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巧克力传情
隔空发出毒誓，无论如何都得在毕业前达成传情任务后，对面──也就是黑冠麻鹭狂奔消失的地方──赫然传来一阵惊声尖叫，远远一看，似乎有几道人影稀疏地在柏油路上来回滑动。
「夭寿！夭、夭寿！恁祖妈差点就下腰骨折了！」
「小心点，体育馆里摔已经很痛了。」
「唉～我也不想把屁股摔成两半啊。」
「小苹，屁股本来就分成两半了。」
「喔，随便啦。」
多青春啊！少女们在溜直排轮，儘管嘴边充满夭寿和屁股……不对，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要立刻、马上、瞬间逃跑？不久前才从巧克力传情的摊子逃亡出来还心虚得很，我实在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与小苹面对面，而显然老天爷不怎幺在乎少年玻璃心的死活，否则我又怎会恰巧对上洋甯的视线？
就在洋甯认出我的同时她拍拍小苹的肩膀，伸出手指，残忍忽略我透过眼神给予的暗示，二话不说直接将我出卖！
啊，我听见可怜的玻璃心被砲弹打中直接炸得粉身碎骨的声音。
小苹发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回头不晓得和洋甯交换了什幺讯息，总之她极为勇敢地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就在我为自己没有半点準备、待会儿铁定冷场的命运感到绝望时，昔日阿茂强逼我聆听他宅王传授恋爱公式经验谈的场景，不知怎幺突然飞了出来。
依据宅王茂的说法，恋爱故事通常会有一些既定潜规则必须发展，例如脚下踩着直排轮的少女铁定要具备一个莫名其妙的技能──走路走到一半赫然绊到地上突然间长出来的石头华丽丽摔倒！而且就算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也照样要摔，反正不管怎样就是要摔到男主角身上就对了，然后此时此刻，我就是那个男主角！
「你好。」
「诶？呃！啊、那个……妳、妳妳好。」
该死，为什幺没跌倒！我受到那个死宅王的严重诈欺！
万不得已下我只能就地取材，「那个……妳、妳们有上直排轮课啊？」
「嗯，是啊。」
「呃……我刚才听到满凄惨的叫声，快要期末了，妳们没问题吧？」
「啊、哈哈……是有一点。」小苹不好意思地搔搔脸颊，「不过到时测验在体育馆内，地板比较光滑，我想应该没问题才对。」
「这样，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毕竟外面铺的是柏油路，跌倒的话擦伤了可是比在室内严重，要是留下伤痕或是扭到就更……」
不知不觉霹雳啪啦叨唸了一串，惊觉小苹陷入呆愣表情，我连忙闭嘴直想挖个洞用力跳进去！平时内心聒噪也就罢了反正没人听见，然而当面啰嗦却是另一回事，万一小苹觉得我管太多该怎幺办？
「呃、对不起，我自顾自一直讲。」
「噗呵，不会。」
神啊！感谢祢让我听见这样的回答！
「妳不练习，过来和我聊天没关係吗？」
「嗯？没关係呀，不要被老师发现就好。」
那幺只好请老师一辈子都别出现了。
玩笑归玩笑，我可不愿意小苹的成绩因为小小的偷闲有所影响，「咳，妳还是快点回去练习好了，以免到时候期末成绩不佳学妹妳怪到我头上。」
「嘿～我才不会随便栽赃哩，倒是学长你等会儿没课吗？」
「有啊。」
「是喔，你该不会是提早过来吧？真认真！」
有点跑位的嘴勉强乾笑两声，今晚睡前有必要向各方神明忏悔，可我总不能告诉她我是为了巧克力传情才提早到校的。
「差不多该回去了，讲太久会被老师发现。」特意压低声音说着，小苹瞄眼后方打暗号的洋甯，「掰掰啰，学长。」
「诶？那个、等一下──」
耳边传来直排轮碰撞路面的清脆声响，过肩髮尾柔软而轻盈地滑过空气，吹拂而来的味道似乎是薄荷洗髮精的香味。
小苹比之我的身高恰恰到达胸口，那是个正好能将人一把从后头牢牢揽住的高度，可惜仓促之间只扶到她的肩头而已。我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大胆，听到她向我道别便几乎没有多想，回过神来已经把手伸了出去。
对面洋甯瞪大的眼眶还残留一丝惊吓，证明我不经大脑思考的举动差点导致小苹向后摔跤，终于从发愣中清醒过来的我连忙惊慌地扶正小苹的站姿，努力忽视胸前那片烫人的、尚未散逸的温度。
「老天！对、对不起学妹，妳没事吧？有没有怎幺样？」
放开小苹的手腕迅速倒退数步，即使现在的姿势和扁掉的青蛙没两样也没时间去管了。瞧我都做了什幺！如果旁边有座悬崖我应该要当场跳下去一了百了，人家学妹要回去上课练习直排轮，我这个路过民众没事抓着人家不放是想干什幺！
「靠夭……吓我一跳……」
「学妹，抱歉！对不起，我……」
「啊？！没……没关係，我没事。」
小苹搁在胸口的手尚未撤离，铁定不像她说的那样已经没事，往前跌与往后摔的惊悚感差异可是大得很，至于那声「靠夭」我自动当作没听见。
「学长还有话想说吗？刚才……」
「啊、不，其实没什幺事。」
「喔……」张了张嘴，她似乎暗自嚥回了什幺重新改口，「如果没其他事，那我就先过去啰。」
「……好。」
强做镇定对小苹挥手，她这才扬起一抹卸去惊魂未定的微笑跟着说再见。
另一头，肯定将一切收入眼底的洋甯临走前用力瞪了我一眼，我只能摀着颤抖的小心肝努力用眼神示意自己真不是故意要害她家闺密险些发生事故，就怕不趁现在解释清楚，晚上她会手持开山刀杀到我房间上演凶杀案。
「唉，我真是超级大白癡。」
低头凝视小苹向后跌时顺势倚靠的地方，脑中竟升起一股回去乾脆不洗这件衣服直接供俸起来的怪念头。
──学长还有话想说吗？
有话想说？当然，而且很多，多到或许连我自己都会嫌烦的地步。
再往道路彼端望去时小苹和洋甯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处，不知怎幺地，一股带着微微酸楚却又让人备感甜腻的纠结气团哽上喉头。
挪回视线对着来时的方向出神，不久前我才从那里的某个摊子逃离出来。
「嗯～好！」
一年举办一次的巧克力传情活动，截止日期是明天，错过了便要等到一年以后，那时候的我已是个大学四年级生。
都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可我今天不是要去报仇，所以一秒也不能等，不能再等。
「大不了找个时间叫阿成再陪我走一趟月老庙吧。」
翻开藏有红线的皮夹压在胸前，得趁着厚脸皮状态还没失效把单子写一写，希望等会儿待在巧克力传情摊子里的不是那位被我烦到抓狂的同学甲，不然我就得担心自己预定传出的巧克力会因一些私人理由流落遥远的太平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