一掌，下一瞬，他被团团围住。
伊永胤震惊地张大眼，愣在原地，缓了好几拍。
那一掌，疾风迅雷般，在风中化作利刃，直接将他的腰际劈出一道裂口，触目的伤口颤裂，鲜红的血珠绽开，还伴随着大片水花。
「原来是同类啊、」伊永胤笑眼环顾眼前的人，眼神一变，「那我就也不用保留什幺实力了。」
话也说开了，对方也没有在顾忌什幺的，全朝着他冲上来，须臾之间，风云变厉，本是无风的山坡地上颳起一阵狂风，伊永胤一面闪避，一面趁着缝隙反击，眼前一场混乱，他扯住迎面朝他打下的木棍，借力腾空向上一翻，踩上另一人的背上，双手交叠，自掌间引出水，斜斜往两侧劈开，包围住他的黑衣人瞬间被弹开。
他怎幺说也有两千多前的历练，身手也是不凡，只是这阵子他几乎都生活在陆地上，再加上先接了敌人一掌。
嘴上那幺说、但还真的很不妙啊！
回过身，半数的黑衣人都倒地不起，他伏下身，双手擦过地面，趁势往前滑行穿过剩下一列黑衣人，顺着他的路线，两柱强力水柱自地面爆开。
想着解决了所有人，他心一鬆，拍拍手上的沙尘，他徐徐站了起来，倏然胸口一热，他身躯大震，眼角余光略过一个黑影，他大咳出一口血。
大意了。
他擦擦嘴角，倒在地面上的黑衣人里头，唯独少了最初和他对视的那个人，那人虽也是一身黑装，但不论是衣服裁减或是外观气场，他一眼就能分辨。
但他始料未及，原先只是朝私人结怨和随机跟蹤的方向追查，没想到，事情并不单纯，光是背后黑手也是海族这件事，这就十分不寻常。
莳生！
脑中一炸，伊永胤急急忙忙地往原路跑回去。
就怕安莳生一个人会有危险，伊永胤火速地赶回家。
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正要开锁之际，他放在铝门上手一抖，轻轻一碰，铝门伊呀一声往后缓缓退开。
那一瞬间，他彷彿听见脑中有什幺断裂的声音，强烈的恐惧油然而身，一点一点地将他包覆吞噬，他已经完全没了分寸，玄关处地家具，但凡挡住他视线的物品全被他一把推倒。
他脚步发软，腰际的伤口随着他的拉扯，伤口加剧，沿着他的行径，满地都是血，他视若无睹，一颗心只为她而发狂。
然而，安莳生并不在沙发上。
怎幺会这样？
他近乎绝望地闭上眼，身子一瘫，跪倒在地上。
离开前他替安莳生盖上的小毯子，此刻落在沙发下，她的手机，外套还有背包都还落在沙发上，却不见物主。
等他回过神，他已经置身在大街上，绝望犹如困兽挣脱束缚，他朝无人的街上大吼，他跑回刚才遇见黑衣人的地方，又跑到海边，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他只知道就算将这片黑夜全都翻尽，他也要找到她。
他的世界里只剩纯粹的黑暗，好似连周围最微弱的街灯都照不进，而他拚尽全力想将那层覆盖在他身上的黑暗扳开。
蓦然，一声微弱的声音喊住他。
「永胤。」
他霎时清醒，反射性地朝声音来源扑去，像是用尽全力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安莳生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她抬高脖子，几乎不能呼吸，她被对方突然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
直到身边传来一声咳嗽，他才发现现场还有第三人。
但哪怕全世界都笑他轻薄，他不想鬆开手，不愿不顾也不在乎。
安莳生看了眼陆焕，用唇语暗示他先离开。
三分钟前，她和陆焕后门对面的便利商店吃消夜，吃到一半，她从店内的玻璃窗看到神色匆匆的伊永胤，他满脸焦虑地拦着一个一个路人像是在找什幺重要的东西，安莳生忘不了那个神情。
她拍了拍他的背，方才他是真地起了杀心，要是她没有赶紧跑出店里，他眼看就要和路人动手了。
「怎幺了？你在找什幺东西吗？」她柔声安抚，在她看来，现在的伊永胤就像是个吓坏的大孩子，随时会嚎啕大哭，「别哭，别怕，我在这里。」
「我已经找到了，现在没事了。」伊永胤总算鬆开手，两只手牢牢地搭在她的肩上，「我才没有哭。」
安莳生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她看见他眼里隐约闪着水光。
难得他也会有这幺害怕的一面。
「没事就好，我醒来的时候，在屋里没看到你，肚子又饿了，想到超商买店东西吃，于是给你留了张字条。」她捕捉到他眼上一抹恍然，看来他没看见字条。
伊永胤鬆了口气，终于释怀，牵起面前的人，脸上又恢复往常柔情。
「我们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