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遇》第九章

    第九章

    就如同自己所想的,坎里对于在溪边他们彼此爱抚的那件事,只是出于单纯的互相宣洩而已,银戎为自己不该有的邪淫想法感到惭愧。

    在那之后,坎里对银戎的态度纵使有着愈来愈温柔的对待,却没再有任何的踰越之举或是强迫之事发生。而对于不管何种情势都让自己维持在最舒适的状态下的坎里,银戎真的很感激。

    虽然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诉坎里没有必要为他做这幺多,但是坎里总是用一脸要他不必想太多的小大人表情爽朗地带过,好像自己还是个小孩、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为此银戎当然是不服,自己已经在这里打扰了坎里这幺久,况且自己的伤势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能力可以帮他分担一些事务了。至少在他离开这儿之前,让他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做一点事也好……

    「因为离祭典的日子只剩下几天而已,所以工地那里暂时不会去了……当然不是只有我不去,大部分的男人都会为了每年一次的成年礼放下手边的工作,去準备祭典当天所要用到的东西,女人也是一样,她们準备许多吃的喝的食物,会拿出她们特地编织了一年、象徵平安丰收、风调雨顺的礼服,在祭典上穿出来为大家跳着祈福的大地之舞。所以在那一天,不只只是男女孩的成年礼而已,那是每个荷阜尔族人重要的一天,是我们能够每年都像这样顺利平安度过的一个感恩日。」

    每次一提起族里的生活琐事,坎里总会滔滔不绝地叙述着,那种身为荷阜尔族人的优越与荣耀,也因此在他爽朗的笑容上更显得容光焕发、自信威扬。

    「所以戎你说要跟我到工地去帮我的忙,我想可能要等到祭典结束之后了。这几天我得到祭典现场去帮忙,如果我带你去那里的话,你可能也帮不上什幺忙……不如你留在家里,帮我準备一些到时候要送人的东西,好不好?弗里夫我会留在家里,以便你随时可能需要牠载你去哪里,好不好?」

    彷彿是对于没法让银戎帮上忙而过意不去,坎里露出满脸的抱歉如是提议。

    只要能帮忙,在哪里是都无所谓啦!银戎一副你尽管放马过来的模样回应道:「好!你说什幺我就做什幺,你可别小看我!」

    坎里也没被他的气势吓倒,只是轻轻地一笑,然后便走到屋外,半晌,再从屋外走进来,这时手上则多了一只装满小木头的大麻袋。

    他轻轻将那只麻袋放置于客厅的地面上,然后从他的工具箱里取出了一把短刀,再拿出那袋里的其中一个小木头,在银戎的面前嘶嘶刷刷的,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于他手上的那个小木头,马上就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木鸭。

    「哇、你是神雕手吗,坎里?」

    虽然还不至于把所有的细节都刻得微妙微肖的,但是能在这幺短的时间里刻出一只鸭子的雏形,也算是够厉害了!银戎在心里不无由衷的佩服。

    「嗯、神雕手?」坎里不懂他的用词。

    「我的意思是说你很厉害!」他直接用口语讚美坎里。

    得知自己被夸讚了,坎里的脸颊微微地泛红。那种不过于张扬内心喜悦的腼腆模样让银戎觉得好可爱,比起他像个大人般熟练地照顾自己的成熟模样,银戎反而还比较喜欢他像现在如孩子似地遮掩着羞怯的脸孔。

    见他不知该说些什幺,银戎伸出自己的右手,示意他把刀子给自己:「让我来吧!我知道我可能无法刻出跟你一样程度的好作品,可是我会尽我所能去做好它的。」

    坎里同意地把刀子交给银戎,然后开始交他要怎幺握刀柄、该从木头的哪端下手、又如何的切削刻划,一个步骤一个动作,耐心至极地指导引路,光是叫他小心不要伤到手,就不知叮咛了多少次。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的去现场,我不会有事的!」

    在好不容易把坎里催出门之后,银戎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新的一块小木头,跃跃欲试般地削切了起来。

    在正午的时候,银戎总是将坎里为他準备好的午餐给草草解决,之后又紧接着投入他那益感有趣好玩的雕刻游戏中。

    在祭典之日来临前,在坎里出门后,银戎便是重覆着如此单调却又让人不自觉沉迷的木雕乐趣里。

    刚开始的第一天,他花了一整个下午刻了一个四不像的东西,还差点被刀划到自己的手指头,所幸他反应快躲过了那一划,要不然一定又会被坎里念个没完没了。

    第二天,他的动作变熟练了,一整天下来他刻了三个原本是要刻成熊的猪,其中一只还不小心被他切下了一条腿。

    第三天,他的速度加快了,一整天下来,他刻了十只都长得不太一样的扁嘴猫头鹰。

    第四天,他从坎里的工具箱里找到疑似砂纸的东西,于是他把那些猫头鹰拿来用砂纸稍微磨了一下,他发现这样做不仅可以让它们更显灵气活现,而且摸起来的触感也更好。

    第五天,为了让自己触发更多的灵感,他拿着那些木头跟工具,骑着弗里夫到树林里的某个阴凉处落脚,在那儿将他所看到的动物或鸟儿外型,一一刻进他那手感愈来愈顺遂的木雕中。

    第六天,他突然不想刻动物了,在看到堆满自己房间内的那些动物木雕,他觉得自己应该要为它们刻一个主人。可是刻人不比刻动物,想要将人的脸部表情以及四肢身段给刻划出来,对他来讲根本就是癡人说梦,但若是没有刻出来,便只是一根像极了保龄球瓶的棒子罢了。

    不肯就此放弃的银戎后来跑到坎里曾经带他去过的纺织坊,那里有着可以解决他的问题的东西,那便是染布的颜料。

    费了一番功夫比手划脚说明了自己的来历,他跟那群和善热情的纺织女士们要了一些颜料,回去之后就利用小草叶沾了颜料将那些动物雕与人形雕皆一一涂上色。

    到了第七天,银戎又突发奇想起来,他忽然很想雕刻一尊坎里的木雕,心中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他就马上付诸于行动。

    刚开始时,他是怎幺雕怎幺不像,一直到中午坎里忽然绕回来看他时,他才赫然由坎里那总是挂着微微笑意的面容上,得知该从何下手诠释其人的好灵感。

    所以自下午之后,在他投下了专注力为某人而认真刻划出来的木雕,加上用心的上色,于是一个可以轻易看出坎里形象的木雕,终于赶在坎里回来之前出炉了。

    不是银戎在吹嘘,他真觉得自己把坎里做得帅极了,一想到这儿,他便觉得有点不太甘心,也许他该做出一个更帅的自己,好犒赏一下这几天以来自己的辛苦呢?

    于是在第八天的时候,他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就只专攻自己样貌的木雕,而皇天毕竟不负苦心人,在接近傍晚的时候,他完成了一个神似自己的彩色木雕。

    将自己和坎里的木雕人偶摆在夕照斜映而入的窗口前,活像是在有着美丽布景的舞台上昂然对峙的两尊戏偶,那般盛气凛然的景致在恍然之间令银戎不可思议地感动了起来。

    一边佩服着自己不怎幺逊色的手艺,银戎一边放鬆自己这几天以来过度紧绷专注的肌力与眼力,所以当他躺在床上自我陶醉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之际,浓浓的倦意也即刻不动声色地浸蚀上身。

    在半梦半醒、忽实忽虚的恍惚中,那一句句幽远缥缈的「贺取露意、贺取露意」,彷彿要让人深植脑海似地、又开始在自己的耳畔间不停地悠游迴荡、浸透穿扬……

    「戎……戎……」

    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晃着自己的肩膀,银戎从舒服的睡眠中乍醒,他看到坎里坐在自己的床沿,为自己遮去了那一片刺眼的日光。

    「怎幺了……坎里?」显然的,他还没有从舒服的睡眠中恢复神志。

    「戎,我都看到了,你的那些雕刻……」

    坎里的样子好像是开心得急于说些什幺,却又激动得难以表明些什幺,银戎不甚理解现下的状况,于是从床上爬起:「我的雕刻——」

    没等银戎说完,坎里便兴奋地抱住他,「戎,我看到了、你为我们雕的那些雕刻,它们好美,我好开心、好喜欢……」

    听了坎里的诉说,银戎这才从混沌中真正甦醒过来,「那没什幺啦!不过是木雕而已,没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啦……」他试图推开坎里的臂膀,不过却徒劳无功。

    「不、那不只是木雕而已,」坎里鬆开他的身体,和他面对面地凝视:「那是代表你我坚定不移的信念,永不分开的象徵!」

    这下银戎又听不懂他在说什幺了:「什幺永不分开的象徵?坎里,那不是你叫我刻出来,说要送给大家的木雕吗?」

    「动物的木雕是要送给大家的没错,但是这个——」坎里走到窗口边,去将那两个摆在窗栏上的木雕人偶给取了下来,心喜不已地说道:「这两个是你跟我是吧!这个不能送人,这个我们要留下来、当作爱的见证!」

    「爱的见证?」银戎愈听是愈糊涂,虽说这对人偶他本来就打算要留给坎里作纪念,可是那也跟无关什幺爱的见证吧!

    「这我以后会慢慢跟你说清楚的,现在事出紧迫,明天就是成年礼了,我今天必须再去现场一趟,还要把这些木雕带到那里去,可能会晚一些回来,在这之前,戎你就先在家里好好地休息,但是在傍晚之前你必须再去溪边净身一下,洗完就赶快回来,别在外面逗留,我也会尽快赶回来的……」

    坎里匆匆忙忙地交代了一堆,看样子今天还有得他忙的,银戎纵使有再多的疑问,也不好再去妨碍他。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问,应该也不急于一时吧!

    按照惯例打点好了银戎的三餐,坎里背着他做好的那些木雕,骑着弗里夫便朝着森林深处渐渐隐身消失。

    成年礼对于荷阜尔族的男孩们来说,真的是一件极为神圣、隆重的大事呢!瞧坎里这样没日没夜地奔波游走,还要照顾一个突然蹦出来的伤患——银戎希望自己不仅不要再增加他的负担,甚至还可以为他做点什幺……什幺事都好,就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吧!

    因此银戎也有自己的计画。

    在早上用完餐之后,他便开始审视着这间他住了将近快三个月的坎里的房子。坎里的木工技术与设计巧思真的不是盖的,这房里的一切皆是那幺的坚固与舒适,透过一些偶尔心血来潮欣然雕琢的木製摆饰,即使是简洁的装潢,也有另一番耐人寻味的优雅情趣。

    不过这几天,因为坎里的无暇顾及,这房内的景观显得有点凌乱而且不洁,于是银戎就利用了早上的时间,将这几天以来所製造的木屑与垃圾给清理掉、将里头的家具跟物品给擦式乾净。下午,他到屋外的草丛里採了一些野花和点缀用的绿叶,插在几个装了水的木製容器中,然后将它们摆在屋中适宜的柜子或桌上,左看右看觉得满意了之后,才带着一身汗溼的身体,慢慢跺到溪边去洗澡。

    他照着坎里上次教他的方式,于附近摘了一些有着特殊香气的净身草叶,脱掉了衣服之后,便在自己身上各处揉搓了起来,接着他选择了一个比较浅溪的地带,慢慢地潜进溪水让它淹至自己的胸膛处。

    方才在岸上的时候,西下的落日还有点刺眼得无法让人直视,不过才一下子的功夫,夕阳便摇摇欲坠地吊在天空的一边,发出柔和的桔色光彩在招揽着他的视神经,进而闯入他的大脑中,肆放出强烈的电波、要他不许轻易地移开目光……

    银戎才捨不得随便移开目光呢!谁像他这样幸运,能在如此的良辰美景中,手拂温柔的轻风、坐看日夜的转换、洗净一身的尘嚣,除了溪涓的吟唱,再没有其他的烦言琐事来干扰。

    他舒服得闭上了双眼,感受那微温的斜阳吻一样地落在他的脸上,享受那沁凉的溪水渗透般地滋润着他的身心,要不是林梢偶尔传来一阵阵清脆的鸟鸣,他搞不好会沉沉地睡去也说不一定。

    要是真的就此睡着,那就糟糕了。银戎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保持清醒,然后尽快将身子洗乾净,免得待会儿天色太暗才回去、又要招来坎里劈哩啪啦的叨唸。

    上岸之后,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出现在这里的银戎大摇大摆地朝着自己刚才脱衣的地方走去,赫然看到离自己衣物不远处有一人影伫立,那个人在看到自己发现他之后便往林间仓皇潜逃,待银戎对此状况有所反应时,那人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

    坎里不是说这里很隐密吗,怎会突然有人出现在这里呢?而且那个人身上所穿的衣服色调,是在村内极少看到的黑白条纹。银戎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那份怪异之处,只觉得自己现在应当赶紧回去,于是就快步走向衣服堆去。当他弯下腰来欲拾起衣服时,这才发现他预备要穿的乾净衣服竟然不见了?只剩下刚才他所脱下来的换洗衣物……

    「不会吧……」不会是刚才那个人偷走的吧?

    事情显然已经很清楚了,那个人当时就站在他的衣服旁,当一看见他时拔腿就跑,目的自然是再明了也不过了。

    「搞什幺啊!这幺质朴的地方,原来也会有小偷……」

    无奈的同时,银戎还是得把衣服给穿上。将洗乾净了的身体再套上髒衣服,对银戎来说是无所谓啦,可是把坎里借给他的衣服弄丢了,这事可不得了!

    一路上懊恼着该如何跟坎理解释自己的疏忽,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屋里。银戎在厨房看到坎里于里头四处张望,正想开口招供之际,坎里却一股劲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戎、这些都是你做的吗?这幺整齐、这幺乾净,还有这些漂亮的花饰,让我好感动……」

    银戎露出一脸苦笑:「谢谢你这幺感动,但我想这应该不能免去我的罪吧!坎里,我把你借我的衣服……给弄不见了。」

    「呃?」坎里一时会意不过来,尔后看到银戎一身的旧衣,他就知道是怎幺一回事了。「怎幺会不见呢?」

    「抱歉……我想可能是我在溪边洗澡洗太久,被人看到丢在一旁的衣服以为没人要所以就捡走了——」

    「什幺?」坎里显得有些激动,「你说你在洗澡的时候,被人看到了?」

    银戎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大错,面部不免有些失色:「呃、我是在洗好要去拿衣服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个人站在我的衣服旁,不过他一看到我就马上跑掉了,当时我也没想那幺多,直到我去拿衣服时,才发现衣服不见了,对不起……」

    「戎,我并不是在怪你——」1◆2⊿3 ▓d ◥an ▓点 ▽坎里打量了一下他的全身上下,神情忧虑地表示:「你在那幺偏僻的地方洗澡,忽然有人出现,我是担心你会出什幺事……对不起,我不应该叫你自己一个人先过去,我应该早点回来陪你一起去的——」

    「嘿、你没有错啊,用不着跟我道歉的!况且我一个大男人有什幺好担心的,你别把所有的错都扛下来啦!」银戎反握住坎里的手,要他不必担心。「倒是我要为弄丢了你的衣服跟你赔罪才是!」

    坎里没有指责他,只是沈默了半晌,然后跟他说:「衣服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那儿还有很多。至于那个人……他一直在偷看你洗澡吗?」

    「他干嘛偷看我洗澡啊!他的目的只是要拿衣服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银戎被坎里神经质的疑问搞得啼笑皆非,这几天以来的忙事似乎令他的情绪有点紧绷,或许他是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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