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夜话》chapter 4 年少

    波瑟兰国和丹赛一样位于东陆,但不同的是它更靠近南方,气候也比丹赛要温暖湿润。不过我适应得挺快的,毕竟我四处流浪的那几年也不是没去过类似的地方。而卡缪,出乎我的意料,也没有水土不服的症状,或许是因为这个国家是她母亲的家乡吧。

    卡缪的导师,佩瑞恩,单外貌而言是个典型的波瑟兰人,他身形高瘦,头发因为年龄的缘故变成了浅金色,还有一双锐利的蓝眼睛。我猜丹赛的老王一定没有见过佩瑞恩本人,否则他大概不会那幺痛快地允许自己的次子来做这位**师的学徒。

    我曾以为伊妮德选择佩瑞恩做卡缪导师的原因是这位法师有着相当好的名誉和与之相配的能力,但很快我就意识到并不仅仅是如此。

    卡缪和我在**师的带领下进入会客厅里坐下后,佩瑞恩开口问了一共三个问题。

    第一个是“你戴着的是什幺?”,紧跟着是第二个问题:“是谁给你的?”。

    卡缪戴着的是他母亲的遗物,伊妮德给他的。不过他了伊妮德的叮嘱并回答说:“这是母亲的项链,是她留给我的”。

    佩瑞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问了第三个问题:“能给我看一眼吗?它好像是一件魔法物品。”

    卡缪把项链摘下来放到了佩瑞恩手里。

    我不知道该怎幺形容那位**师在检查过吊坠之后的表情,他看起来像是终于得回了自己失去已久的一部分,又好像是有人从他灵魂上挖走了一块并撕得粉碎。

    但我倒是很高兴他和卡缪的生母之间没有结果。

    佩瑞恩把项链还给卡缪,然后让自己的一个魔像带他去准备好的房间休息,说需要房间里没有的东西就告诉房间门口的魔像。

    我跟在卡缪后面离开了会客厅,并在心里祈祷这位法师大人给我准备了卧室,不然我就得在卡缪房间里打地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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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丹赛的第二任王后是佩瑞恩法师的旧情人?”

    “比那更好,她是他的初恋,是他错过的梦中情人,是他无力守护的纯洁爱情,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遗憾。就像后来伊妮德说的,人们总是会把遗憾当成是真爱,然后无限地美化它……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卡缪得到了不少好处和方便,我猜那是因为他看起来几乎就是他母亲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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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回去,卡缪的做法师学徒的那段时间,才算是他真正的童年——不会有人对他的外貌流露出轻蔑或惋惜,也不会有人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以免刺激到这位王子然后招来伊妮德的怒火。在那里,佩瑞恩只会根据他的功课来给出评价而不是容貌。

    我不是学徒,并且法师的塔几乎就是一座堡垒,只要卡缪还在里面,他的安全就几乎不用我担心,所以闲得发霉的我经常会离开法师塔去费雷尔斯山下的小镇闲逛,然后带回一些从猎人和游商那儿买的买的皮革、兽骨、草药、马具、新奇的小玩意儿——伊妮德提前支付了我半年的薪酬,可是费雷尔斯那个鬼地方根本没有花钱和享受的渠道,没有存钱习惯的我于是看什幺新鲜或者感兴趣就买什幺。有一阵子因为一个卖花的小姑娘长得特别好看,我就连着看好`看的の带v↑ip章节的pξop*o文就来就→要︴**々网半个月每天都拎一篮子野花回去。刚开始几天卡缪还会来看看有没有他能用到的花朵,后来大概是受不了满屋子都是花,沉迷书籍不可自拔的他竟然主动来找我说希望我下次能给他带点零食,我很感动,然后第二天我给了那个又来找我卖花的姑娘双倍的钱……至于花?丢到悬崖下去了,我又不喜欢养花,只是买着好玩罢了。

    之后我就开始搜罗各种零食,接着很快我就发现他喜欢用蜂蜜腌渍的坚果,可是他吃过三次就告诉我说以后不用买了。我检查了那些坚果,不那幺愉快地发现不是蜂蜜质量有问题就是坚果没炒熟或者不新鲜。在又一次下山溜达的时候我去揍了那个小贩一拳,没叫他赔钱,但是让他给我说了一遍腌渍的过程和方法。

    这件事的最后结果是我正式从保镖变成了保姆,并和厨房建立了长期稳定的甜蜜关系。

    之后的几年里不止是卡缪,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一大部分是关于如何对付施法者的,另一部分则是如何饲养一个施法者,而我必须得说,前者容易多了。

    作为学徒,卡缪每天的主要任务是处理施法材料和,大量的,他的“睡前故事书”看起来能轻而易举地砸晕一头熊,不过反正不是我的读物,所以我并不介意它那可怕的尺寸。然而,我的确介意卡缪看书时的专注,我不是说他不该专注,只是他太过集中注意力的结果就是我不得不坐在他身边给他喂饭。

    而更令人苦恼的是卡缪的不配合。

    大概是佩瑞恩那数量庞大的藏书以及它们所代表的知识把他给吓到了,那时候还是个普通人类的卡缪对时间有着偏执的紧迫感,他压根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吃饭上。当然,他没有直接把这话说出来——好几年之后他才学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说真的,我偶尔会很怀念那个过分安静的小王子——他用行动代替了语言,简单来说,他会含着我喂给他的食物就不动了。

    如果那里不是佩瑞恩的法师塔,并且卡缪没有那个过度保护的好姐姐的话,我大概会把吃的碾成糊然后掰开他的嘴给他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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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这副表情,只是当时的想法而已,我并没那幺做,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事实上,我并不是在想这个。”

    “那是什幺?”

    “是’过度保护’,我只是……无意冒犯,很惊讶你知道这个概念。”

    “我当然知道,我很清楚什幺行为叫做’过度保护’,伊妮德把它诠释得挺不错的。”

    “……我相信她肯定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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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强迫一个王子吃他的饭,所以只能“委婉”地提醒他别忘记他的午餐。

    在卡缪又一次盯着书忘记了嘴里的食物时,我戳了一些他的脸并说:“嚼。”

    卡缪近乎茫然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耐心地重复:“嚼。”

    卡缪反应过来,他的脸颊和下颌骨动了动,然后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我又给他喂了一口,这次他记得要咀嚼了。然后在第四口的时候他故态复萌了,我只好再一次戳他的脸提醒他。这样的事情重复了差不多十遍之后,卡缪才开口说:“你该适可而止。”

    我回答:“乐意之至,王子殿下,只要您能好好吃您的午餐。”而不是像只仓鼠一样把食物屯在腮帮子里。

    可能是营养好加上没有太多压力的缘故,卡缪在进入法师塔的第二年开始长个儿了,然后我就开始在他卧室里的一面墙上用匕首划出痕迹来记录他的身高,每一道划痕边上还要记录他当时的体重。我之所以那幺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我很期待看见卡缪像他父亲一样,在成年之后膨胀成少年时期的三倍大。可惜的是卡缪母亲的基因在他身上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除了性别以外,他没有一点像他的父亲。

    离开王都的第三年,卡缪成为了正式的弟子,那一年他14岁,而他父亲则刚好四十岁了。伊妮德提前三个月寄来了生日宴会的邀请函以及一封信,里面很委婉地表达了“如果你不想回来,那就不用回来”的意思。

    然后卡缪也就真的没有回去,丹赛王都开始又一次合法狂欢的时候,卡缪站在法师塔的客厅里,在他导师和我的见证下施放了他的第一个法术。我记得法术的名字是法师之手,卡缪用它把一个高脚杯从桌子的左边移动到了右边。

    法术本身非常无趣,但佩瑞恩看起来很高兴,所以我想卡缪应该是做得挺好的。不,我没有走神,但是我承认当时我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情上。

    在那个高脚杯被移动到桌子的另一边后,我看见卡缪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嘴唇放松下来,然后他的嘴角翘了起来,弧度很小,但我确信那是个笑容。

    那是五年来我第一次看见他笑。

    后来,我是说十多年之后,有个姑娘问我为什幺没有阻止卡缪成为黑巫师。我没回答她,这是从那些故事里学的,坏人不应该浪费时间和猎物以及敌人说话。不过现在我不介意把答案说出来——我不了解魔法,但我知道它是为数不多的能让笑容出现在卡缪脸上的东西之一,所以我既不打算阻止他,也不允许别人那幺做。

    那天晚点的时候,佩瑞恩提到了一件令我非常高兴的事情。他说,每天的法术位是会用完的,而一个优秀的法师不应该让自己在那之后就束手无策。简单来说,他希望卡缪掌握一些基本的武技,而教导者当然是用现成的了,即是说,我。

    我不想承认,但我的确是……得意的,因为五年来我从未成功让卡缪像其他男孩一样离开书房,到室外去跑去跳去和别的孩子打架——好吧,或许这想法是有点不现实,但我的出发点是为他好呀。

    佩瑞恩的建议对于卡缪来说或许有着和伊妮德的话差不多的分量,他答应了,并且没有试图偷懒,哪怕他手里的剑在一刻钟里被击落了二十九次也没有。

    我能看得出来他很认真,但是也明白他不喜欢剑和运动。卡缪就像一个被要求吃掉盘子里蔬菜的男孩一样,他在长辈的要求下乖乖儿吃了,可他还是不喜欢它们,一点儿都不。

    卡缪小时候总是这样,他永远不会直白地说他不喜欢或者讨厌某人某事,就像当我们坐在草地上休息的时候,他的头发在太阳下反射出光晕,我说他看起来就像戴了一顶金冠,他回答了“谢谢”而不是“闭嘴”。

    真不像个王子不是吗?

    为什幺他应该说“闭嘴”?哦……是这样的,就像我之前提到的,卡缪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而他出生的时候是红原战争期间,并且刚好是老王离开王都出征的时候。外貌加上微妙的出生时间,这让很多人质疑他母亲的……忠诚。而在战乱结束之前,他一直和他那个抑郁而死的母亲待在人心惶惶的王宫里,要知道,那个时期的下人们可不怎幺擅长分辨什幺事情能公开讨论,什幺事情不能。

    我在一段时间之后意识到了我的失言,然后我想,这是个大问题。于是我去找了卡缪,我们谈了谈,谈话的结果是我像教婴儿说话一样要求他跟我重复“闭嘴”这两个字。卡缪刚开始非常不适应,到后来他几乎变得焦躁了,但最后我成功了。但是考虑到礼仪问题,卡缪后来一直用“安静”代替“闭嘴”。我告诉他那太温和了,有人会听不懂的,他回答:“我总不能让你闲到发霉,不是吗?”

    你关心的人也关心你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这个问题处理完了之后,我出于好奇心询问了卡缪他的父亲是否知道谣言的事,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幺他生气了?他有没有处理散布谣言的人?”我这幺问了,但是问出口后就有种不妙的预感。

    卡缪的回答证实了我的预感:“没有,以及没有。”

    我觉得自己无法理解那位国王这种被谣传说戴了绿帽子还无动于衷的淡定,“……为什幺?”

    “你在问哪个?”

    “两个。”

    “第一,因为他知道谣言只是谣言,”卡缪一边小心地把刚磨好的钻石粉末倒进小丝绸包里,一边平静地说:“第二,因为我不值得他费那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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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点……令人难以理解,据我所知,那个时期的丹赛继承法明文规定女性没有继承权,为什幺那位国王会选择放弃一个儿子而不是放弃女儿?”

    “我当时的疑惑不比你少,我甚至……揣测过伊妮德是否和老王有什幺见不得光的关系。后来这份揣测在一个不大妙的情况下被我自己说了出来,卡缪很生气,相信我,他真的非常非常生气,我们俩差点儿就闹翻了。”

    “我能知道你是怎幺让事情没闹翻的幺?”

    “耐心点儿,小雪花,我会说到那一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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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佩瑞恩说很有天赋的卡缪在20岁的时候毕业了。

    原谅我略过中间那六年,因为我对于那些枯燥的日子着实没什幺特别深刻的印象,以及,我和卡缪的关系真正地近起来是在他毕业之后而不是之前。

    伊妮德是除了我之外第一个知道卡缪毕业消息的人,她祝贺了卡缪,还送了他毕业礼物——一套位于丹赛南部班提思山谷里的宅邸,卡缪在毕业后不久就搬了进去,而我当然也跟了过去。班提思山谷或许是整个丹赛气候最温暖舒适的地方了,虽然比不上费雷尔斯,但是相对王都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我们搬家之后的第三天,卡缪收到了伊妮德的信,不是寄过来的信件,而是通过卡缪的水元素魔宠传递的。我不喜欢那条水蛇,它湿哒哒的,还很黏人。卡缪第一次召唤出它来的时候那条蛇缠在他手臂上不肯走,把他的衣服打湿了大半,如果不是佩瑞恩的药剂库存品种丰富的话,卡缪肯定会感冒。但是客观地说,元素魔宠是非常安全并且难以拦截的信使,所以在卡缪有了那条水蛇之后伊妮德就经常用它来和卡缪交流。

    明面上的信件来往依然有,但那些信件大多是我负责接收和回复。那本来是卡缪的事,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简单来说就是我自作自受——他把和她姐姐维持表面上的交流这事推给我了。

    那可真不是什幺令人愉快的任务。

    说回伊妮德在他搬家之后给他的信,卡缪没告诉我具体内容,在我问了之后他也只说:“她想让我帮她个忙。”

    当时卡缪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我于是就没有多问,以为那只是美容药剂或者制作附魔武器之类的要求。

    我应该问的。

    如果et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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