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遇》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c城,银戎的住所。

    银戎敲着键盘上的字母,在搜寻的栏位上打着“荷阜尔族”几个字样已经好几回了,就是毫无任何的结果。他也曾试着去了不少间的图书馆,查看有无相关荷阜尔族的事迹,却都毫无所获。直到最后他都不禁要怀疑,自己究竟是误入了外星人的禁地,还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境?

    说是梦境也不通,因为据母亲和朋友说,自己确实在先前失纵了有半年之久,原本大家都以为自己掉落山谷伤亡而不抱希望了,谁晓得几个月后,自己竟又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中……

    除了刚开始的重新适应期,工作也在慢慢地进入轨道。起死回生的同事回来了,大家还为他办了个重生party,父母也为儿子的平安归来欣喜若狂,宠得比从前更甚,朋友们也每天轮番相约,竞相问着失纵期间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关于在蓬东村中所发生的境遇,要是在以往,银戎一定会沾沾自喜地炫燿自己那不得了的经历……然而此时他只是平淡无奇地叙述着落难后的求生过程,并无特别提及有关坎里以及有关荷阜尔族的事情。

    他摸摸自己颈子上的那条碎石项鍊,别人了不了解实情都无所谓,他只想将所有关于坎里的记忆深藏在心底,自己一个人思念就好了……

    坦白讲,返回到现实生活中的银戎其实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曾经吵嚷着要重回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如今再度看到那些熟悉的现代化都市设施、方块般无机质的摩天大楼、由于工作忙碌以致冷漠擦身而过的仓促路人,和因为科技进步而沉迷于资讯电子产物里的疏离人群……那些看似前卫方便、实则渐渐失去人性的生活方式,并没有让银戎有身为文明人的优越感。

    不论是在建筑、医术、食物、纺织、法律观念、生活方式还是工作态度,荷阜尔族人虽然没有现代化的精锐硬体设备,却有着比现代人更进步的技术跟理念,同时与大自然共生共存,从坎里救了自己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地感受到那里的一切所赋予自己的恩惠与和善的真情——

    ——自己不应该离开那里的!从自己掉落山谷后,那个文明世界里的自己就已经死了;从自己被坎里救起后,往后的自己就已经是蓬东村的一份子了。

    所以……银戎心里坚定地这幺想:我要再回蓬东村!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银戎更决意查出有关荷阜尔族的一切,无奈经过一段时间的查询与打听,都没有人知道有关荷阜尔族的一丁点小事迹,好像这个部落从不曾存在过一般,好像那只是自己的幻想、只是一个自己随意捏造的传说罢了……

    大约一个月之后,在银戎几近放弃的某次上网中,他偶然看到一副玩家级的潜水装备,上面那些拍卖的标语带给了他一丝新希望:既然现实生活中查不到荷阜尔族,那幺他就再回到先前那个让他回来的湖泊,自那儿潜下去,寻找通往蓬东村的入口。

    虽然银戎也曾试着从当初坠落的那个山头寻找蓬东村,但是沿途陡峭的山壁和一望无际的树丛让他打消了直接穿越的念头,实在是在那样危耸的环境下,不是再度摔落山谷就是在里头迷失等死,根本难以顺利到达目的地。更何况这座山谷的面积,就他的判断而言根本容不下半个蓬东村,在那下面究竟存不存在这样一个大村庄,还是个问题呢!

    而决定以潜水的方式去寻找蓬东村后,银戎就买下了那套潜水装备,还特地去学潜水,在学到了充分的潜水能力和拿到了潜水证照之后,他就準备照着自己所订下的寻找计画去实行。

    在离家前,银戎留下了字条,要父母不必替他担心。如果他安全回来,那幺他会当个听话的乖儿子;倘若他没有顺利回来,那就表示他已到了另一个极乐的世界,请大家祝福他。

    他知道他这幺做很对不起生养他的父母,也对不对起关心他的同事朋友们,但是回到文明世界的他着实不快乐。除了对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与现实的社会规则感到乏味与失望外,最主要的,是因为他好想坎里。

    来到了先前上岸的那个湖泊,银戎穿上潜水装,将换下来的衣服放进防水的背包里,里头还有一些备水和乾粮、薄毯与工具箱,跟一台拍立得相机。如果有机会,他真的很想让坎里瞧瞧那玩意,让他知道那天自己说要去取回相机的话不是骗人的,不要让他为了这样的误会而让彼此各自分道扬镳。

    準备就绪之后,银戎就背起了氧气筒跳下了湖,在幽暗的湖底寻找另一个出口。他知道这幺做实在很疯狂,也很有可能终归白忙一场,可是他仍想试试看,一想到当时坎里冒着有可能会撑不到游回上岸的生命危险将自己带出天镜湖,此刻只是深陷在暗无目标的湖底承受冰寒与压力的侵蚀银戎觉得根本就不算什幺,况且现在的他可是装备齐全、并非像坎里那样赤手空拳什幺道具都没有地就直接上了。

    一边想着坎里、他一边从探照灯的视野中找寻异样的地质,如此便可以稍微地舒缓身体的不适和茫茫无依的孤独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体力也在一点一滴的流失,银戎的情绪也从原本的雄心壮志,到后来的焦急不安。若不趁氧气耗尽之前游回上岸,可能就要葬身湖底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见到坎里前就这样子死去,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下次再继续努力——正当银戎看好ξ看的﹊带v∝ip章节的p╚op o文就来就じ要┨**≮网心里这幺预定时,忽然有一股漩涡从自己的右脚快速捲上来,等到察觉要赶紧抽身游开时却已经来不及了,银戎就在难得一见的涡流袭捲下迅速失去视觉、而仍有知觉的四肢及身体正深刻地感到那波似要将自己的身体旋扭拆解般的离心力,直到意识逐渐变得微弱、消失为止。

    被身上一阵阵如针刺般的灼热感扎醒,银戎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一套黑色潜水装正饱吸着午后骄烈的阳光,密不透气的热度与闷意简直就要把人烧了起来。

    他僵硬地爬起身,一面脱下这身笨重的装备,一面环顾四周的景致,眼下一片并非花草如茵的光秃景象,让银戎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一个不是蓬东村的地方?

    背包的防水效果非常好,里头的东西都没有湿掉。银戎赶紧换上乾爽的衣服,喝口水解渴后,便朝着森林里边走去。

    说森林好像也不太适合,四周虽然有树木却也不多,树上的叶子不晓得是掉光了还是尚未长,不过在这种温暖的季节里掉叶子似乎也不太合理。地面上的草丛既不翠绿也不茂盛,甚至还有一种类似焦掉的碳黑色块,隐约之中彷彿也可以嗅到空气中某种疑似烧灼的焦味,银戎是愈看愈不对劲,自己该不会又落到了另一个时空里?而这个地方,却是一个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惨晦空间,丝毫闻不到半点有着平日活力的欢乐气息?

    如果这里是蓬东村,那幺那如仙境般迷幻的山野丽景怎幺消失了?到处落脚的木屋也不见了?还有村民呢、那些在大白天里四处奔跑游戏的孩子们都到哪里去了?

    如果这里不是蓬东村,那幺这里究竟是什幺地方呢?银戎愈向前走就愈感到恐慌,因为眼前的地形他愈来愈熟悉,熟悉到他很确定只要转换个方向,他就能走到当初自己和坎里曾经共度的那间小木屋。

    走过那条熟悉的路线,穿过那座曾经群鸟栖息而如今却枝叶稀疏的林子,银戎因为眼前一片空旷的光景而停下脚步不敢再前进——前面没有房子。

    可是却有房子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就是祝融肆虐而过的残留灰烬。

    银戎见状整个心脏一揪、马上就飙出泪来——到底是怎幺一回事?房子为什幺会烧掉呢?坎里呢?我的坎里呢……

    他发狂似地往村子里头跑,一路上的景象同样都是曾遭火舌扫过的残迹,村民们的房子大部分都残败不堪,曾经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早已不覆存在。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该不会都被烧死了吗?

    一想到这儿,银戎就恨不得自己是回错了地方或是没有回来过,这样他就不会看到这些如此令人痛心的画面,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事情……

    正因为知道这里确实是蓬东村,所以银戎更不能退缩,他要找出坎里,或者找出任何一个谁都好,他绝不接受这个如死灰一样凄惨的景况,他知道一定有什幺地方还有生命体,他才不要就此放弃掉。

    寻觅了好一阵子,天色渐渐因为落日西沉而昏晦不明,银戎才想说要歇脚一下便看到前方不远处有排稍微完整的木屋,心头燃起一线希望的他也不顾这样贸然的拜访是否会打扰到人家,便厚着脸皮前去敲了门。

    敲了十几声的门,没见半个人来应门,于是银戎便走到一旁的窗口探看,这时后方的门就突然打了开,跑出了一个小孩。

    看似十岁多的小孩一直瞪大着眼睛看着银戎,银戎正想跟小孩问些什幺,门后又忽然跑出了一个女子,女子一看到他眼睛瞪得更大,接着就抱起小孩一边往回跑一边用他听不懂的话大声地呼叫。

    银戎很清楚,那是荷阜尔族的语言。

    他一方面很开心终于看到有人了,另一方面却也感觉到他们的反应不太寻常,让他有些怯步于直接进人家里去请教。迟疑的同时,门内又走出来了一个人——

    「徒、徒达教授?」

    虽然面貌显得有点消瘦而憔悴,却不难认出对方就是那个徒达教授,银戎觉得自己超幸运的,于是快步地走向对方。

    「不要过来,这里不欢迎你!」

    散发着一身浓厚敌意的徒达教授伸出手来制止银戎的前进,这倒令银戎感到十分的受伤:「怎幺、徒达教授,这里发生了什幺事情了吗?」

    「发生了什幺事?你竟还敢问、还有脸回来?」徒达教授愤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回去。

    「等等、教授,为什幺你要这幺说?」银戎冲过去挡住他,心中极度的不满:「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什幺事了?为何这里会变成这样?坎里人呢?还有村民们都到哪去了?」

    徒达教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真的不知道?那幺当初你为什幺要逃跑?」

    「逃跑?我为什幺要逃跑?我巴不得能够一直待在这里跟你们一起生活,可是坎里却要我离开……」究竟是怎幺一回事?难道说这儿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的关係吗?银戎的身体忍不住发抖起来。

    看到银戎一副不知其所的模样,徒达教授心软了起来,「进来说吧!」他把银戎请进屋里面。

    屋里有一群人,大部分是女人和小孩,在银戎进了屋里后,都用一种充满了怨恨的眼光看着他,被徒达教授挥手示意了一下之后,全都离开了客厅。

    「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推下山的路萨克吗?」徒达教授开始道起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他是蓬西村村长的儿子,是个骄纵又任性的孩子,好像是很喜欢蓬东村这里的环境,常常会冒充蓬东村民越界混进来,就是不晓得……不晓得为什幺那个时候你会和他在一起,又为什幺你要把他给推下山谷——」

    「因为他拿走我的东西,又对我、对我……」接下来的话银戎实在难以启口,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申辩。

    徒达教授彷彿了然于心并无追问,继续叙述道:「路萨克可是村长的儿子,即使伤势没有想像中严重,但他的父亲却不肯善罢甘休,再加上那孩子不知为何对你非常执着,坚持要我们把你交给他们处置,坎里怎幺可能把你交给他们呢!唉、想必是他为了不把你交给他们,不知道用了什幺方法把你弄离开这儿,让找不到你的路萨克气得跟他父亲告状,他父亲一怒之下就下令他们的人火烧蓬东村,那一晚,几乎所有村里头的壮丁都赶着在救火,有不少人、连同村长大人……在对抗他们的时候,不幸葬身火窟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银戎震惊到讲不出话来,尔后情绪由悲痛转为愤怒,要不是教授奋力的阻止,他几乎就要失控冲出去也把那蓬西村给放火烧了——「那坎里呢?坎里他人在哪里?他有没有怎幺样——」

    「你冷静一点,银戎!」教授把他拉回椅子上坐好,「坎里他没事,不过他心里受创很大,因为他认为都是因为他的关係才造成那样的惨剧,于是独自一人前往蓬西村去谈判,坎里他……真的很勇敢,我从未看过那幺有勇气、有胆识的年轻人,他要求他们给予蓬东村物资上的援救,不然就要在他们的河水里下毒……」

    银戎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幺和善温柔的坎里,为了村民居然做到如此的地步——

    「以我对坎里的认知,他的能力的确做得出那幺可怕的毒,但我知道他不会真的下毒,所以威胁很可能不会成功,但是他却做到了,他赌上了他的性命,只因为自认对村民有所亏欠而想尽了办法要弥补,把一切的责任都承担了下来……蓬东村不少的壮年人牺牲了,但经过坎里的努力,让活下来的人暂且没有物资上的匮乏,但是现在的蓬东村……也已经不覆以往的丰饶美丽了……」徒达教授眼中泛着泪光,像在为那些牺牲了的村民而感伤,也像在为勇敢的坎里而感动。

    银戎的内心则是激动不已,同样也为那些无辜的受害者,更为了又再一次救了自己的坎里。

    「徒达教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他们做些什幺,「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关係,让那幺多的人受到伤害,我会负起一切责任的,但是可否先告诉我、坎里人在哪里呢?」

    徒达教授叹了一口气,「为了让村民尽早重建家园,他现在总是一个人很努力地在四处寻找建材要造屋,似乎没有固定的落脚处,我只能说要找到他,得凭运气了。」

    「教授你放心好了,这里已是我的家,我不会再离开了,所以我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找他!」

    徒达教授很感激地点了点头。

    银戎很高兴他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虽然听闻那些村民的噩耗让人感到非常的难过,但至少坎里还活着,不管还要再经历多少次奔波、多久的折腾,只要能再让他见到坎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于是在徒达教授家休息了一晚之后,银戎隔天一早便起程去找坎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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