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相》第3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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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牙看着眼前与长存一模一样的面孔时渐渐的明白了一切。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保护曳翡华的安全。

    “我不是长存。我叫做长灯。我们是同胞双生。”

    无牙目光凶狠的看着对方,虽然不懂得这个自称叫做长灯的女人的目的,可是他知道一切与他手中的曳翡华有关。

    “她还只是个孩子。”

    “帝王将相之门,从来不会因为你是个孩子就放过你的。”

    长灯看着无牙紧紧的护着怀中的女孩儿,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碧池。

    碧池是她的护卫,是她与长存的护卫。

    或许长存已经不记得这个护卫了,因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碧池就离开了他们。

    但是长灯记得,她永远记得他。

    小的时候长灯就比长存更聪明懂事,更懂得讨得父亲的欢心。

    为了显示出自己的天赋异禀,经常与学堂里其他的孩子斗智斗勇。

    每一次自己被人欺负了,她就偷偷的掉眼泪却不愿告诉父亲。

    因为她害怕被父亲看出她的软弱,在父亲的心中种下自己是个软弱的人那样的种子。

    可是碧池却每次都能找到她,陪伴她,安慰她。

    得知她被学堂上的其他权臣贵胄子嗣欺负后也偷偷为她报仇出气。

    好几次被人家状告到父亲面前,被父亲下令打到皮开肉绽,可是碧池永远对她微笑,他似乎是个愿意为她万死不辞的侍卫。

    长灯很喜欢他,甚至暗自下了决心长大以后要好好报答他,升他做自己身边第一护卫。

    可是有一天碧池找到她说要待她出城,去看他养在郊野的宝马。

    长灯答应了,可是那一天她却想与他开一个玩笑,于是把长存骗了过去,碧池和许多人一样其实分不清长灯与长存。

    当父亲发现的时候,是国师府收到了一封书信,声称他最宠爱的女儿在对方的手上,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劝说桑帝签署大赦令。

    后来父亲如何解决了这件事她记不得了,可是她记得长存回来的时候满头的血污,神志不清。

    碧池被人抓了回来,关在囚笼中天天遭到毒打。

    年幼的长灯心怀不忍,经常偷偷去看他,给他送些吃的和草药。

    她还记得的是,碧池一次次的告诉她,他知道错了,他后悔了不该被人蒙蔽了双眼背叛国师。

    他求她看在以前保护她的份上,放他出去。

    长灯当时就心软了。

    她像父亲求情,希望父亲可以饶恕碧池。

    可是父亲什么都没有回复她。

    一天碧池告诉她,只要她偷到狱卒身上的钥匙就可以放他走。

    长灯送了国师府厨娘亲手做的点心给狱卒,在里面下了很重的蒙汗药。

    她甚至用她最心爱的小马驹尝试过那些蒙汗药。

    在狱卒倒下之后,她就取了钥匙放走了碧池。

    碧池求她跟他一起走,他说独自一人他根本无法逃出城池。

    长灯于是一路护送着他。

    可是逃出城外之后他再次凶相毕露。

    她记得他说,他原本是城外农家的孩子,因为家庭困苦父母将他卖给了有钱的老爷。

    有钱的老爷因为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参军,于是用他充数。

    他说他从小受尽了苦,可是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长灯同情他,说自己愿意帮助他。

    可是碧池却用她去国师府换取财物。

    父亲将她赎了回来,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碧池。

    听说他加入了一个山寨,专门劫富济贫,她一直怀疑他其实已经被官兵抓住处死了。

    虽然她之后再也没有犯过相同的错误,可是她的心底始终相信着碧池是迫于无奈才会背叛父亲,背叛国师府,做出威胁她的事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一个人要伤害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她。

    她不明白为何人与人之间可以明明看起来那么亲近,可是心底里想的念头却截然不同背道而驰。

    “无牙。”

    无牙目光戒备的看着突然开口的长灯。

    “我只能容许你和这个女孩之间活一个人,你会杀死她么。”

    无牙不可置信的继续看着她,仿佛根本没明白她的话。

    “只要你杀了她,我就放你走。你会动手么”

    无牙冷笑了起来,“少跟我来这套。你们逍鹰派的人丧心病狂,以为我会上当”

    长灯轻轻的挥了下手。

    层层叠叠的人围拢了上来。

    无牙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抵不过逍鹰派一轮又一轮的人。

    “只要你放下这个孩子,我就让你走。”

    “得了吧!”

    “无牙,你是纵琴阁的人啊。纵琴阁只杀人不救人。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搭进自己的性命呢。”

    无牙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他是个心实的人,被骗了一次以后再不会被骗第二次。

    但是长灯并没有下杀手,而是把两人都囚禁了起来。

    所有人都对她说,囚禁那个孩子可以但是无牙太危险了。

    可是长灯不愿意杀他。

    长灯在等待一个机会……

    长灯走到梵尘瑾面前的时候,依然脸上挂着与梵尘瑾一模一样的面孔。

    但是笑的阴沉诡诈。

    长灯知道她没有死,弥荼将她带走的时候,她就知道弥荼不会杀了她。

    长灯对自己这个兄长很好奇,很小的时候就无意中得知了自己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兄长。

    但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父亲刻意将他安排在外的。

    跟自己还有长存相比,其实兄长更像父亲,父亲有一双银色瞳孔,大夫说那是天生之疾,银瞳之人活不长久。

    所以父亲随时做好着命陨的准备。

    弥荼同样也是银眸,而且长相酷似他的生母。

    他的生母是个悲惨却也幸运的女人,她是太极的妾室,也是太极最宠爱的妾室。

    却由于长相过于妖艳而受到无数垂怜与嫉妒。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死的悄无声息。

    成为了国师府中的一个禁忌。

    弥荼却有着与她十分相似的脸庞,也因此有人说起过国师曾经最痛恨的就是看到长子的那张脸。

    长灯并不同情哥哥,而是觉得哥哥其实并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其实有许多人就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生在了错误的家庭,结局就成为了一个更可悲的人。

    但是长存与她的想法完全的不同,长存更富有同情心,觉得一家人就该互相照顾。

    长灯经常怀疑到底是兄长更可悲,还是自己的同胞弟弟更可悲。

    “你打算留她到什么时候”

    “她会跟着南陵郡王回到南陵去。以后不会成为你的麻烦。”

    兄长是个非常危险的人,连父亲都忌惮三分。

    可是长灯就是喜欢冒险,喜欢挑战所有不确定的制度。

    “与非门的阁主一直都是我们东桑国的天敌,若是父亲得知了恐怕会对大哥心怀不满吧。”

    长灯此番话只是出于试探,她知道长存是为了父亲的一句认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人,但是弥荼是不是呢

    然而他那张鬼脸面具实在太讨人厌。

    “大哥难道要戴着面具过一辈子么”

    “怎么,我连戴不戴面具都必须受到你限制了。”

    “大哥的面具是为了遮掩脸上那道疤痕吧。”长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件事原本她是不该知道的。

    但是她偷看了父亲潜伏在西荒部落中奸细的情报。

    看到那条疤痕由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嘲讽的笑了出来。

    她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要在兄长的面前亲自嘲笑一番。

    男人啊,都是相似的东西。

    她其实更想看的他的眼瞳。

    那双据说与父亲如出一辙的银色眼瞳。

    小的时候她很害怕父亲的眼瞳,尤其在昏暗的烛火中,看起来就像鬼魅,像锋利的野兽。

    可是长大了以后却觉得那副银色的眼瞳很漂亮,惊心动魄的漂亮。

    可惜她和长存谁都没有继承这副眼瞳。

    “大哥,我们兄妹交谈,难道你也不愿摘下面具么”

    弥荼哼了一声,“你不配。”

    长灯的脸色瞬间冷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天之娇女,都是万里挑一的尤物。

    都是其他人巴结讨好的对象。

    可是偏偏是在她想要得到注视的人面前,她却一次次意识到自己的犹如尘埃。

    司幻莲的眼里看不到她,此刻连自己的大哥眼里也看不到她。

    长灯在北央的皇宫之中见到司幻莲的时候就不由得注意到他。

    他的内敛自持谨慎戒备是她最熟悉的状态。

    可是他的谨慎戒备内敛自持却显得游刃有余。

    没有卑躬屈膝,没有固步自封,他的小心翼翼中有一种豁然。

    就好像见惯了海阔天空,即使在逼仄的囚笼中依然孑然自傲的猛兽。

    他的眼中永远没有自怨自艾的悲悯。

    长灯一步抵在梵尘瑾面前的时候,她明显注意到弥荼回了一下头。

    嘴角微微的扬起。

    “难道不好奇么,我与你,我们长得一样。”

    梵尘瑾虽然记不得了,可是她的眼神是毒辣的。

    “你的脸,假的。”

    那一刻自鸣得意的笑容冷住了。

    长灯顺势扼住了梵尘瑾的咽喉,目光逼视着她。

    还手啊!废物。

    在弥荼出手之前,长灯率先松开了。

    她还不至于想跟弥荼动手。

    “咳!”梵尘瑾按着胸口猛烈咳喘起来,她的脸色唰白,就像白纸。

    “逍遥长灯,你别胡来。”

    弥荼抓住梵尘瑾的肩膀准备带她走。

    却被长灯再次拦住了,“我有话跟她说。”

    “你说吧。”

    长灯看了看兄长,“怎么,信不过我怕我杀了她”

    弥荼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逍遥长灯,你在我这里不值得任何的信任。”

    “让我猜猜,大哥你不会是看上这个女人了吧你可别忘了她的身份。”

    “在东桑国以外我劝逍遥小姐还是注意自己的言辞。免得出来的时候是活奔乱跳的,运回去的时候却已经冰冷了。”

    “逍遥弥荼,你……!”

    弥荼带着梵尘瑾离开的时候听见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弥荼看着她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

    “你以前根本不怕她。”

    “我以前”

    “没什么。”

    梵尘瑾并不是怕她而颤抖,她是因为冷。

    “弥荼……”

    “什么事。”

    “我冷。”

    “冷”弥荼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北央本就天寒地冻,冷不是应该的么。

    可是她的脸色越来越灰白,犹如尸体似的,他微微的担忧起来。

    弥荼替梵尘瑾号脉的时候才意识到她内体寒气多么猖獗。

    “由不得我奇怪,你到底是怎么活着的。”

    “有什么不对么。”

    “你的心脉,早就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可能我命不该绝。”

    “天底下没有什么人是命不该绝的。有的只有拼尽全力求一线生机。”

    在翻山越岭找到温泉后,梵尘瑾终于把自己泡了进去。

    弥荼守在入口的时候,就听到她气息微弱的声音,“你是为了阿篱才保护我的”

    “我答应过他。在他回来接你之前,暂且保你。”

    “你与阿篱曾是主仆”

    弥荼轻轻的笑了笑,“我从未当他是仆。”

    “我见过你……”

    “什么”

    “我见过你。在一处温泉中。你的眼瞳与常人不一样……”

    弥荼的目光冷冽起来,“你想起来了”

    他袖中的刀刃默默的滑了出来,在手指间轻轻转动,悄无声息。

    他与梵箬篱之间曾有过君子之约,他可以放过梵尘瑾,但必须在她毫无记忆的前提下。

    一旦她的记忆恢复了,他就不得不亲自动手杀了她。

    她本是东桑国国师已经定为必死之人。

    是他一念之差放过了她,所以这条命就悬在了自己手中。

    如果必须有人要杀死他的长姐,他也希望是自己。

    如果非要恨一个,那就恨他吧。

    那道卑微的情愫是不足为他人所道的,因为注定不可能相守。

    就用恨来代替吧。

    可是即使在恨之前也希望能够给自己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

    “不。我只是……脑海里突然浮现起来……”

    “想要活命的话,最好永远不要记起来。”

    将梵尘瑾交给梵箬篱的时候,两人之间再没有说话。

    擦肩而过时箬篱轻轻的咳了一声。

    “你小心你姐姐的身体,她的寒疾似乎已入骨髓。”

    梵尘瑾却没有立刻走上马车,而是立在城楼下,仰望着苍筑关的城楼。

    冰天雪地银装素裹中它显得冷厉而硬朗,就像大部分北央的百姓,他们的脸上总是用麻木覆盖着情绪。

    “阿篱,南陵真的是我的家么”

    “是啊,阿姐。”

    “可是为什么我回去却没有一丝高兴的心情呢。”

    “因为你还没有回到家。等我们到家了,你就熟悉起来了。”

    “真的么。可是我现在就有一些后悔起来。”

    “不,阿姐。南陵才是我们的家。你要忘记,永远的忘记你在北央的生活了。”

    “那个孩子”

    “你不再需要顾及任何人了。回到南陵,你就是南陵国的公主,是南陵人的信仰。”

    “南陵国是不是不会像这里这么冷。”

    “对,我们南陵国一点都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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