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难笙夜有情》04 妳那好冷的手啊

    04 妳那好冷的手啊

    国中第一次接触健康教育课、开始有较明确的男女生理差异教学,老师特别告诉我们这群男生:女孩子来月事通常会非常非常不舒服,就算没痛得打滚,那种我们男生无法体会的焦躁感和阵阵抽痛真的会让生理期期间的女孩子变得暴躁、脆弱和体虚。

    遗憾的是,打从出生那刻起我便注定无法体会什幺叫生理期,更不可能明白什幺叫闷闷、抽搐、焦虑、唉声叹气在床上打滚的不舒服感,除非哪天科技进步到能把子宫这种东西塞进男生腹部,不过我想没有哪个无聊人士会想多此一举。

    依据我微薄的经验观察,多数女孩子每个月都有那幺几天特别不对劲,平常活泼好动的人突然变得懒洋洋、直接趴在桌上度过一天;或是本来脾气就容易火爆的一到生理期就像吃了炸弹,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令瓦斯气爆;又或者身体本就不怎幺强健的会在全世界都没感冒的时候重感冒,升级为类似一抹冤鬼幽魂的存在。

    我极为庆幸自己不需要经历以上的「每月变身」,而且我真的看过有女孩子生理期一来就痛得直不起腰、从头到尾抱着腹部脸色发青的吓人模样,当我听闻甚至可能会痛到昏倒送医,更加难以想像那究竟是什幺样的痛法。

    健康老师还告诉我们,因为生理期,女孩子容易贫血或是体温偏低,若身体太差,一年到头手脚冰冷也是有可能的。对像我这样一年到头几乎维持常态温度的大男生来说,同样无法理解身体必须差到什幺程度才会导致体温失衡,即使是冬天,一般只要穿戴手套、有足够的保暖,应该能保持一定的暖和才对。

    「冬──天──好──啊──!」

    无论夏冬一律窝在寝室内的宅王茂忽然发神经双手高举大声吶喊。

    「神经病喔?没事鬼吼鬼叫,想吓破人胆是不是?」

    无视我的冷嘲热讽,宅王茂持续发癫,「啊~冬天,冬天是个多幺美好的季节啊!蓬鬆厚实的针织背心、暖和的围巾手套,寒风中缩瑟的娇小身躯以及被冻得红扑扑的脸颊~啊!冬天,冬天真是个浪漫的季节啊──」

    「……」

    不是我愿意,但阿茂的花癡发言(或是危险发言?)逼得我不得不用看到污秽物的眼神斜睨他。

    「承笙,看你那样我就明白你是个可怜的男人。」

    「啊?」

    「啧啧啧。」阿茂来回摆动手指,「你不明白,女孩们的身高差可是寒冬中萌度加成的必备条件!畏寒的她会缩紧小小的身躯,微屈的膝盖不自觉地内八,握紧在嘴边的手藏在可爱的小手套里,圆润明亮的大眼巴喳巴喳往上凝视,然后楚楚可怜地说:我好冷喔,可以和你牵手吗?啊──真是太浪漫太美好啦!冬天──喔,我美丽的冬天──噗喔!」

    忍受不了宅王顶着一张花癡脸来回扭动的模样,冬季里早开的红梅又一度造访我们寝室。

    然而不出几日,我马上就体会到宅王茂有时也会奇蹟似的说出一些真理。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欢迎光临!」

    季节正式迈入寒冬,客人光顾便利商店的习惯大有改变,虽然还是有人会买冷饮,但玉米浓汤、香菇鸡汤之类的热食销售量一如往常随着气温逐步下降愈发攀高起来,购买微波食品的人也不免俗地增加了。

    不过,最近开始不明所以流行的发热衣在我们这里似乎没那幺受欢迎,也许学生们仍旧认为大衣、外套比较实际,我个人对于这种东西则是敬谢不敏,那种感觉不太科学的产品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爆炸,就怕哪天穿了会把全身上下的皮肤烧出二度灼伤。

    「你的热拿铁,需要砂糖吗?」

    「义大利麵加热好啰!」

    「咖哩饭好了!」

    「炒饭和玉米浓汤,收妳八十三元。」

    难得今天值晚班竟碰见了她。

    灰色毛大衣里围上一条黄色格子围巾,反差萌学妹努力摩擦戴着手套的双手慢慢走进店内。自动门吹出的风令她脖子用力往内一缩,看起来似乎非常怕冷的样子,阿茂那个疯狂宅王的话果然不能相信,什幺红扑扑的脸颊,我看她冻得脸都苍白了。

    反差萌学妹大概不喜欢含有咖啡因的饮品,从我开始观察到现在一次也没见过她点咖啡,不知道是不是偏好奶茶太多的关係,其他种类的饮料她也很少拿来结帐,最多就是米浆或牛奶了吧。

    「玉米浓汤,收妳三十二元。」

    冰冷气温令她动作有些迟缓,加上戴着手套,钱包里的零钱怎幺也拿不好,嘴里依稀咕哝着明明钱数刚好的。啧了一声觉得麻烦,反差萌学妹索性脱掉右边手套一把塞进外套口袋,倒出钱币将铜板握好递进我的掌心──

    天啊!她的手好冰!

    儘管表面没什幺明显的情绪起伏,但我真的被她手指的冰冷程度吓着了,彷彿是个拳头型的冰块刚从冷冻库里取出来,冷空气还鲜明地向外发散。

    瞧她瞬间瞪大双眼,恐怕是感觉到我和她的体温落差太大稍稍被自己吓到了,不过相信我比她更惊恐,她的手才从手套里抽出,照理说应该是暖和的才对,竟仍然那幺冷,她有体虚到如此夸张的程度吗?

    「承笙,你从刚刚就盯着自己的手,你手怎幺了?拿微波的时烫到了吗?」

    「喔,没有,没什幺。」

    今天,我又知道一件关于她的事了,她的手到了冬天──不,恐怕一年四季都是那样──非常冷,冷到一碰就像被无数冰针扎刺般。那份刺痛的触感即使很快就被自己的体温消退,却还清晰地留在掌心,迟迟不散。

    「冬天的浪漫……吗?」

    虽然很不甘心,可我似乎多少能够理解阿茂那家伙指的是什幺了,那是令人想不顾一切牵过连认识都不算认识、只有自己单方面注意的女孩子双手的微妙冲动,纵然刚握住的时候会冷得发疼,但我的体温一定能融化她掌心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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