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凑到朋友耳边说：“他的脚怎么了？瘸子？”
方瑜臣和她们擦肩而过，听的一清二楚。
夏光站在三楼楼梯口，突然开口问方瑜臣：“你旁边那个女的是不是瞎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女生自然是听见了。
女生转回头瞪夏光，“你说谁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夏光面无表情：“那你又是在说谁？”
女生一愣，余光瞥见正在看自己的方瑜臣，脸骤红。
女生被同伴拉走，夏光的目光平静，他问方瑜臣：“你还走不走啦？”
方瑜臣走到三楼，他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开口却变成了最简单的一个：“你听见她说话了？”
“没有。”夏光摇头，“但是大概能猜出来。而且……你的嘴角向下抿了，我觉得你应该不开心。”
“观察那么仔细？”方瑜臣有些想笑——是真的想笑，他不喜欢吃甜食，但现在心中甜丝丝的味道却让他想要微笑。
“我说的也没错啊。”夏光为自己辩解，“你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她都没注意到，她……我是不是很没礼貌啊？对女生那样。”夏光最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小声问道。
夏光一直都是个心软的人，他的心里装着童话。可一旦事关方瑜臣，夏光就不得不变成最恶毒的老巫婆。
夏光妈妈曾经跟夏光说，你可以不强大，但有勇气。只有勇气才能让你保护住你想保护的事物。
而现在夏光有了想保护的人。
18
“……我是不是很没礼貌啊？对女生那样。”
方瑜臣的食指轻轻敲上夏光的脑袋，“傻瓜。”
入冬后天气变得骤冷，夏光很怕冷，人们还穿着衬衫、毛呢大衣时，他就已经套上了棉袄。
方瑜臣问：“你还好吗？”
“我还好……吧。”夏光说。
方瑜臣戳了戳夏光的棉袄，“棉花糖。”
夏光的棉袄是很淡很淡的蓝色，他穿的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像是白色的糖球。
夏光扭了一下身子，把自己抱紧：“你根本……阿嚏！不懂我！”
“你是不是感冒了？”方瑜臣把手放到夏光的额头上。
“还没呢。”夏光戴上帽子。
“记得吃药。”方瑜臣为夏光收了收衣领。
“没有问题！”夏光满口答应。
结果第二个星期夏光就感冒了。
方瑜臣去宿舍看望夏光时，夏光正穿着睡衣在地上到处溜达。
方瑜臣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拽回床上。
宿舍里只有夏光和方瑜臣两个人，方瑜臣问夏光：“你在干什么？”
“……浪？”夏光的鼻音很重。
方瑜臣把他的头按进枕头里，“想死吗？”
“……不敢了。”
方瑜臣给夏光量了温度，夏光有些低烧，被方瑜臣强迫着喝了整整一杯热水。
“睡觉吧。”方瑜臣说。
夏光迷迷糊糊的蜷了蜷身，嘟囔道：“你好像我媳妇啊。”
方瑜臣的目光冷冷看向夏光。
夏光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露出讨好的笑：“相公，嘿嘿，相公。”
方瑜臣把夏光的被子盖严实，“你烧糊涂了？”
夏光把脸埋进被子里，说：“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有点喜欢你。”
“只是因为长得好看？”
“嗯，长得好看……”
夏光快要睡着时，方瑜臣突然轻轻开口：“嗯，那就因为‘长得好看’喜欢我吧。”
19
夏光小时候经常听人说：“这孩子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爸。”
春天里，夏光妈妈抱着夏光坐在草坪上，她指着天空说：“爸爸去了那里，给夏光买好吃的棉花糖，等买到了，爸爸就回来了。”
夏光那时候已经懂事了，他知道死亡是条不能往返的路，知道天空的云朵不是棉花糖，但他还是乖巧的点头说：“那我等他买棉花糖回来。”
夏光十岁时，夏光妈妈也去天空上为夏光摘棉花糖了。
夏光听邻居说：“这小孩命真苦，双亲去世……以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夏光想，不是的，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外婆。
可他每次这样说，都只能换来旁人怜悯的眼神。
夏光想，这些人都不懂我，我要找一个能懂我的人。
20
夏光是在一个秋天里找到的方瑜臣。
树上的叶子还没泛黄，街边的花儿还很香的时候，他遇见了方瑜臣。
他那时想，这个人长得真好看啊，但是他好像一点也不快乐。
夏光有史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想让一个人笑起来的念头。
他想温暖这个人，想和他说话，想看他微笑，想他冷冰冰的眼眸里出现暖意。
这真是奇怪，夏光想，我只见了他一面。
夏光妈妈曾经说过，冥冥之中注定的相遇叫做缘分。
夏光笑咪咪地想，缘分真是奇妙，缘分让他想认识这个人。
21
方瑜臣第一次见到夏光，是秋天刚刚开始的时候。
马路那边的红灯还在读秒，他被夏光盯着看。
因为长相的缘故，方瑜臣从小到大没少被人注视。但是像夏光那样明目张胆盯着他看的人却少之又少。
绿灯。方瑜臣嘴角挂上一丝嘲讽的笑，一瘸一瘸的往马路那边走。他的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内容不用听都能猜到七八分。
方瑜臣走过马路，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花香轻抚过他的面颊，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他转过头看向马路对面。
那个少年依旧在看着他，嘴角带笑，眼眸发光，那样的神情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这真是个奇怪的人。方瑜臣想，与这个秋天格格不入的人。
但至少不是个冷漠的人。
很久很久以后，方瑜臣知道夏光那副模样，分明是在说着“我找到你了”。
——我找到你了。
谢谢你找到了我。
22
冬天的最后一场雪要融化了，奶茶店里只有夏光和方瑜臣两个人。
顾元媛语气不善的对方瑜臣说：“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要说，我关店一天，可不是让你们过来扯闲天的。”
“谢谢。”方瑜臣说。
顾元媛第一次听到方瑜臣说这两个字，她有点别扭的咳了两声，走回后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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