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刻石》第十三章 以为的最后一天

    第十三章 以为的最后一天

    今天，雪瑛的步伐异常轻鬆自在，初昇的朝阳看来耀眼奔放，感觉此时的鸟儿似乎都在吟唱诗歌，第七天了，远方的鸡鸣照常响亮，地平线上的火球从橘红渐变成金黄，穿越树林时让露珠沾湿了衣裳，这沁心的冰凉让雪瑛的心情越加清爽，半天只要一过，千嘉就再也没有理由继续逃避，若这缘分能再重启，有甚幺比这更值得高兴的呢？

    走过斑驳石砖砌成的小路，隔着木製大门再次望向红砖建成的三层楼民房，曾雾濛濛的窗已透澈明亮，脱落的瓦片也被一一补齐，蔓生的杂草也被除的一乾二净，取而带之的是绿意盎然、生气蓬勃的小花园，成就感满溢在雪瑛的脸上，她骄傲的笑着使劲敲响大门。一分钟过后，千嘉推开腐朽的木门，穿着鬆垮的棉袍，腰间的束带也未拉紧，慵懒的伸展身体，任由青丝随微风飘扬。

    「你来啦，真没想到阿今天还会再看到你。」千嘉已放弃刁难这小女子的想法，毕竟这几天他渐渐了解了雪瑛的个性，每当雪瑛累得想倒下休息时，她总会突然转头看向千嘉，睁着闪亮且执着的双眼大喊着：「我才不会认输呢！」，之后又站起来拚命的做家务，那令千嘉哭笑不得的坚持，让他开始喜欢雪瑛在身旁的感觉，似乎生活不再只有哀伤，似乎在她的身上就能找到欢笑的原因。

    「我说过我会完成，就一定会坚持到最后，剩下的这半天，说吧！你还想要我干嘛？反正你绝对逃不了去找圣司的命运了！」

    「多亏了你，让我生活得特别舒适，躺着就有人打理一切的感觉真好！你要不要考虑真的来我家当女佣阿？放心我待遇很优渥的。」千嘉虽然语气半开着完笑，但脑海却不时飘过这念头，要是这有时互相拌拌嘴、有时嘟着嘴和他赌气、有时却悄悄温柔关怀的日子能一直延续，或许真的不错。

    「你想太多！等时间一到我就会拉你回圣司家！还有，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为甚幺这几天我都没看到伯母，一般来说这些家务不都是伯母在做的吗？」

    「母亲他…算了，事到如今也没甚幺好隐藏的了，你跟我来！」千嘉推开门领着雪瑛走进了客厅，在前廊的右方的柚木橱柜里，光亮的瓷盘整齐的摆在橱窗后，千嘉拉开下面的抽屉，凌乱的杂物下有张白色信封。

    「这个是？」雪瑛将千嘉递给他的信封拆开，纤秀的字迹写着”给千嘉”

    给亲爱的儿子千嘉：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请原谅妈妈的不告而别，因为有些因素不能向你说清楚原因，但是请相信妈妈绝对不是故意丢下你不管的。雪瑛来的那天看见你和圣司的争吵，妈妈知道或许过去的疙瘩在心里无法消除，但有些事就该让时间去将它淡化，妈妈最怀念的、千嘉最可爱的笑容，我有预感不久后就能再看到了，不必来寻找妈妈，因为等到时机到了，你就会看到我了。

    妈妈上

    「所以伯母离开了？」雪瑛握着千嘉妈妈的亲笔信，难以置信的读了一遍又一遍。

    「我想妈妈一定也是觉得我烦了，又不好说明理由，只好就这样丢了一封信就走，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你胡说！就像信上说的，伯母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所有人都背弃自己。」

    「难道不是吗？好不容易这无趣的生活终于有了点欢笑，但等到今天下午，你不一样也要从我身边离开！」不想再刻意去掩饰，那害怕又陷入孤独的心情，不知不觉雪瑛的陪伴，已经从铁壁的小裂缝，向下朝千嘉的内心扎根。

    「千嘉…我…」

    「今天你陪我去散散步吧！这就是你最后的任务。」千嘉扬起嘴角淡淡的微笑，垂下的眼角里，闪过一丝的落寞。

    「散步？就这样！不用洗衣服、扫地、拖地、整理房间、扫厕所、帮你搥背？」雪瑛完全无法相信千嘉刚说的任何一字一句，平时腹黑、耍孤僻又小心眼的千嘉跑去哪了？

    「恩，就这样…陪着我。」千嘉若无其事的拉起雪瑛嫩白纤长的小手，散漫的走在树林里，阳光透过树荫形成小小的光点，微风中千嘉丝一般的长髮像苍海的浪花般，摆动并闪烁着光芒，雪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千嘉拉向前，俩人肩并着肩漫步在树林花丛之中。

    「其实妈妈她…并不是第一次这样突然的出远门，加这次算来已经是第四次了。」

    「真的假的！那你一个人在家怎幺办？」

    「或许妈妈她自从千灿哥死了以后，就恨不得不再看到我吧。」千嘉默默的低下头时，雪瑛突然走到千嘉的面前，抓住他的双肩将他的身子拉近，坚毅的看着千嘉哀戚的双眸。

    「我说过了吧！不要再拿过去的事来折磨自己了，你一点也没有错，错的不是你、不是圣司，更不是千灿，错的是这个被统治的命运。」雪瑛努力的将这字字句句穿透到千嘉那如另一个宇宙般的眼底。

    「雪瑛…我知道这样说很唐突，但是…谢谢你！」剎时，千嘉绽放如同春阳般的笑容，是雪瑛认识千嘉以来从来不曾见过的笑容，栉比鳞次的亮白齿列，小小的酒窝和弯月般的眼眸，这就是雪瑛期盼已久的…千嘉真心的笑容。

    「太好了，呵呵我就知道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雪瑛兴奋的在千嘉身旁绕圈子，不断探头盯着千嘉的脸庞，笑嘻嘻的模样看来有如洋娃娃般可爱。

    「林雪瑛！你竟然在我那幺认真的时后笑我，亏我还很真诚的向你道谢，你死定了」千嘉装作怪兽吃人的模样，追在雪瑛的后头跑，嘻笑和惊呼迴荡在树林里，俩人如同孩童般纯真的大笑，一路追逐到了市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千嘉和雪瑛在里头穿梭。

    「呼呼好了拉，千嘉，别再追了…我累了。」当雪瑛掩着胸口喘大气时，发觉眼角似乎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圣司正站在一摊卖青菜的小贩前，简略搭起的小台子，上头摆满各式鲜翠欲滴的蔬果，一名年轻男子站在摊子旁，看来和圣司年龄相仿，身上的衣服布满泥尘，汗水湿透男子结实的后背，他似乎正在和圣司交谈，尔且似乎正在向圣司拜託什幺事情。

    「圣司？」一听到耳边熟悉的呼唤，圣司赶紧回头一看，发现雪瑛和千嘉正站在他的身旁，圣司无法相信眼前的两人竟然同时出现在他眼前，千嘉为什幺没有对他又吼又叫？

    「雪瑛、千嘉？怎幺回事…你们怎幺会…」圣司讶异的语无伦次，雪瑛忽然明白这个情况对现在的圣司来说可能会太吃惊，所以赶紧把事情说明清楚。

    「其实千嘉有些话想要跟你说，我们可以回到你家谈谈吗？」雪瑛回头对千嘉笑了一下，示意要他不要紧张，圣司虽然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但瞥见这一幕竟有些不是滋味。

    「那个…大人…不好意思…」年轻男子从刚才就一直看着三人的谈话，怯生生的开了口。

    「阿！对不起，先生，打断你的谈话了。」雪瑛礼貌性的向男子鞠了躬，男子见状有些羞涩的挥动右手，要雪瑛不用太在意。

    「不会不会啦，你好！雪瑛小姐，我叫卫玠，今天找圣司大人是有事相求，真的很不好意思影响到你们。」

    「这样阿！我可以问问是什幺事情吗？说不定我能帮上一点忙。」雪瑛热情的朝卫玠投已善意的微笑，她感觉卫玠是蛮善良朴实的男生，有些疑惑他内心的烦恼究竟是什幺。

    「雪瑛…我想这件事即便是你也帮不了忙的。」圣司见雪瑛跃跃欲试的模样，虽有点不忍，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圣司大人……真的没办法了吗……」卫玠悲伤的双眼彷彿就要崩决，他静静的低下头，将拳头紧握，似乎想把什幺紧紧抓住，不让它离开身边，但那却像沙般无情得从指间流淌而出，永远也握不住。

    「到底怎幺了？」雪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