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我的小男人》chapter 6-1 七宗罪

    chapter 6-1 七宗罪

    抵达预定地时间来到下午四点，冬天夜色暗得特别快，五点不到太阳下山，一股冷意也不自觉逐渐席捲全身。当时我正在和学妹清洗火锅用蔬菜，看见江殷朔一人忙着生火，当我再次转过身时，慕妍不知几时也出现在那儿，两人低头研究木炭的摆放，有说有笑，江殷朔前几日表明自己对慕妍没半点兴趣的话瞬间浮出，看着他们的互动，江殷朔的言词让我很难信服……

    「学姊！妳是在给高丽菜去角质不成呀？」

    「什幺？」

    「妳从刚才开始就心神不宁，手中的高丽菜被你反覆洗了好几次，有心事？」

    「没……」和一个外人讲这些做什幺？「洗菜吧！」

    「最近老看殷朔和慕妍学姊两人在一起，是不是在交往呀？」

    「没有。」我淡淡地说，「这洗好了吧？我先拿过去。」

    「是唷！他们两呀男帅女美，那画面看上去真神仙眷侣般。」学妹双眼冒星似的，明明讲着别人家的事，却莫名热在其中？

    我将洗净的蔬菜类放置在木质餐桌上，负责火锅组的学妹于是将另外尚未拆封的火锅料递给我，当我走回洗水槽时，和我一起清洗的学妹还不断说着。

    「釉璃学姊，有传闻说妳最近正和附中的齐昊在约会呀？」

    「呃……」正拆着包装的动作瞬间停止，「也不算是约会吧！饭每天都得吃，差别只是在和谁吃。」

    「那你们是否有进行double-date呀？」学妹完全无视我的解释，听到她这样说我心底莫名吭噔一声，这小妮子脑袋到底都装些什幺？

    「釉璃学姊和齐昊、慕妍学姊和殷朔，这样的组合看上去挺好的呀！而且！我发现学姊们好像都偏好年纪小的男生呢！鲜肉呀！」

    听学妹这一说我才发觉，江殷朔的年级照理说应该是高一，却因为跳级的元素和我在同年级，他与齐昊两年纪相仿。

    她双眼直发亮，圆滚丰腴的脸颊靠得我好近，似乎正在等待什幺答案，我用指尖推开她的脸，「妳少无聊。」

    「好羡慕唷！当女孩子恋爱时正是最美丽的模样。」

    「我跟齐昊并没有……」来不及作辩解，学妹领着轻快的脚步，又跳又哼着不知打哪来的自创曲，将手边洗净的火锅料拿至餐桌那头。

    晚餐于六点开始。

    在尚未用餐前，慕妍将我和江殷朔介绍给毕业的学姊。

    她们的目光从未在江殷朔身上停止打转，原以为江殷朔会摆着那张酷酷脸，不做过多的回应，顶多点头微笑，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但主动和学姊们寒暄，各个也亲切称呼喊着『学姊』，好像是在给慕妍做足面子，但在我听来实在不太舒服。

    一来，装模作样让我鸡皮疙瘩。

    二来，他也从未如此对待过我。

    野炊进行到快九点时才结束，一群人围在营火旁，几个毕业的学姊自行备了民谣吉他，三两下子宣染在场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哼唱着熟悉的旋律，时间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吶，小学妹们，妳们这届就是天文社第二十届啦！学姊们听到慕妍说这几年招生困难重重，等下届轮妳们招生时，可别让天文社面临废社危机啊！」

    学妹们听了各个面面相觑，连应声好都不敢回应，慕妍看了连忙缓和场面道：「不至于这幺夸张啦！今年社团博览会询问度其实相较往年算高啦，只是轮我们摆摊那几天天空不作美，新生就被拉拢去大礼堂参观热舞社。」

    听慕妍这番说词，学姊们总算是暂且放心天文社废社的问题。好一会儿沈闷的气氛，现场一阵安静，熊熊营火成为黑夜里唯一的指引。聊着聊着竟然聊到了青篁的鬼故事。

    「创校鬼故事，就是关于笠原学姊的……应该大家多少有听说过吧？」几个胆小的高一学妹光是听到笠原的名字时，几乎团团围在一块儿，但却又好奇心作祟，想更听个仔细。

    我瞥见江殷朔神情没有太多的变化，他低头拨弄着草地，时不时搔着头，在他身旁的慕妍也将视线转向他，在江殷朔耳边不知说了些什幺，我听不太清楚。

    「你们或许都听过因为笠原学姊一事，从此让男性无法踏入青篁……」学姊突然目光转向江殷朔，她嚥下口水继续说，「但早在笠原学姊之前，还有一个这样的故事。」

    「她的名字已经不可考，唯一知道的是她是一位汉人家的女孩子。如果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至少也总会留下个姓氏，但……」学姊语气一转，「只可惜她不是，也因此在她死后没有人能够替她声冤。」

    「我说了这是在笠原学姊前的故事，还是男女混校时所发生的事。」说故事的学姊放下手中的吉他，放在草地上，时不时拨弄空气浏海，若有所思的模样，她沉静好一会儿，才慢慢说出。

    「她虽然是汉人女子，但据传言外貌相当清秀，可完全不输日本妞儿！也因为如此当时在学校有相当多追求者，这些人当中不乏汉人、日本人。但众多人当中，她却偏偏爱上了那个男人——让她后半备子身处在绝望、痛苦的深渊中。」

    「他与其他追求并无太多的不同，只是多了点心思。女人很容易被花言巧语给欺骗，在风气纯朴的那个年代更是。她并不是个见过世面的女子，他又比别人来得小手段。所谓『没有把不到的妹，只有不够努力的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学姊语气轻鬆，试图舒缓着沈闷的气氛，现场学妹也跟着笑了，但学姊却话锋一转，拾起严肃的神情，「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激进的女性主义者，对于追前追后态度大转变我想在场女性同胞没有人可以接受的。」

    在场学妹又笑了，「『哪个猫儿不偷腥？』咦，我这是在挑拨性别仇恨不成？欸欸欸！我可没有啊！不是天底下所有『猫儿』都会吃里扒外的！」学姊这幺一说惹得在场学妹更乐了，完全没有在听鬼故事的氛围。

    「刚刚说到哪儿啦？」学姊夸张的神情更让高一学妹笑开，「我想起来了，就是讲到猫儿——那个男的一追到学姊没多久殷勤就灭了，那速度不夸张，还以为是三岁小孩玩扮家家酒的游戏，今天说要跟你当老公老婆，隔天却莫名跟你反目成仇一样！」

    「之后那烂人甚至闹出了人命——对，把学姐肚子给搞大了。在那个年代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更没有堕胎的道理，烂人知道这事急忙想和学姊切割，瞎扯各式各样软烂男人会讲的理由，『我一个日本人哪有娶妳汉人的先例』——听他狗屁！」

    「学姊又是哭求又是下跪，即使在众人面前，烂人依旧不给半点情面，他将她拉到无人之处，又是羞辱又是痛打，她死命地保住肚里的胎儿，让他不受烂人无情的拳打脚踢，直到路过同学发现上前制止，他才悻悻然地离开。」

    「肚里胎儿是保住了，但她的心早已被践踏的体无完肤。」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和这男人有来往，或许青篁本来就不是她该来到的地方，她的父母之所以会送她来这，世俗点就是为了给她嫁给好人家，青篁绝对是个最好的跳板，但事到如今，别说找烂人负责，未婚生子这事一传开，下半辈子哪还会有男人要她？」

    「这些或许都不算什幺，为母者强，男人的抛弃亦或家人的唾弃，她都可以装聋作哑，她甚至想一走了之到一个新环境从新出发。但——就当她得知烂人，也就是孩子的爸依旧继续捻花惹草时，她实在嚥不下这口气，他花言巧语的手法简直和当初追求她时如出一彻。」

    「更让她愤恨不平的是，苦日子全她一人在扛，同学们的嘲讽，闺蜜的疏远，她明明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但烂人却四处张扬着是她魅惑着他，自己主动献身，甚至——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她本来就是个放浪贱，甚至在男同学间放话，下面痒的可找她！真正可恶的是——他压跟不承认肚里是他的种！」

    「原本她想要放下，遇人不淑这事经历一次就好，只是他不但不肯罢休，还扭曲一切真相。不！哪来的真相？在她的世界里，真相究竟是什幺早已不重要。」

    「可以想到的，她最后负气自杀。就在——」学姊嚥下口水，「现今的游泳馆。那里当时还是一大片凤梨田，学姊就在那儿一棵最高的树上吊自杀了。十几年前，凤梨田改建成为游泳馆。」

    「有同学说见到水中倒影的女子，她穿着全白的日式新娘服，手中怀抱一名小婴孩，他不哭不闹的……你们知道为什幺游泳馆七八月份都会休馆吗？那时不正是游泳课的旺季？我听到的是排在那时休馆其实是为了避免同学看到她……以及她的孩子。当然学校必然会驳斥这种没有根据的传言，取而代之的是，那时的休馆是为了九月开学前的準备。」

    几个学妹嚥下口水，面色凝重，营火旁的几人不发一语，这是我第一次听游泳馆的故事，但当下听完的感触并非恐惧，亦非对这类无稽之谈感到厌倦，更让我心情纠结的是学姊最后採取的报复手段。负心男子确实烂，但腹中孩子何罪之有？他未曾拥有过选择活下来的权利，即便他曾百般努力的试图挣扎，试图劝服早已心灰意冷的母亲。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唾弃着妳，我也会成为妳的依靠。』

    江殷朔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他或许不太能理解一群女孩子想听却又害怕的心理，他发现我在看他时，眉头深锁看着我。

    我俩对看好一会儿，直他坐在他身旁的慕妍轻拍他肩膀，江殷朔才转头望向慕妍，「还好吧？你没被鬼故事吓着？」

    江殷朔摇摇头，「鬼故事之所以恐怖，并不在于鬼神妖魅，而是在故事背后遗留在人间的七情六慾，遗憾、怨念、报复……与人类的七宗罪（注解）相比，妖魔鬼怪根本算不了什幺。」语毕，江殷朔起身翻弄着营火，走向一旁添购木炭，在场的众人傻了眼，刚说完故事的学姊一脸诧异地看着江殷朔那高挑的背影。

    我猜她是在想：「一般人的思维真的不能与跳级生相比。」

    注：七宗罪，出自圣经指人类的七种罪恶，分别是骄傲、愤怒、妒忌、不贞洁、贪食、懒惰以及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