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相》第228章 前情

    那个曾经一席黑裘大氅的少年,他是已经完完全全的长开了,成为了一个伟岸挺拔的男子,眉宇间少了一份迷茫多了一份苍冷。

    他站在雪山之巅,俯瞰脚下大地,那是他长大的地方。他六岁的时候被人强行带来此地,因为他的父亲是当时北央帝王的同胞亲兄弟,在北央皇朝的祖训中,是不该有嫡亲王爷存在的。

    于是这个被残留的嫡亲王爷成为了众人心目中忤逆先祖的存在,人人恨不得将他推下悬崖一整超纲。

    作为唯一幸存下来的王爷的独子,就必须被当做人质一般寄养在皇宫后廷,接受每一个朝臣的监视,活在众目睽睽之下。

    “你可知道小的时候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是什么,小爷。”

    “是可以骑上马,一路疾跑出皇城,一路向南,一路向南,永远不要回头。”

    “因为南面有苍城吗”

    “不。我其实想去南国,南国没有雪,没有那么寒冷。听往来的商贾说,南国的乞丐是可以躺在大街上睡的。以地为席以天为被。这在我们北央是不存在的,每日清早,总能在大街上发现那么一两具被冻死的尸骨。”

    “南国其实也没有那么好。”

    “南国很好。南国至少养育出了你这样水灵的女孩儿。除了南国的诗乡画景我也想不出你还能出自哪里了。”

    “可是南国终究亡了呀!”

    “亡的好。”

    “你说什么”

    “若不是因为南国亡了,你也不至于逃难到北央,也不会遭到雪匪追拿,不会埋于雪下被我所捡起。”

    “对小爷而言,不过是捡到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对我而言,是失去了国,失去了家。”

    “阿音……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明白,她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遇见他,是她所幸,却也是她的不幸所造成的。

    他只知道她是流落到北央的孤女,却不知道她流落北央其实是当年青风一手造成的。

    风雪疾行中,身后又被雪匪流兵追赶,一时间慌了神走错了路,与梵家的车队走散了,于是才带着小姐愈行愈远。

    而梵家老爷梵彦笙是个一心一意只为保全自己的人,哪怕发现了女儿所坐的马车跟丢了,也绝不会冒险回头去找,只是一路拼命往前头赶,务必要拜托身后的追兵。

    孩子是什么在梵彦笙的眼中孩子是附庸。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可以再培养,可是自己没了就真正什么都完了。

    曾经的摄政王,雄韬伟略诡辩之才,只要给他一个人,他就能培育成才,给他一个兵他就能养成千军万马。

    丢了个女儿算什么!

    这就是她明白的一切。

    可是因为她遇见了司小爷,他救了她,让她见到了沐隐娘。

    那个隐忍的作为替身多年的刚毅的女子,她所受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被摄政王拐跑了的真正的沐家小姐沐流光。

    凡音知道了自己身上原来流淌着一半的属于北央的血脉。

    自己敬仰的温柔的母亲原来是北央与非门纵琴阁阁主嫡后。

    因为她的不负责任的逃离,使得整个与非门陷入险境中,使得与非门所庇护的族人后裔随时可能被暴露。

    祖母沐香珺,曾被称之为北国第一女魔头为了掩护女儿的出走,以阁内门徒沐影之替代。并由于央帝的赐婚,嫁给了嫡亲王爷谡壬冉。

    凡音感受到是母亲在天之灵冥冥之中的召唤,是母亲把她引回了北央,引她回到了与非门,替自己完成她未完成的宿命。

    一度她以为梵尘瑾已经被埋藏进雪地之下,再也不会复见光明。

    沐隐娘将毕生所学交付给她,教导她,抚育她。让她继承纵琴阁阁主之位,让与非门纵琴阁主回归到正统的血脉之中。

    而她也默默的向沐隐娘许下过诺言,作为愧报与赎罪,她会为她守护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以纵琴阁主之尊,佑他一生安余。

    那是一个美丽的誓言,那是她永远不愿打破的誓言。

    她紧随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不离不弃。

    直到梵箬篱回到了她的面前。

    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比她的母亲更了解的人了。

    母亲说,小瑾你要坚强你要忍耐你要保护你的弟弟。因为世界上没有比你们姐弟之间彼此更加亲近与忠诚的人了。你们的父亲,他野心勃勃,他并非不爱你们,而是他的爱以一种畸形的方式,通常的孩子却承受不住。

    所以那一刻梵尘瑾在母亲的病榻之前伏地起誓,要永远守护住自己的弟弟,要成为他的羽翼成为他的庇荫,任何人都无法从她身下伤害他,哪怕他们的父亲。

    逃离南国之后,父亲梵彦笙彻底失去了对南陵国的掌控与信心,他投效了东桑,曾经南陵的盟友,也是梵彦笙十四岁时游历天下时中意的国君。

    东桑国的前国君阖帝,开明果断,冷酷理智,与年轻的梵彦笙不谋而合。

    而国师逍遥,运筹帷幄,为谋大局不惜牺牲小家小我,在格局上与梵彦笙享异曲同工之妙。

    他曾经有过感慨,自己不该生于南国,而是东桑。只有在东桑,他所恪守的条规才有大义。

    梵尘瑾见到弟弟被父亲安插在西荒蛮族部落之中时,便隐约猜到了父亲的目的,父亲是要为东桑谋国,吞并天下。

    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一个谋臣的价值,才是父亲与国君谈判的资本。

    父亲的野心从来不在一朝一夕而在于千秋万代。

    在父亲的长计面前,无论西荒部落还是北央大国亦或南国亡朝,都架不住滚滚的历史洪流,终将统一臣服在他脚下,他将是万国之国的天子将臣。

    可是司小爷该怎么办

    凡音本以为待他夺回苍城驻守苍筑,偏安一隅便是天下皆平。

    可是眼下却已朝代更替,北央新帝继位朝纲蠢蠢欲动,西荒部落虎视眈眈北央境内兵荒马乱新帝却熟视无睹。事实上是无人告之。

    只有一所苍城,是安不了的。

    自立为国。四个字几乎顷刻之间从凡音的脑海里蹦了出来。她暗自讶了一讶,这个念头从什么时候出现的还是早就在那里了

    或许母亲一直告诫她要提防着父亲,其实是要她提防着自己。与弟弟梵箬篱相比,或许自己的主格才更接近于父亲。

    父亲十一岁满腹经纶,十四岁游历天下,十七岁归国回朝,与南帝谋谱国事。父亲自诩并非帝才,却有帷幄谋臣之赋,可助帝王攻城略地执掌朝政驱使民心。

    此刻凡音有些被自己的念头滞住了。

    司幻莲自嘲的嗤了一声,顺手解下肩头长披转身盖在了凡音的身上。

    在他记忆中她畏寒、怕冷,抱着手炉还会瑟瑟发抖。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体态更加的曼妙成韵,眼神冷厉沉凝,可是他依然宁愿她还是当初那个除了倚赖他无处可去的孤女。

    “老六,啊不——是央帝前些日子送了诏书过来,让我安心镇守苍筑照拂苍城百姓。书信中一言一语都仿佛时过境迁,我们彼此之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亦或是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凡音抬起手指掸去他肩头的落雪,忽然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那是紫丁花香的味道。

    紫丁花在寒冷的地方无法生长开花,北央从来没有过。但是她嗅到过,那是在西荒的时候,西荒部落的贵族钟爱紫丁香,觉得那是一种贵气的花朵,娇生惯养,像极了西荒人眼中精致的南国。

    “小爷,这一位央帝的心思未必就比上一位先帝更光明磊落……”

    她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雪融枝上,是已经枯死掉的树干,却因为被寒雪吹打霜冻,反而晶莹剔透在寒风中傲然而立。

    “听你的口气倒是对现在这位央帝十分的熟稔。”

    那带着自嘲,自轻自慢的语调刺痛着凡音早已被包裹住的心,一阵气血翻涌身子忍不住跟着颤抖了一下。

    阿巫前辈说她最好心思平缓,切忌大急大燥。面对旁的人的时候她自然容易心如止水。可是眼前的人是小爷,小爷的语气分明是在责备她。

    “我与央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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