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妃昔比》第三十七章 失控

    第三十七章 失控

    当阳光洒落在脸上,我才猛然惊醒。

    昨天又不小心哭到睡着了啊??

    我撑起身子,把身上滑落的薄毯摺好,走出去找夜莺。

    来到锁春居已经两个多月了,莫离被关进牢里,夜莺一个人包办了所有杂事,一定忙不过来。所以我常常跟着动手帮忙,如今这个锁春居总算有了一些可以住人的样子,不再是那幺杂草丛生蛛网遍布。

    「夜莺?」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前院,疑惑地唤道。

    角落里传来一些小小的声响。

    我警戒地转过身去,瞪着声源处。

    墙角的草丛很茂盛,茂盛得夜莺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清理,只好採取放任政策,让它待在那里欣欣向荣,现在那堆杂草竟无故起了晃动,然后??然后钻出一张髒兮兮的可爱小脸蛋,花猫似的。

    我无言地看着那张脸。现在是什幺状况?这小孩又是谁啊?

    小家伙看到我的时候也瞪大了眼,呆呆地望着我,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人。半晌,他才用那软软甜甜的童音呆呆地问道:「大姐姐,妳是谁啊?」

    「呃??」我顿了一下,才道:「我叫嫦若嫣。」

    「嫦若嫣?」他眨眨眼,恍然大悟道:「哦!妳是我大皇嫂!」

    叫我大皇嫂,年纪又不大,难不成这小孩??

    「你??你是七皇子,齐书杰?」我艰难地出声询问。

    「嗯!我是杰儿!」他七手八脚地从草堆里爬出来,立正站好,朝气十足地喊道。

    我开始有点头痛了。这齐书杰,不是卢紫宵的儿子吗!他跑来锁春居干什幺啊!

    「可是大皇嫂,妳怎幺会在这里啊?」齐书杰歪着小脑袋,眨巴着眼问道,「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吔。」

    「??嗯??我现在住在这里。」我斟酌了一会儿,决定截弯取直一下,直接告诉他结果,中间那些尔虞我诈的过程对于小孩子来说太过黑暗了,忽略不计。

    「这样啊??」齐书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对我笑得灿烂讨喜,「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来找大皇嫂陪我玩?」

    「呃,你母后不能陪你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愣了一下,须臾才用和他那稚气小脸很不搭的淡然表情回答道:「??母后很忙。」

    「哦??」我只得应了这幺一声。

    齐书杰是卢紫宵唯一的孩子,为什幺她会这样任他乱跑?是另有隐情吗?

    不过,生长在皇宫里的孩子,应该都是寂寞的吧?再加上卢紫宵的处境老实说真的也不太好,那就难怪他会这幺说。

    「大皇嫂,所以我以后可不可以来找妳玩?」我还在思索,袖子便传来一阵拉扯,低下头就看到齐书杰微微仰起的小脸,他正睁着两只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粉扑扑的小嘴巴微微嘟起,很显然是在撒娇。

    ??这是作弊!太可爱了吧!

    我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头,温声笑道:「好,我陪你玩。不过,我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件事吗?」

    「唔,什幺事?」他好奇地问。

    「去披香殿,问一些事情。」我微笑道,将所有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了他。

    虽然利用一个小孩子有点卑鄙,可是我真的不想要和外面太过脱节。既然齐书杰在宫里基本上是被无视并且来去自如,那当然只能请他帮忙当一下信使,以便找黎羞花打听消息了。

    ~~~

    太子侍妾中毒难产死亡,人证指控全是太子妃所为,也在颐和殿中搜出物证。一切矛头全部指向太子妃,明明其罪当诛,然而太子却只是把太子妃贬入冷宫。如今已过了两个多月,众人都认为,太子该下决断,给太子妃一个处分了,太子却仍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次事件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只是后宫议论纷纷,朝堂之上也发生了许多争论,吵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太子妃如此狠毒,无容人之量,不能再留,应将其赐死;有人说太子后院出了这幺大的事,也不见太子多用心查证,处置也十分偏颇,既然太子不能齐家,又谈何治国。

    御帝很头痛。用毒兹事体大,不能随便地下定论,太子的立定和废黜也不是这幺容易就能决定。偏偏齐书玉上了朝总是这样一声不吭的,只说案子仍在调查,但是查案的进度如何也不交代清楚,任凭朝臣们吵翻了天。

    「太子??」眼看着局面越发不可收拾,御帝只得无奈地唤了一声。

    笔直站在一旁的齐书玉朝自家父皇斜睨去一眼,收到那求救的视线之后勾唇一笑。他清了清喉咙,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本太子的家务事,也是你们可以随便议论的?」

    乾净清雅的低沉嗓音悦耳动听,语气很轻很柔,尾音优雅上扬,带着几分魅惑。他白皙俊美的脸庞笑意清浅,剑眉一挑却邪气横生,亦妖亦仙,一双线条秀緻的凤眼凌厉扫视,顿时威压迫人。每个人都不由自主闭上嘴巴。

    「宫妃中毒一事尚无定论,太子妃的去留不需要你们置喙。」缓步走出行列,黑底绑蓝缎的长靴轻巧踩在地面上,深色朝服下襬随着齐书玉的步伐晃出一道弧度,四爪金龙纹路栩栩如生。

    「殿下此言差矣。」一人大胆地站了出来,正是礼部侍郎陆安。他手拿笏板朗声说道:「太子妃身为正室,却无容人雅量,这已经犯了七出,应当休离。甚至还下毒害人,按照律法本就该杀,殿下却只如此从轻发落,实为不该!」

    齐书玉勾唇邪笑,凤眸微瞇,他走到陆安面前盯着对方半晌,突然迸出一句不相干的话:「看来陆侍郎很疼女儿啊。」

    「不过,出嫁的女子,还是别和娘家关係太密切才好。」齐书玉扯唇,「毕竟出嫁从夫,陆侍郎在礼部任职,应该十分清楚。」

    陆凝香在宫里的日子好不好过,取决于他。能当官的都是人精,油条得很,他就不信陆安会听不出他的暗示。

    稳健地往回走,齐书玉停在威烈大将军嫦柏秀的面前,转身面对众人,「我相信太子妃为人,这件案子也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身为人臣,你们不将国家大事放在心上,却对本太子的后院如此上心,不安分守己,还想废黜本太子?」

    语气严厉,不怒自威,尽显天家霸气。

    嫦柏秀瞄了齐书玉一眼,知道他前半句话是为了让他安心,也就沉默地静观事态发展。

    齐书玉笑得妖魅邪气,风华绝代,一身高贵优雅,隐隐有着不容反抗的王者之姿。

    「现在,有事便奏,」甩袖扬袍,颳起一阵劲风,「若有人再提太子妃之事,休怪本太子翻脸无情!」

    无人敢言,大殿中一片静默。

    「无事吗?」剑眉一挑,齐书玉冷冷地笑。

    仍是无人应答。

    「父皇。」齐书玉见状,转身朝着御帝恭敬长揖。

    那意思太明显了,御帝无奈地挥挥手,「无事,那便退朝吧。」

    ~~~

    下朝之后,齐书玉独自走在回东宫的路上,倏然,劲风袭来!

    他瞇起眼,脚步一滑堪堪闪过,一转身便见欧阳多星怒容满面,桃花眸中不复见春水蕩漾,只余熊熊怒火,浅褐髮丝无风自舞,一身翠绿锦袍飒飒翻飞,掌中真气隐隐浮动。

    「欧阳多星!你干什幺!」齐书玉皱眉。

    「干什幺?」低滑醇厚的嗓音带着森森冷意,殴阳多星挑眉,妩媚地笑瞇了眼,旋即拉高嗓门怒咆道:「这话该是我问你的吧!你到底想干什幺!齐书玉!」

    说着,他飞身,翻掌来攻。齐书玉眉眼一利,正要抵挡,身后却传来一道冰冷气息,迫使他不得不旋步甩袖,避过欧阳多星掌势的同时,锋利的匕首自广袖中穿出,险险挡下斜劈而来的摺扇,铁质扇骨反射出一道光,扇面边缘带着不似布帛的锋芒。

    嫦若凡冷眸含怒,手腕翻转,摺扇顺势推出,挥落匕首,直逼齐书玉面门。

    齐书玉下腰手撑地,顺势一翻踢开嫦若凡的摺扇,他才刚站稳,冷银的剑锋便抵在他咽喉,背后,收拢的摺扇点在脊椎处。

    「??」前后受制的齐书玉喘着粗气,狠狠地瞪着手握剑柄的欧阳多星,咬牙道:「当初真不该允许你们带着兵器的。」

    「后悔也来不及,玉太子。」泉水般清冷澄澈的嗓音凉飕飕的,嫦若凡噙着浅笑,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

    齐书玉哼笑一声,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好,好。说吧,你们的问题。」

    「为什幺要把嫣儿打入冷宫?」欧阳多星绷着一张端正俊脸,语气危险地问道。

    「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是兇手,要将她赐死的声浪一天比一天高,我不得不这幺做,」齐书玉沉声说道,「要保她周全,又必须有所处置,这是折衷的办法。」

    「??你可以将她禁足,不至于要让她下堂。」桃花眼眨了眨,一池春水微起波澜。欧阳多星嘴上这幺说,长剑和颈动脉的距离却远了一些。

    他明白,一条人命不是简单的禁足就能解决的。齐书玉让嫦若嫣去了冷宫,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但是??

    「万一,这就是幕后黑手的目的呢?」欧阳多星秀眉一拧,心头掠过一丝担忧,「让嫣儿去到偏僻的冷宫,更好针对她下手。」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幽深的凤眸底划过一抹火光。

    「真的?」欧阳多星握剑的手紧了几分,剑刃猛然靠上齐书玉颈脖,擦出一道血痕。

    嫦若凡见状,连忙出声转移两人的注意力,「你知道她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很显然是有人要陷害她。」

    「我知道。」齐书玉敛下眼,浓密如羽的睫遮掩住他眸底的光,「但是光凭着『我相信她』还不够。我们相信她无辜,跟找到她是无辜的证明是两回事。找不到证据证明她的无辜,也就只能如此。」

    「??你的调查,完全没有进展吗?」欧阳多星抿了抿唇,隐去长剑,如此询问。

    他并非不通情理之人,齐书玉的难处他也清楚。现在的情势对嫦若嫣确实不利,齐书玉身为太子要顶住多方压力,这样的处置对嫦若嫣不公平,在大臣们看来也有失公允,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当务之急,还是在找出嫦若嫣是被陷害的证据。

    「坏就坏在这里,」齐书玉俊颜紧绷,「所有证据都太过刚好。说是有人串供,偏偏又找不到破绽。」

    「莫离一口咬定是若嫣所为。我也怀疑她是受人指使,但是要从她接触过的人下手调查,偏偏又查不出什幺。她在那段时间,只接触过芳琳一个人。」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成了拳,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芳琳??正是将毒药加入粥品中的人??」

    环环相扣,无懈可击,完美得太过诡异,却又挑不出半点矛盾。不论怎幺解读,都会变成莫离在和芳琳碰面时将毒药交给她。整个事件陷入了死胡同。

    再这幺下去,嫦若嫣非死不可。

    「再这幺下去??」齐书玉抹了把脸,阖上双眼,声音低哑难辨,「连我都要以为??真的是她做的??」

    「绝对不会是她做的!」嫦若凡摇扇的手顿了顿,他清俊的脸庞十分严肃,「她是我妹妹,不管如何,我相信她。」

    齐书玉看着他,须臾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微弱的清雅嗓音顺着风传入嫦若凡耳中:「你确定??她真的是你妹妹?」

    清澈见底的眼微微一凝。

    「??她当然是我妹妹,天珞。」嫦若凡笑容温润如玉,最后的咬字却重了几分。

    天珞,齐书玉的字。自从取字以来极少喊的,如今嫦若凡这幺唤,显然是认真了。

    秀长的凤眼深深地望进潭水般清眸。齐书玉什幺也没说,转身离去。

    嫦若凡敛下眼,唇瓣抿起,摺扇摇动的节奏越来越快。

    ??发现了吗?那就糟糕了。看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若凡?」欧阳多星疑惑地唤了一声。

    「??没事。」嫦若凡微微一笑,思绪把定,脚下便迈开步伐,朝披香殿走去。

    ~~~

    预告~第三十八章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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