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落风那次孤注一掷的刺杀太过鲁莽。虽然没有伤到皇上,但他也已经被车厢壁板外的嘈杂和甩到帘子上的血迹给吓得不轻。
一回到宫中,他就再也不想出去。
纠结了数日,皇上终于决定,宁可在辰都忍耐暑热,也不再出去抛头露面。北郊行宫那边的人和东西陆续撤了回来。后宫嫔妃又为丢这个找那个折腾了好几天。
我对这些事情一律不管,只管自己养伤。
鸢英卫改变编制、增加分组和管事人的事情,皇上准了,给这些人封了个“校尉”,她们还挺得意的,特别手勤脚快。等着几个重伤的都有好转,我们也统一搬回了自己营房。
我的体力在渐渐恢复,身上的疼痛也在逐渐减轻,只是袁落风的那一团功力既没有同我自己的内力融为一体,也没有消散,仍然像个蚺蛇胆似的自成一体。所以,我也不绞尽脑汁去“化”它了,开始练习怎么支配着它该往哪儿走往哪儿走。如果它就这样在我身上存着,关键时候能调出来一用,也是极好的事情。要是等我自己修炼出这样强大的内力,我恐怕都得有六七十岁了。
我在自己屋里憋着修炼内功修炼了三天,发生了一件我不得不出门去打听的事情——太子妃不知道又犯了错,在龙乾宫外罚跪。来来往往的宫人都看见了。
我问了几个小姑娘,到午膳时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灾情愈演愈烈,不但是还没求下雨来,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粮荒。地方官员筹措赈灾粮食进展极其不顺利。太子妃看皇上和太子日日愁眉不展,擅自修书一封给父亲曦国国君,提议从曦国边境三郡的米仓往延国灾区调米救急。
结果,曦国国君给皇上回了封信,说同意“借米”。大概是他提的“借”的条件不让人舒服,皇上怒气冲冲,把整件事情驳了回去,还把太子妃叫到龙乾宫训诫,斥责她随便干政,有失妇德。
我伸着脖子等着进一步的消息,等打听到太子妃已经被送回青虬院了,就赶紧溜了出去。当然,皇上只是想给儿媳一点惩戒,并不真打算让她在毒日头底下跪出什么毛病来。我便借着去看看四皇子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的借口跑到青虬院,不想四皇子还真在静思堂。大概是正在长个的孩子恢复得偏快,他的脸色已经看不太出病容,这会儿正赖在静思堂里玩耍。
有个大小子在那儿,太子妃更衣、休息自然多有不便。见那边宫女向我使眼色,我就哄骗着四皇子去御花园无人处打了一个时辰的石子儿。
等四皇子打腻了石子,觉出热,跑回静观阁吃冰碗了,我才匆匆赶回静思堂去问太子妃的安。太子妃和我越来越不客气,仍然是直接让宫女把我领进了卧室。她换了一身豆青寝衣,直挺挺躺在床上,一个宫女立在床头打扇,另一个宫女跪在床尾帮她揉腿。她虽然洗过了脸,头发却还汗湿着。见我进来,她示意宫女们先出去,说屋里人多了闷热,别都聚在一处。我去帮她揉了几把腿,她嫌手劲儿太大,我只好坐到床头,拿起扇子来给她打着凉风。“娘娘还好么上次您给我送去的涂关节药还有些,我回去找了,给您拿回来吧”
“唉,你留着吧。还能少了我用的”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拿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
“娘娘今日真是受苦了……”
“不和你客气,我在曦国的那些年,深得父皇母后宠爱,的确没太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收起嘴角的苦笑,认真地看着我说:“不过,值!”
这里面大概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关窍,我闭着嘴一味扇扇子,没接这句话。
“你没猜错。”她微笑着说:“这只是个开头,我也只是写封信试试,知道没那么容易办成。赈灾粮食是不小的数目,我父皇不会白给。”
“娘娘的苦心微臣明白,但是后宫毕竟不能干政……”
“可我总不能只因为你们需要一块玉就千里迢迢嫁过来!”她冲我撇了撇嘴,随即眼尾又浮起一丝笑意,小声说:“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讨米没讨成这件事,只是明修栈道。怎么‘暗度陈仓’,你就瞪大眼睛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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