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之书》第二十章 犁庭扫闾

    丘真人陪着阿海等人用过饭食之后，又品茗闲聊了约一个时辰，便由真常子引到客房里歇息了。

    丘真人对大弟子说：“今日人杂事烦，为师颇觉劳顿，你吩咐下去，除非是大事，不得前来禀告。”

    真常子领命道：“是，师父。”

    想了想，丘真人又叫住真常子道：“你再要一点火炭来。”

    真常子令命去了。

    以丘真人的修为来说，体力早就胜远一般青壮年。可是一来清净自在惯了、二来对于这种迎来送往、知客待物的俗务实在是不厌其烦。所以，这一天下来，就觉着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疲惫。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真常子用一个小炉送来了烧炭，便告退了。

    丘真人把炭放到铜香炉中，用铜板隔绝。这样热量虽足，却把火挡在了下边。又取出几片降真香的香料放上，盖上炉盖。

    不一会香气便随着温度渐渐上升，满室幽香，或凉、或甜、或蜜、或雅，有的如兰花、有的如蜜瓜、有的如青草、有的如药香，变幻无穷。这就是高士形容的用香的最高境界“只闻香气不见烟”。便是这种以古法隔火薰香，以炭取香。

    这降真香的味道醇和甜凉，香而远清，雅而不扬，静心品味，缕缕清香，沁入心扉，安神入定。

    丘真人觉得连身体都轻了许多，又从架子上拿了一本《三坟》来看，谁知道这一看，就看到了夜里的子时。

    丘真人看书入了谜，直到这时才觉得口中干渴难耐，一看茶碗里空空如也，不禁犯难起来。心想：“现在深更半夜的，只好能糊弄点凉水，明日再吃茶了。”

    正这样想着，就听见门外有声音道：“没茶吃倒不要紧，有酒吃就成。”

    丘真人一惊，暗道，不知外面是什么人竟然能道出我心中之所想

    正在疑惑无措之际，就听又有一个声音说道：“你要去吃酒，却为什么不带上我”

    以丘真人的辈份，在栖霞哪有人敢如此放肆

    丘真人来不及多想，立时推门而出，就见门前回廊上就站着两个人。左边一个小孩，另边一个也是小孩。

    这左边的小孩，头戴黄冠，身穿法衣，脚上木屐。右边这个小孩，头戴平冠，身穿海青，脚踏云鞋。此时，两个小孩看丘真人出来了，一齐眉开眼笑地望着这位长春真人。

    丘真人微觉奇怪，心说，这不是谁指使两个孩子来给我恶作剧于是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孩童，怎么都作了道士打扮来此胡闹”

    那个戴黄冠的小孩对平冠的小孩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好心请他吧，他还要怪你咧，还说你胡闹。”

    这时候丘真人才发现，这小孩子说话声音怎么这么苍老啊这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这事还有蹊跷不成

    那个头戴平冠的小孩答道：“他说我们是小孩，不愿跟我们喝酒，那我们就走吧，没的在这里自讨没趣。”说着拉了另一个小孩的手，就要往外走。

    丘真人此时已料定，这二个小孩绝不简单，于是连忙阻拦道：“二位误会了，是贫道失语了。只是贫道不明白，我与二位素不相识，何故敢烦二位请贫道喝酒啊”

    那个黄冠的小孩听了，转嗔为喜道：“那不是你的茶没的喝了么只好和我们哥俩胡乱喝上几杯，谈天说地，你可愿意”

    丘真人因为想知道这二人身份，于是顺着两小孩话接道：“好是好，只是我这观中无酒啊。”

    那个头戴平冠的小孩也笑道：“既然是请你喝，自然是喝我们的酒了。”

    丘真人现在既不急也不慌，打定主意，到底要看看这两个古怪小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说道：“既然如此，贫道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不知道咱们去哪里喝才好”

    那个头戴黄冠的小孩拍手道：“好，你说你想去哪里喝”

    丘真人不解地看了看这两个小孩，道：“那自然是客随主便了。”

    那个戴平冠的小孩抢着说道：“不对，不对，我们请人喝酒从来都是主随客便，客人想去哪里喝酒，咱们就去哪里喝酒。”

    那黄冠小孩听了反驳道：“你这话全无道理，要是客人说要去城中妓院里喝酒，咱们也都去妓院里喝酒吗”

    那平冠小孩一听怒道：“我既说了主随客随，那自然要去。不过，你要先问问他，他说要去，咱们便一定要去。”

    黄冠小孩听了冷笑道：“我看是你想去喝花酒吧那要是他想在厕所里喝酒，你是不是也要陪他在厕所里喝酒”

    那平冠小孩越听越怒，反问道：“他又不是傻瓜，为什么会想在厕所里喝酒。他既不是傻瓜，自然不会想在厕所里喝酒，你这话全无道理。”

    黄冠小孩呵呵冷笑道：“你怎知他不是傻瓜又怎知只有傻瓜才在厕所里喝酒，说不定他从小就爱在厕所里喝酒，不上厕所就喝不下去，他天生有此癖好，你又怎么知道”

    丘真人一开始还以为这两小孩是受了什么人的差使，所以一直顺着他们的话说，想看看他们到底要闹哪一出。现在见两个小孩吵起架来牛头不对马嘴，不由得哭笑不得。

    丘真人道：“好了，好了，二位请听我说，我想出来咱们去哪里喝酒最好了。”

    两人听了这话，一起停止了争吵，四目望着丘真人问道：“那你说，咱们去哪最好”

    丘真人故意说道：“都说蓬莱是海外仙山，人间仙镜，咱们就去蓬莱喝酒岂不美哉”说完，等着看这两个小孩的反应。

    果然，头戴平冠的小孩面显难色道：“蓬莱好是好，可是现在天也黑了，纵有仙花瑞草也看不见啊，去了只怕也没什么意思。”

    丘真人听了暗暗好笑，心想这两小孩的牛皮这么快就吹破了。

    可是万没想到，那个头戴黄冠的小孩却说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咱们过海看看明月也是好的。”

    丘真人听了心中又笑，嘴上却不发一语，他倒要看看这两小孩怎么圆谎。

    那个头戴平冠的小孩听了这话，眉开眼笑道：“赏月饮酒，这个主意好，要不咱们就去月亮上饮酒，你说如何”

    那黄冠小孩不阴不阳地道：“一会让人家选地方，一会又说去月亮上，真有你的，要是他同意，我自然没话说。只是有些人说了不算，形同放屁。”

    那平冠小孩却不以为意，扭头问丘真人道：“去月亮上饮酒，你说好吗”

    丘真人差点笑出声了，只得强忍住点头笑道：“我看还是去蓬莱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