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行,不行》贰拾话

    贰拾话

    这头驯马场这边怀姮跟着乌氏大王走过部落大小毡帐,两人状似一搭一聊得气氛融洽,实则暗潮汹涌。

    怀姮心道那妮子究竟跑哪去了?先不提联盟之事是否能成,光是一个大活人从大王眼皮下溜走,他相信乌氏大王不是傻子,定也有所察觉。

    想找机会支开杜琵去寻人,苦的是乌氏大王一双眼都钉在他身上,一举一动都被看牢了。

    再这幺下去情况的确不妙,思此怀姮在乌氏大王準备往下一处前进时,佯装悠然地开口:「大王如此爱护尊夫人,不过就怀姮看来,这位娇滴滴的夫人应当不是戎族人士吧!」

    听他提到夫人,乌氏大王的脸色和缓不少。

    「夫人自然不同部落里头的人粗糙。」乌氏大王遥目说道:「就凭夫人临危不乱,又心思缜密懂得顾全大局,就是并非戎族,自也不输我戎族男儿。」

    在怀姮的观念里,白翟王虽然有髮妻,却也收了不少女人在身边。放眼狄族像他阿爹这般对阿娘死心蹋地的男人少之又少,而眼前的乌氏大王竟也是如此看重自己的夫人,怀姮此刻对他的印象有些转变。

    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怀姮缓缓垂下眼,手上的拐杖忽然歪斜,眼看人就要栽倒--

    「太师小心脚下!」

    紧跟在他身后的杜琵见状立刻反应上前搀扶,而乌氏大王听闻声响连忙转过头,只见怀姮脸色有些苍白,还没开口询问就听见这位白狄族的太师艰声道:「本师这双腿还是这幺不麻利,让大王见笑了。」

    「太师哪的话,是本王怠慢了。」乌氏大王的脸色有些难看,怀姮也不想花心思去探究,走了这幺久,他的腿是真的有些发疼。

    「太师想来待在我乌氏也不是一日两日而已,还是留些景色来日再看,一日之间囫囵看完也怪可惜的。」

    低声应下乌氏大王的建议,怀姮心想也要在这待上数日,的确不急着把这座部落逛完。倒是他比较急着想把芙姚找回来,那妮子究竟跑哪去了?

    他眼中的利光一闪而逝,刚抬起头便听见乌氏大王开口:「如此,不妨请太师先与我到帐子里品尝看看我乌氏美食,太师意下如何?」

    準备美食也需要时间,怀姮心想至少这段时间能先让乌氏大王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便点了点头。

    「劳烦大王了。」说完他藉着伸来的熊臂站直身躯,把双腿传来的疼痛抛到脑后。这里不是狄族,他的自尊与代表的身分不容许他再次失态。

    乌氏大王眼角瞥见怀姮挺直的腰桿,也不再说话,领着他们往毡帐的方向走。

    随着乌氏大王走了一会儿,马上就看见那顶华美的毡帐。但他们才向前行了几步,前方的大王忽然止住步伐,怀姮也算是在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几乎是大王停下的同时他也停止前进。

    「……夫人在此?」

    话音还未落地,就见大王迈开大步像声音源头走去。怀姮见状也顾不得双脚疼痛,赶忙跟上,因为在前方的对谈声里,他听见……那妮子的声音。

    两人快步上前,果然看见芙姚和仲鞅的身影,似乎正谈论着什幺。

    「莫说我,看你五官模样也如晋朝人一般,又何以待在白狄,甚至还于太师身边当起随从?」

    被仲鞅这幺一问,芙姚立刻抬起头,眸中雪亮无比。

    「我确实是晋朝人,此番与狄人同行实乃迫不得已。」芙姚勇于迎上仲鞅打量的目光,「我的家……在曲沃城没了,族里上下就只剩我一人,离开晋朝只为寻找一位亲人。他本在晋公身旁任官,听闻遭奸人所害也不得不离开晋朝,如今生死未闻。」

    听到芙姚这席话,仲鞅双肩忍不住一颤。

    看着面前的夫人双眼迅速出现水雾,芙姚还未会意过来,就听见他仿若想起什幺般,轻声低喃:「芙儿……」

    垂在双侧的手猛然一颤,芙姚盯着眼前的人,这声轻唤饱含多少情绪,令她脑里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良久--

    「还记得儿时,我爹曾带我去亲戚家拜年,那时我贪玩,打碎了亲戚家的青花瓷瓶。」

    她语调平静地述说过往的回忆,双眼始终望着眼前的夫人……她在赌,赌这人究竟是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值得她放手一搏来到遥远异族的仲哥哥。

    看着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芙姚也不停顿,续道:「当时我吓懵了,满脑子只想着会被我爹怎幺处理,就在这时候仲哥哥出现了。他替我担下弄破瓷瓶的过错,被他爹狠狠打了一顿,就在我要离开他们家时,仲哥哥还无法下床,于是我就去街上买了一串我最喜欢吃的糖葫芦给他,因为我娘说……」

    「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芙姚看着面前接下她话的人,眸底登时沁满柔意。

    不过见眼前的人从震惊到收敛起情绪,当她听见仲鞅开口问:「你从何得知此事?」

    便知道这人还是不相信她的话,但芙姚也不着急,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从何得知无能以告,只能说全是亲眼所凭。」

    芙姚抬起手,在仲鞅灼灼的注视下拆下束起长髮的髮带。乌丝如瀑般披散而下,衬得她双眼更加晶亮有神。

    「仲哥哥,我是芙儿呀……你可还记得我?」这话她得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不哽咽。

    虽然不明白为何仲鞅会出现在戎族部落,男扮女装定有他不得已的缘由。当芙姚看见面前的人像孩子般,把脸埋进掌心,似乎用尽全力才能克制,可语气还是掩不住与她一般翻涌的情绪。

    「芙儿……仲哥哥终于还有机会见着妳。」

    逃亡之苦,在他们心间留下无可抹去的烙印。芙姚闻言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颊上没控制住的泪水。

    「我还活着……仲哥哥你看,芙儿好好的在你面前呢。」

    说完她伸出手想触碰仲鞅的肩膀,但连衣料子都还没碰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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