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花》*绽影
会掳走他,是为了任务。
本来就不应该太过接近的,但是却忍不住被吸引。
绽影,是我的名字。
我是个暗杀者,出生在暗杀家族,父亲掌握着家族最高的权力,他会分派任务给每个人。
在我懂事之后,我就不明白什幺是父爱。
母亲总是抱着我哭泣着,说我如果是男孩子就好了。
至少,可以像阿姨她们,晚上有父亲可以陪伴。
我闭上眼睛,从此捨弃了女孩子该有的。
捨弃装扮、捨弃裙衣、捨弃女子姿态,化为暗杀者。
慢慢地,我的任务完成度越来越高,甚至比过几位弟弟。
父亲终于正眼看我,也比较常找母亲。
「做得很好,我以妳为傲。」父亲摸着我的头笑着。
我不语。
在父亲眼里,我看不见温度。
*****
这次的目标,是个戏子。
跟随雇主去看过一场戏,那人的身影深深震撼了我。
那精緻的容颜、柔软的身段、动人的嗓音,举手投足间都深深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我不敢相信,这个人儿是个男儿身。
「我要他。」僱主搓搓肥胖的双手,猥琐地笑着,「他们的保标太多,我的手下都无功而反不过如果是妳,我想妳办得到的。」
我淡淡地看了僱主一眼,「七天后,等我消息。」
他并没有挣扎,看我破门而入,他只是稀鬆平常地喝着热茶,卧躺在床上看着书。
没有上妆的他,也是美得令人窒息。
「你想自己走出这门,还是用躺的?」我冷冷地问着。
他只是挑眉,然后笑着:「居然是个女孩子。」
我皱眉。
「让女孩子动刀动武似乎不太好我整理一下就跟妳走。」他掀开被子,下床后慢条斯理地打包着。
我愣愣地看着他。
「你好像很习惯被绑架。」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嗯?这种事情习惯也不太好,对吧?」他笑着,「我的名字叫做北门紫苑,妳呢?」
「绽影。」
「喔喔,请多指教唷。」他套上外袍,「不介意我留封书信给其他人吗?我怕他们乱想。」
「」
他说,要跟我走没问题,但是暂时还不想看到我僱主。
「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他。」紫苑笑得很灿烂。
「凭你那个破烂身子能做什幺」我撇嘴。
紫苑的身体不太好,稍微吹风就会染上风寒。
很怀疑他是怎幺长得那幺大的。
「我二师父懂医术,什幺毒啊病啊遇到他都不成问题。」紫苑一边说一边剥着水煮蛋,「我记得我还在山庄的时候,师父偷看二师父洗澡,当天晚饭好像被下了毒吧?我们几个孩子吃都没事,唯独那个色鬼吃了直接躺下,还躺了半个多月呢!还是我去求二师父给解药他才能动的虽然又故态复萌啦,不过我会一点毒,所以可以自保没问题的唷!」
「你真得很多话。」我嘴角抽搐,「难怪刚刚那群碰过我们的人会毒发身亡。」
紫苑把剥好的水煮蛋递给我,「谁叫他们要欺负妳嘛欺负女孩子会遭天谴的,我师父是这幺告诉我的。」
他们是看你漂亮想调戏你好吗?我忍住不说出口,深怕他又会扔出长篇大论来折磨我耳朵。
「逆女!」父亲给我一巴掌,那力道让我直接倒地。
我捂着红肿的脸,抹去嘴角的鲜血。
「不在时间内完成任务也就算了,居然还杀了对方!妳是想让家族蒙羞吗?」父亲这幺怒吼着,一脚就要踹过来,被手下们拉住,「妳果然是杂种!不是我的女儿!给我滚!」
我没有答话,捡起落在地上的匕首,抓着长髮,毫不犹豫一刀斩断,扔在父亲脚前。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爱,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傀儡。」我淡淡地说着,看了一眼站在父亲后方的母亲,冷笑:「请当做我死了吧。」说完,我转身离去。
会出这个意外,是因为雇主的问题。
我带着盛装的紫苑,进入了雇主的院子里。
僱主正在看戏,一注意到我们的出现便要下人将戏停下。
「真不愧是顶尖暗杀家族的绽影!」僱主扭动着肥胖的身子,「我的手下想进去掳人,不是死了就是重残,还有回来在我眼前爆体身亡的!妳居然可以安然而退!」
「那个戏班子没什幺。」我皱眉。
我说的是实话,我潜入里头,里面的人看起来都再普通不过,窝在一起闲话家常,或是排练着隔天要上演的戏,我还听到有人喊着要找紫苑,所以才知道紫苑的房间在哪。
等等,难道
我转头看着一直沉默的紫苑,他发现我正在看他,对我露出了微笑。
僱主就要伸出手触摸紫苑,紫苑只是笑着说:「小心手烂掉,我的服装和妆容都有毒的。」
「什幺?!」僱主急忙收回肥胖的手,吓得倒退好几步。
「说吧,你要我来做什幺?」紫苑懒洋洋地问。
「我要你只为我演出!」僱主激动地说,「在第一次看你的演出,我就爱上你了!我不能忍受其他人可以看着你、用眼神霸占着你!」
紫苑笑了出来,「你是喜欢那个人吧?我所演出的角色。」
僱主愣住了。
「人生如戏,你所执着的不过是那个戏中人物。」紫苑一杨手,用袖子掩住嘴窃笑着,「我认得你,我的演出你都有来看眼神却不一样,我猜猜,你喜欢我的契机是因为我演的是王宝钏吧?癡心等候夫君归来,的确是很感人呢。」
僱主震惊地张大嘴。
「你的妻子在你在外地跑商时,跟人跑了,你因此自暴自弃,成天花天酒地、暴饮暴食,才变成如此模样。」紫苑边说,边走向僱主。
僱主不断地后对着,紫苑此时的面容对他来说是种恐怖的存在。
「你有个女儿,如果没有死应该跟我一样大了吧?为什幺她会死呢?」紫苑笑得很灿烂,眼神却很阴冷,「她是你妻子和前夫所生下的女儿,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你,你却不知道不,我想你是知道的,在你妻子离开后,她趁着你低落酒醉时,和你结合了--」
我看着紫苑的背影,感到了恐惧和一些悲伤。
「但是啊,你却当作没发生一样,慌乱之中将她随便嫁给一个富家子弟,或许是想弥补吧?毕竟妻子会跟人跑是因为自己长时间为了赚钱而冷落了她」紫苑停下脚步,语调转冷:「你的女儿怎幺哭喊,你都装做没看到,终于,在她出嫁的那天,她穿着嫁衣在这儿,上、吊、自、杀。」他抬起手,指着一旁枯萎的大树。
僱主软了脚,跌坐在地上,抬起头,苦笑着:「原来原来有人知道我的蝶儿啊!蝶儿!妳在哪?!爹很想妳啊!」
他疯了。
我低垂眼帘。
僱主像是发疯一样,扑向前抱住了紫苑,不断地哭喊:「爹找到妳了!原来妳在这儿啊!」
紫苑冷着脸,下一秒,僱主瘫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整个院子的下人纷纷摆起架式,对我们动武。
我还没出手,紫苑身影一闪,从袖子里洒出漂亮的粉末,掩着我和他的口鼻,过不到几秒钟,地上多了许多尸体。
「想去哪儿?我陪妳。」紫苑牵起我的手,「糟糕,妳爸爸会生气吧我做成这样。」
我没挣脱掉他的手,「我会处理。」
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是惊讶的。
「我不是要你在客栈里等我的吗?」我惊恐地抓着他的手,「你是要来送死的吗?!」
「才不是呢。」紫苑微笑着,他今天没有盛装打扮,反常地穿起男装,「我是来掳走妳的唷。」他瞇起眼,看着一脸震惊的父亲,「还有来完成二师父交代的事情。」
我还想说什幺,整个人就被他塞在身后。
细剑挡下了飞镖的攻势,紫苑挑眉,「看来你已经找到方法解了二师父当年下的毒了呀。」
「哼!那种毒根本不算什幺!」父亲的脸很狰狞,「你就是任苍穹和君烟如的徒弟?看起来不怎幺样呢!」
「看外表示很吃亏的喔。」紫苑从容地笑着,一弹指,原本要扑向我们的下人们通通倒地不起,「别碍事。」
我吃惊地看着紫苑。
我们家族是暗杀家族,下人们都是精挑细选、严格训练的,怎幺可能那幺简单就被撂倒!
「看来你并不知道呢。」紫苑踩着父亲的脸,「我二师父当年的毒,其实还有附加作用喔,那个可是解不了的。」
「附加、作用?!」父亲挣扎着,无奈深上的毒针效果让他动弹不得。
「这个可是你最疼爱的小妾要求的。」紫苑看了一眼正在发抖的女人,「你一辈子,都无法有儿子。」
父亲张大眼睛。
「可怜啊!一直认为女儿是别人的种、而自己疼爱的儿子们是自己亲生的呢!」紫苑扬起嘲讽的微笑,「亲爱的李姨娘还是我要称呼妳为陈夫人?」
那个雇用我的僱主,就姓陈。
「妳当年抛下儿女,嫁给这个男人,结果刚好遇到他跟我二师父之间的恩怨,便提出这个要求。」紫苑冷着脸,「抛家弃子也就算了,最毒妇人心呢。」
父亲的眼神很恐怖,怒视着姨娘。
「麻药在两个时辰就会退了,看你要清理门风还是追我都好。」紫苑从怀里掏出锦囊,扔给了母亲,「这是聘金,你们的女儿是我的了唷!」说完,便拉着我走了出去。
母亲哭泣着,想要唤我的名字,却不敢,咬着下唇哭泣着。
我的脑袋还是一片混乱。
「其实也没什幺就我是妳的姨娘跟前前夫生的儿子那个上吊自杀的是我姊姊,我从小身体就很虚弱,所以我被父亲留在身边,毕竟从我有记忆以来都是父亲照顾我、带我去看病的嘛!母亲?她不打我就很好了。」紫苑蹲在路边,摘起了野花,「我父亲因为她这幺无情抛下了我们,抑郁而终,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遇见了师父他们。」
我下了马车,走到他身后。
「别看我这样,我比妳强的喔。」紫苑笑得很灿烂,「我喜欢唱戏,所以在我有自保能力时我师父才答应让我出来。」他将野花插在我髮上,「我原本不打算杀陈员外的但我忘不了姊姊死去挂在脸上的泪痕。」
那是一种悔恨,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我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你怎幺知道我父亲的事情?」我问着。
「因为那年,我是跟着我二师父应该说是和我二师父一起被绑进去的妳还是别知道太多的好,我二师父很兇残的,连他丈夫啊不是,是兄弟好像也不太对,反正连师父都可以眼皮都不抬地将对方修理的体无完肤,这事儿妳还是别知道太多的好。」紫苑打了个冷颤。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紫苑愣住了,随后笑着搂住我,「果然,妳笑着会比较好看呢。」
「所以我不笑就很难看?」
「呃,不是这样啦我师父说,笑容也是一种化妆,女孩子嘛,多笑点会更漂亮的。」
「我穿男装,已经有十年了」我看着自己的指尖,微笑:「我不是男孩子,加上我父亲一直质疑我不识他亲生女儿,我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所以我很久以前就捨弃女孩子的身分了。」我听到细微的声音,抬头一看,紫苑居然哭了。
「呜呜好可怜我以为妳有怪癖,原来背后有这幺伤心的故事」
「你才有怪癖!好端端的大男人平时没上戏台还做女装样!」
「没办法,我天生丽质,不打扮会遭天谴的。」
「有病!你真的有病!我要回去了!」
「哎哎!我有给妳娘聘金,妳现在是我的耶!」
「关我屁事!你有说要我嫁给你吗?变态!别跟上来!」
「娘子~别这样嘛!笑一个?」
「娘你老母!滚!」
他笑着搂住我,牵起我的手,在我手上烙下一吻。
我红着脸别过头,他的笑容太过耀眼。
过了很久很久,我们在塞外生活了好一段时间,收到了母亲的书信,以及一大箱女性衣物和珠宝配饰。
「喔,我当年给妳母亲的聘金里有夹着一封书信,有交代说我会带妳到塞外。」紫苑抱着女儿,笑得很开心,「天啊,女儿真像我!」
我朝他的后脑杓扔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