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好不容易能出发了,这个时间也不太好拿捏。姚美人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不能走得太快。但是依淑妃娘娘的性格,到了斋宫还有得折腾,也不能到得太晚。
我骑着马在车队前后串着,心里暗暗念叨,这段不长不短的路上,千万别有谁嚷嚷不舒服,在辰都闹市中间,可不方便停下休息。
刚转到后面,看了看没事准备调转马头赶到前面去,突然听到一个侍卫小姑娘喊我。“统领,统领,你看这样是不是不大妥当”
“什么”
她指着装货的一辆马车,说:“这个,这几个木头盒子里面装的是上供的素油点心!你看,车一颠它就在车里来回晃荡。”
我赶紧到那里,往车斗里看了看,淑妃娘娘选的这几个红木食盒虽然好看,但是确实小了一圈,车里装的其他箱子卡不住它。盒子又光滑,随着马车走动,果然在车斗里一直晃,车轮子轧过块石子儿还会颠得一震。上供的素油点心用途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凑样数好看。若是到了社稷坛一开盒盖,看见炸的面莲花花瓣磕缺了角、酥饼子蹭掉了皮,可真要麻烦了。
“你说的对。”我一边驱马往前走着,一边左看右看,暗暗骂着这辰都大街干嘛非扫这么干净,也捡不到个破麻袋什么的塞它一塞。
“统领,我拐个弯出去找点啥去”
“哎,不用!有办法了。这辆车停一下!帮我把这几个盒子小心拿出来。”我一下子想起来一个可以麻烦的闲人。我抱着这几个金贵盒子,催着马小碎步赶上前去,找到顾学士坐的那辆车,踹了踹侧面的车厢板子。他赶紧掀开车窗帘子,惊慌地问:“统领有事”
“有!要麻烦顾学士一件事情。这里面是上供用的素油点心,在后面拉东西马车上放不稳。顾学士,麻烦你这一路受点累,替我看好这几个盒子,千万别颠了就行!”
“哎!是!”他无奈地把盒子一个一个接进去,但还是说了一句:“统领放心,顾某看着呢。”
“多谢顾学士啊!”我替他放好车窗帘子,就匆匆催马赶到队伍头上去了。
刚走过三个街口,怕的事情就来了,姚美人说颠得头晕,能不能停下歇一阵儿。我怕她还对我有气,觉得我这个人会坑她,就让三七过去跟她解释,现在是在辰都的主大街上,不方便停。我们走得稍慢点儿,让她稍微忍耐着些,还有不久就要到了。
好说歹说,姚美人总算答应下来。可是马车速度一慢,新的事情又来了,伺候四皇子的小内监一眼没看住,让这位小祖宗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哎,四殿下!”
“四殿下小心!”
“四殿下回来!”
一串喊声在我身后响起,我赶紧掉头回去看。四皇子一手拿着一块点心,撒着欢儿往后跑。我怕一个控制不好让马蹄子踩上他,追了几步就跳下马来,让别人替我先牵着,我跑着去追。
他倒是没跑出队伍,而是边跑边喊着:“马面怪,马面怪,你在哪儿呢本宫来找你玩!”
“四殿下听话!赶紧上车上去坐着!”
他边跑边回头白了我一眼,说:“本宫都要闷死了!换辆车坐坐!”
“哎哎哎,停一下,停一下,别伤着四殿下。”我眼看追不上,就赶紧喊赶着顾学士那辆车的赶车内监停车,要是这小祖宗要往车上爬,一个撞车轮上可怎么办。
顾学士也听见四皇子喊他来着,尴尬地掀开车帘,说:“四殿下快回车里坐着,”那几盒点心,他一直小心翼翼放在膝盖上捧着。
“没意思,闷得慌!”四皇子把一块点心塞在自己嘴里叼着,爬上车辕又咬了一口拿在手里,边嚼边说:“哎,马面怪,你这儿这么宽敞呢!我跟你坐!”
这辆车已经跟前车拉开距离了,再拖延就不好追了。
“就先让四殿下坐这儿吧!赶紧进车里面拉上帘子就行!”我气喘吁吁地冲顾学士摆摆手。大不了等这小祖宗坐这辆破车坐腻了要出来时,再把他弄回自己车里去。
“哎。”顾学士紧张地点点头,一手牢牢按着膝盖上的点心盒子,好声劝着:“四殿下要来这儿坐,就赶快进来!”
“你这儿宽,我坐这儿。我都让那老嬷嬷唠叨死了!哎,马面怪,这是我母妃给带来的点心,呐,给你一块!”
朴素的青布车帘子到底是放下了来了,我松了一口气,擦擦汗,让赶车的赶紧往前追。若是再耽搁,再让淑妃娘娘知道了,再非要停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太子、太子妃、二皇子、二公主、徐才人、姚美人再一个个都要打听个究竟,每一个人都出个主意,说两句,这路更不用走了。唉,这个马面怪,才几天没见,竟然在四皇子那里成了香饽饽!
我跳上一个小侍卫的马背,让她打了马几鞭子追到前面去,再骑回我自己的马。在大街上当着人不好摘头盔,刚才闹得那一通,折腾得浑身热汗。
离社稷坛也就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了,可别再生枝节了。
然而,刚刚走过府前街,就又听见人在后面喊统领。我调转马头,发现顾学士半个身子探在马车外面,扯着嗓子在喊我。
四皇子直愣愣地躺在他两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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