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行,不行》记十二

    记十二

    仲鞅没错过周围乌氏人蓦然停顿一瞬的呼吸,即便这变化极其细微,还是让他留了心,不敢小觑逐渐接近自己的女子。

    低下头颅,面对不知底细之人,仲鞅立时歛起锋芒,流露出一派温顺的模样。

    果然与他预料相差不远,察觉自己连一分威胁性都没有,女子的反应是瞇起眼,特别嚣张霸道的说:「这就是深哥哥看上的女子,眼瞧来也不过如此,哪里有我草原女子该有的飒爽英姿?」

    即便是女子如此直接的嘲讽,仲鞅还是不见动静,只是暗地里分析着女子的底细,细细盘算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但仲鞅不见反抗的模样,落在女子眼底就成了为畏缩胆怯的象徵。这下更是对仲鞅看不上眼,忍不住当面对着他冷哼一声,其中包含的冷讽嫌恶意味毫无遮掩,让不少乌氏人都皱起眉头。

    姑且不论旁的,自己大王的夫人给这样瞧不起,乌氏人哪里开心的起来?不过是看在女子的身分上,强自将不喜给压了下来。

    可别的人懂得收敛,大壮这一点就炸的性子可不会,还不立时从仲鞅背后冲出,对着女子就是好一顿骂:「又是妳这无赖!大王说了不想娶妳就不想,妳不在自己部落待着,成天到我们部落到底有何居心?」

    「有何居心?当然就是不管怎样,都一定要让深哥哥娶我呀!」女子胀红着脸,小脚激动的狠狠跺地,目光一瞬不眨盯着仲鞅:「娶我又有哪里不好?我可是阿爹的独生女,娶我可不就是直接获得了另一个部落的支持?」

    话听到这,仲鞅已经能将真相给猜的**不离十了。

    首先这女子极其心悦于乌深,满心满意都是要嫁予她。

    但乌深这身分自然不可能会同意,又因为这女子怕是哪个部落大王的独生女,而不得用强硬手段将人遣离,只能任由她三番两次来此胡闹。

    眼下时局并不平稳,部落之间的结盟抑是寻常。若非乌深是女儿身,怕还真有可能会将这位女子给娶回家,哪里还会找上他?

    左右寻思,对这女子仲鞅还保不住乌深到底什幺态度,只能尽量谦和说道:「大王堂堂男子汉,自然要用双手亲自打下地盘,要都靠娶妻子来获得支持,哪里还算得上英雄?」

    这理论着实对乌氏人的胃,崇尚草原英雄之人,理所当然喜欢亲自抢来自己喜欢的。女子偏生左一句阿爹,又一句结盟的老腻味人,自然只会得到反效果,愈发将乌氏人的心推离自己。

    虽说因为女子是隔壁部落大王的独生女而轻忽不得,但惹不起则避还是可以的。

    可没瞧女子一出现,大伙早先的热乎劲都收得乾净,说住嘴就静音得彻底?

    仲鞅的话让女子能清晰察觉到,大家落在自己身上的不满视线,连忙指着仲鞅喝道:「妳少在那裏胡言乱语!阿爹说了近日动荡难平,结盟之事势在必行,这与大王是也不是英雄又有何干係?」

    闻言,仲鞅不禁垂下眼帘,女子说得的确有道理,要他在这把人得罪死了,乌深那裏他可不能交代。

    就在他还在斟酌该如何应对女子的词语时,人群却蓦然响起一阵骚动,正是乌深在人群簇拥下大步走来。

    「这是做什幺?不是说今天要收敛点,莫要吓到夫人。」

    乌深带着沙哑的嗓音一出,本来还围拢在他身边的乌氏人立刻齐齐退上一大步,表情坚定的说:「没吓着夫人,我们可温和着。」

    「……」仲鞅看着满脸无辜的乌氏人们,又想起早先连大壮都被吓到缩在他背后的场景,只能苦笑以对。

    这乌氏人的收敛,还真是『非常含蓄』呀。

    确认仲鞅没有愤怒不满的意思,乌深才又挪回视线,却不想这一转移目光,就发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当下脸都黑了大半,「达雅妳怎幺会在这?我都不知道我的部落什幺时候是谁要来都能来了?」

    乌深的话连一点修饰都没有,不含丝毫好声好气的退让,却让达雅一张娇颜染上红晕,满溢着喜悦:「深哥哥我不过是担心你,你可是好久没到我们部落来换粮了……又再说,我迟早不会是外人,哪里需要计较这样多事?」

    达雅这句话让乌深的五官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扭曲,错愕与谎乱在眸底隐约跳动,所有迷茫失措都直到她看见仲鞅好整以暇的身影,才瞬即抹去不漏蹤迹。

    「达雅,从前我也就作罢,往后可切莫再说如此容易让人误会的话。」重新迈开步伐,乌深语气冷漠,完全不给达雅希望。

    「为什幺不能说?深哥哥我不要我们这幺疏远。」让乌深郑重的语气惹急了,这会再不顾形象,达雅心一横就意图直接往乌深扑过去。

    说那时迟那时快,本来还在一旁看戏的仲鞅,手腕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弄得他整个人一颠,连思考都来不及,就顺势斜过身子。

    斗篷飞扬的剎那,就是寒风都没机会灌入,便又让另一道温度堵上,让仲鞅连一瞬的寒冷都来不及体会。

    合该是乌深将仲鞅扯到自己身侧纳入怀中,偏生仲鞅比上乌深高上不只那幺点,于是落在旁人眼底,倒成了乌深投怀送抱,将自己塞入心上人怀中的柔情模样。

    仲鞅的错愕不过瞬间,马上回过神的他本对这过于亲密姿态有些不自在,想要将乌深推开。

    但当他视线落在乌深昂起的脸庞上,那不肯示弱的倔强神情时,心头不禁微微一颤。

    想起已逝的家族弟妹也曾如此,在临死之际对他露出分明心头慌乱,却又不漏怯弱的坚强神情,本欲推却的手便缓缓贴上乌深背脊,有意无意间透露着支持。

    乌深僵住身子,又极快的鬆缓下来,手指在连对方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捏上仲鞅的衣袍,口气坚定的对达雅说道:「我不希望让他有任何的误会,还请妳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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