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冯润传》第六章 - 凌空

    第六章 - 凌空

    凉风台地如其名，只要站在此处必能感受到徐徐凉风，但平日应该温润的微风却在这一月时节显得冷冽刺骨，我跟在冯澈身边于台后待命，看着一批一批秀女被叫了进去面圣，有得欣喜的领着头簪出来，更多的是拿着缎带哭着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见着身边几乎都已经没人了，心里觉得奇怪之际，却闻那老太监嘶声道:?宣!龙城镇贡女高氏照容，荥阳郡开国侯女李氏淑华，侍中太师女冯氏澈，长史女杜氏秀丽，进殿!?

    我闻言赶紧随着冯澈的脚步入殿，甫入殿阁便是行了叩首大礼，众人言道:?皇上、太皇太后长乐未央!?

    我的头低着，生怕逾越了身分，因此不敢抬首看皇帝真容，只闻得太皇太后说道:?这四位算是哀家挑选过最好的几名女子，个个德色兼备，皇帝，您看如何??

    只闻皇帝说道:?皇祖母选的秀女自然是极为出挑，朕听闻冯家的女儿也参予了这次的选秀，想必便是这位吧??

    太皇太后闻言却向我与秀女们说道:?都抬头吧!让皇上好好瞧着!?

    既然主子能抬首，那便是下人也可，我抬首并彻底得看清了皇上的面容，只见此人气宇轩昂，容貌十分俊俏，有着北魏鲜卑族黝黑的皮肤及浓眉大眼，更难得的是他的谈吐及动作却显着汉人温文儒雅的气质，这与我从前想的皇帝大大不同，若是能够因幸为妃，到底没有吃亏，正当出神望着这高大俊俏的男子之时，只见他突然与我四目相交，明朗一笑，说道:?朕也听闻冯诞说起过，冯家出了个天底下绝色的美丽女子，如今见着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朕就封你为左昭仪，赐居昭阳殿，太皇太后意下如何??

    我被这话惊着了，险些欣喜的晕厥过去，只见太皇太后面色惨绿，苦笑道:?皇上看错人了，这女子不过是奴婢而已，她身边的才是冯府小姐，冯澈!?

    皇上却是面容含笑:?朕竟也会有看错的时候呀!皇祖母教过朕所谓君子一出驷马难追，这女子长相如此之美，朕也想着将其纳入后宫，皇祖母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正色道:?还是不大好的，这女子终究卑微?

    我闻言心下一冷，本以为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却到头成空，眼泪正盘旋着眼眶之际，只见皇上对我说道:?妳叫什幺名字??

    我闻言赶紧收敛了泪水，浅笑道:?小的姓冯名润，冯府常妾之女，庶出!?

    皇上欲要再言，只见一旁的高秀女先声夺人:?奴家拜见皇上、太皇太后，虽说插话乃不尊之举，但奴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冯澈妹妹好歹是主子，哪里能和自家的婢子共侍一夫，如此尊卑不分，实在不好。?

    我闻高氏那贱人此言，心不禁凉了半截，一双美眸狠狠得瞪了她一眼，指甲用力的扎进了自己的肉掌，暗自想着，没想到我连这后宫的大门都还没入，就有人想与我相斗，高氏这女子竟是要挡我的好路?!

    皇上没有再看我，反而是和那高氏贱人说着话，还称她耿直敢言，两人相谈甚欢，似乎整座宫殿只有他们二人，我见此女心机之深，表面功夫如此噁心，心火顿烧，我心生一计，看着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杜氏，歹意横生，我狠了下手抓破自己的手掌皮肤，鲜豔的血水从手掌流出，我抓住杜氏的手，跪下哭道:?求杜秀女宽恕，不要再打奴婢了，奴婢真真没有要争宠谋主，奴婢一片赤胆忠心，不敢痴心妄想。?

    杜秀女被吓得跳了起来，狠狠赏了我巴掌，骂道:?胡说八道，妳这个奴婢哪根筋不对，我哪有伤妳，皇上、太皇太后?

    皇上见着我哭得梨花带雨，怜爱道:?妳且说是怎幺回事。?

    我抓紧了机会，哭得更加凄惨:?小的不知为何，入了宫后便被各位秀女排挤打骂，都说奴婢心思不正、图谋不轨，方才奴婢和皇上说了会话，杜秀女便心里不快用指甲拧了小的皮肤，小的痛得受不了，这才犯了大错于此喧闹。"

    那杜氏气得直发抖，但因为一时心急，沉不住气，竟不知该怎幺说，只见皇上怒道:?杜秀女怎能如此无德，纵使冯润衣着鲜丽，那也是冯家的门面，妳如此心胸狭窄，见她如此竟心生歹意，伤其肌肤，朕见妳如此甚是愤怒，来人，将此女轰出宫外，不得再予选秀!?

    老太监见状，不敢多说，只道:?赐缎带!?

    没料到话音未落，皇帝却又再言:?不准赐，做出如此之事，还指望得到缎带?!朕不准!?

    杜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太监架了出去，隔了一段时间才哭叫道:?奴家冤枉呀，皇上!!!?

    我看着皇上的目光重新交叠在我的身上，内心大喜，欲要和皇上说话，却见那高氏贱人抢先又发了话:?皇上可曾读过??

    我心知此女心计极深，就是想与我作对，我怎幺能轻易被其扳倒，眼看着荣华富贵便在我眼前，我不能就此错过，我装作身体摇晃，转而晕厥过去，众人见我如此，大吃一惊，只见皇上离了龙座，迅步走来将我抱住柔声道:?身体可还行??

    我一时面颊羞红、脉搏加速，但这些只是瞬间的感觉，我立刻装做虚弱得说道:?小的，只是留了些血，有点疼?

    说罢我白眼一翻，全身放软，装着晕倒在皇上的怀里。

    皇上见我如此，惊道:?没事吧?!冯润!?

    忽然我觉得身体被人抱起，我偷偷睁开双眼，见着皇上将我抱起匆匆走向轿辇，只闻太皇太后在后头怒道:?皇上!选秀尚未终止，不可径行离去。?

    皇上似是没在意太皇太后说的话，执意将我抱上了轿辇，而后命令下人前往一座叫做飞翔殿的宫室。

    不过须臾，轿辇便迅速抵达了飞翔殿，皇上将我从轿上打横抱起，走入殿内的宫床，将我细心得放至于被榻上，还替我盖了一张银蚕丝绣蝶舞青樱的床单，此刻的我，心里激动难以言喻，苦尽甘来的滋味差点让眼泪都摔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抹男声响起:?皇上，今日选秀怎幺选到这飞翔殿来了??

    皇上闻言回道:?你有所不知，朕今日于选秀之际，竟有秀女伤害下人，朕气不过，轰了此女出去后，却见这被伤的下人心血不顺面色苍白，最后竟晕倒在地，朕于是便将她抱了过来!?

    那男子闻言大笑道:?皇上心思恐怕没那样单纯吧，何况，此女长得如同仙女下凡，皇上想必是想纳作后宫吧??

    皇上闻言紧张道:?朕岂是那种喜美色的君王，朕不过?

    皇上还要再说，却闻那男子抢了说话，可见此男子位分不低，才能够与皇上如此谈笑风声，闻他说道:?冯诞自小与皇上一同长大，自然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幺，我想现在姑母肯定气得怒不可遏了吧?皇上从来都孝顺乖巧，也有叛逆的时候??

    我闻他说着姑母二字，心里觉得奇怪，瞇着眼睛看了此人，只见此人容貌秀美，与父亲竟是一个模样，难道他便是母亲与小常姨口中说道的博陵长公主与父亲所生之私子，我不敢再想，赶紧闭上眼睛不再偷看，只见他又说道:?皇上打算封这个女子什幺位分??

    忽然宫室一片寂静，声音止了许久才回道:?朕想封他个贵人之位!?

    那名为诞的男子闻言，声音不可置信道:?贵人!?这可是极高的位分。?

    在偷听皇上与这名为诞的人说话之时，却见一个小黄门匆忙入殿，他神色紧张，目光飘散似乎极为惊吓，他一见到皇上，便是跪下哀道:?皇上方才选秀尚未终止便如此离开，太皇太后着实气极了，如今把自己关在长生殿，要皇上您日后自己料理朝廷之事，太皇太后对于国家大事不再议论。?

    皇上闻言，手指攒紧了身上的衣裳，思绪良久便道:?一直一来朕是极听从太皇太后所言之事的，太皇太后纵横大代数年，除了绝对的手腕和本事，更多的是人脉与势力，朕如果失去太皇太后的支持，无非是自寻死路，唉!朕果然是太过冲动了，诞，随朕赶紧去给太皇太后赔个礼。?

    皇上临行前竟是回头看了我一下，还将蚕丝被给我盖得更稳妥，我心下已然乐得不知如何形容。

    瞇着眼看皇上的身影越走越远，我便不再多疑，倒头就睡，时则深夜，我方才睁开眼睛，只见一旁的婢子见了我起身，便是匆忙得走向床边，请了个礼说道:?贵人娘娘如今是醒了，看这时候都半夜了，要不奴婢替您梳洗梳洗，吃些点心吧!?

    我端详着这眼前的婢子，不自觉露出几许笑意，什幺时候我冯润也享受了这等上人待遇，也许是我笑得过于明显，这奴婢在替我擦脸之际，有些迟疑问道:?贵人娘娘怎幺笑得如此明媚，难不成是奴婢脸上长了些什幺。?

    我闻言，笑道:?你脸上自然没长些东西，不过是我心里想到可笑之事，对了!尚未问你的名字，你叫什幺、年龄几何、当差几年、家境如何??

    那婢子闻言，向后退了一步低头回道:?禀报娘娘，奴婢姓刘，名灵澈，宫里的嬷嬷都唤我澈儿，今年十三，家境贫穷，自幼与奶奶及弟弟生活，因为日子过得不好，想给弟弟和奶奶好生活，所以就入了宫做婢子。?

    我听她说的身世倒也凄惨，自己一个人要养活两个人，只好委身入宫做人下人，不过她的名字灵澈，究竟取得好，澈儿，澈儿，给我端端洗足水，我一想到此处便觉得万分痛快，正出神之际，只见澈儿问道:?奴婢有事不明白，为何奴婢称呼您贵人娘娘，您没有像冯昭仪般欣喜过望啊??

    我闻言，心火终于怒生，愤恨道:?昭仪?我怎幺依旧在她之下!冯澈，竟是封了昭仪?

    我说罢后才回她道:?你方才问我为何不会因为封了贵人乐得翻了宫瓦，我只告诉妳，因为贵人终究是贵人，虽然位分极高，但终究矮了几个等第，如果未来我做了皇后，也许那时后便会欣喜得手舞足蹈吧!?

    我言罢，只闻澈儿鼓掌说道:?贵人娘娘眼光放得老远，不拘泥于眼前的一时昙花，奴婢目光短浅，终究没有娘娘的气度志向。?

    我听她说话听得到底悦耳，本来烦躁的心有了些舒坦，我瞧她对于新封妃嫔似是了解不少，便又再问:?我想听听这次妃子位分大底是如何，你且说说吧!?

    那婢子想了一会儿便道:?若说这次后宫，位分最高得是右昭仪，太师爷之女冯澈?

    我闻言双目射出寒光，澈儿见我极为不喜，赶忙说道:?奴婢话就是没说得好，奴婢有过，还望娘娘海涵。?

    我点了点头后，那奴婢便继续说道:?再来位阶第二高的便是娘娘您了，而且皇上还特别赐了这飞翔殿给您，可见皇上对娘娘您的宠爱是无人能及的，所以娘娘既然为一宫之煮，也能自称自己为本宫了，过了明日返家探亲，皇宫便会安排拣选下人之事宜，日后娘娘便有多些人服侍。?

    我闻言后便要她继续说，?再来第三高位份的有两人，一位是荥阳郡开国侯李沖庶女李淑华，另一位是龙城镇贡女，高句丽世族，厉威将军高肇、明威将军高乘信之妹高照容，二人算是有权也有几分姿色，皇上分别赐了凉风殿和飞燕殿，皆封为夫人，然而曹魏皇室遗族曹瑶妃封为淑妃嫔，散骑常侍郑羲之女郑妙善则封为淑仪嫔，郑羲大人与李沖大人二人交好，想必此二人可能同气连枝，但娘娘也是知道李沖大人和太皇太后那会子事的，自然会有所製衡收敛，剩下来位分较低的便是，选秀入宫的女子袁密，家族经商，但凭藉着卓越的美色封了修仪，到底也不简单，使持节、侍中、镇东将军、青州刺史罗云之女罗息儿为修容嫔、家境贫寒但颇有才气的天水郡上邽贡女赵颦为婕妤嫔、议郎卢敏之女卢春娘为容华嫔、典属国下大夫崔懿为充华嫔，其实这次入宫的妃嫔都是有所靠山的，所以连最低位分的也都能沾上九嫔之列，不过就是因为出身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河南罗氏这些大姓。?澈儿利落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