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重生记事(GL)》分卷阅读7

    也对,身为陛下宠臣,还常年征战的镇北侯,大将军何晏,知道风飘絮,也不能算什么稀罕事。不对,不止现在……想着想着,顾瑜脸就一黑。一路奔波,让她险些忘了昭**营中的惊险一幕!会不会,那个狱卒趁乱来禀报的时候,何晏根本就已经知道了?何晏武功高自己良多,未必就不能……既然这样,她为什么毫不提防的被自己挟持?何晏,她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她在自己住处安歇已逾三日,风飘絮的联系方式,会不会早被她看了去,现在有没有人循着自己的信鸽找去?或者,自己的信鸽早被人拦了下来,换成了字体不变,完全不同的内容?而澜国,澜国……顾瑜越想越是胆寒。

    “你做了什么?别想骗我,不然,我教你生不如死。”顾瑜脸色转眼阴郁下来,整个人笼罩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何晏无力的靠在床上,丝毫不动:“我什么也没做。”

    “这谎话未必编得太假了些,”顾瑜沉声说,“再好好想想,不迟。”

    何晏轻笑,笑容中带着悲凉:“我不会骗你,顾瑜,我唯独不会骗你。”

    顾瑜冷了脸,隔着被子覆到何晏身上,脸颊直对着何晏的脸:“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很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的。这样也不放心的话,随便怎样来审我都行。”何晏身体虚弱,说到最后几个字,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瑜突然笑了:“现在我不想知道什么了。”

    “现在,我想杀你。”

    “……好。”

    顾瑜静静地看着手下的人因为呼吸不畅而晕过去,最终没有反抗一下,收手半晌无言。

    何晏啊何晏,我真是看不透你……算了,这不重要。

    如果有朝一日我落在你手里,估计比你现在好不了多少吧。

    何晏,我等着,看最后是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

    ☆、马后桃花马前雪

    顾瑜收了杀气,继续安安分分的跟着何晏学银针封脉。她足够有天分,第七天头上,就能完整的扎入七针。

    七天里,何晏有数次疼得直接昏过去。她有点诧异,因为一般穴位扎偏扎错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于是她轻描淡写问了何晏,何晏也一脸轻描淡写的告诉她——下针处正是痛觉神经最密集的地方,只有中间一点间隙。一旦扎偏扎错或者深浅不对,就会导致深入骨髓的疼痛,哪怕是何晏这样的百战高手,一时也抵抗不住。

    她能察觉到何晏有点不想说后面的话,可最终还是笑着说了出来——

    她说,何家历代从军,所以家传之术从来两用。前者封闭内力,能将敌人一身内力都封在体内,行走坐卧如同普通人,而身体恢复能力则会加倍,此消彼长……为必然趋势。后者用作刑讯,偶尔也用作家法,因为没有明显伤痕和大面积外伤,也不会破坏脏腑,况且,没,有,时,效,限,制。

    而如果交替行针,把这两种效果加起来……顾瑜终于知道,为什么昭**队出来的人,都不太怕风飘絮的手段了。她试着给自己左膝下了一针,还没扎到一半,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当场昏晕过去。咬牙把整根银针没入后,每走一步都像利刃入骨,特别是骨缝里还发出轻微的咔嚓咔嚓摩擦声,让她甚至产生一种这条腿马上就要废掉的错觉。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我?”

    “即使我不说,你也能看出来的吧。与其让你想其他什么手段来问,还不如干脆点直接告诉你。”何晏一脸坦白。

    “其他手段,啧,哪个有你这种厉害!”顾瑜似笑非笑,称赞一声。“再说,我要是真把你弄死弄残了,还怕二十万大军一怒过江,打着什么搭救将军的旗号来找我麻烦。”

    “他们不会来的,也别寄希望于能用我换到什么。”

    “因为上次你被我劫持出营?明知我是澜国俘虏,却毫不怀疑,任凭我给你诊脉、开方、煎药,待在身边服侍……这么想想,你们昭国要是认定了你跟我勾结,也不足为奇。”

    “不止。鹰犬一旦离开主人,就难以确认它的忠心。”

    何晏淡淡说,虽然说出这么自贬的话,目光却一派平静释然。

    “啧,堂堂大将军混成这样,还真是可怜。”顾瑜玩味的挑起何晏下巴:“这么说,上次那帮人没来救你,也是这个原因?枉我还把府里重新装修了一番。”

    “她们?”何晏似乎在回忆,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柔的事情:“她们肯定想来着,可是其他人不会同意的。”

    “好歹也打了这么多年的胜仗……”顾瑜竟然有点于心不忍。

    “谅主尊而民晏,信卜祚之无疆。国既危而重构,家已衰而载昌。”

    顾瑜虽然不明白,何晏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是要干什么,但朦朦胧胧的觉得这是带着绝望的东西。

    要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完全明白了这句话里蕴含的色彩,不是像听故事一样听明白,而是置身处地,亲自感受那种行走在刀尖的如履薄冰——辉煌的家族因自己而衰败,明媚的前程因选择而葬送,而这一切根本无法抗拒,因为不成则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站错队——却仍然清楚地记得何晏的那个表情,那个温柔而宠溺的表情。好像她面前的不是悬崖峭壁、风刀霜剑,而是一眼清泉,泉里栽满了红莲,心上人坐在泉眼旁边。

    “你说什么?”

    “谢宣明。”

    “谢宣明?”

    “谢宣明,就是谢晦,为自保废立君主,斩杀了庐陵王和废帝营阳王,新君的两位兄长。被逼起兵造反,失败被杀。”

    “你也会是这样的人?”顾瑜盯着何晏,边看边笑:“我一直以为你可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大忠臣。”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那是因为无所谓,因为没有需要在意的东西,所以无所谓。”

    “无所谓?堂堂镇北侯,从黄河以北的雁门关,不远千里调到江南来,一点都无所谓?和原本手下的十万精兵隔开,只带着自己的两千亲卫,哦,还有自己亲妹妹,一路跋山涉水,吃尽了苦头,就一点都无所谓?”

    顾瑜冷笑着靠过来,把手伸进何晏的领子。

    “就你这种能屈能伸,巧言令色的好模样,真难想象到底得罪了谁。”她轻佻的抽出手指,放在鼻间嗅了嗅。“你知道么,你身上的味道好香。”

    何晏丝毫不以为意:“你身上的香气更吸引人——冬天花园里浓郁的玫瑰花的芳香。”

    “哦?你什么时候闻到的?”顾瑜微微眯起双眼。她确实身带体香,但味道极淡,想要闻到,除非她情动,或者对方五感特别灵敏,才有可能做到。

    “那天刑房里,你靠近的时候。”

    顾瑜脸微不可见的红了一片。一丝慌张无措一闪而过,她接着轻描淡写的试探:“这样一个美人儿,毁在我手里,不是很浪费?你说到底得罪了谁,我把你送给她怎么样,嗯?”

    “陛下亲妹,城阳王德文。不过就算你把我送去,她多半不敢收,所以不如直接一剑杀了我,要不直接押送回王都也成——左右结果差不多。”

    “城阳王……是那个‘上天有好生之德’?”顾瑜饶有兴致的开口。

    “上天有好生之德”,是昭国城阳王德文的口头禅。听闻这位城阳王最是仁善,虽然没正式皈依三宝,但是“扫地莫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平生最厌杀戮,在昭国属于铁杆主和派。

    “然也。”

    “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你就不属于‘生’么?”

    何晏苦笑:“大概在那位眼中,我是‘一阐提’。”

    “一阐提”,以贪欲为唯一目的,毫无佛性的人。

    《大般泥洹经》: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在于身中。无量烦恼悉除灭已,佛便明显,除一阐提。

    “怎么,这位城阳王殿下天天磨,年年磨,竟然把你家陛下也说动了?”

    “陛下见城阳王天天哭谏,生怕她哪天跪死在殿里,或者哪天搞个撞柱死谏——为平民愤,估计那时候就得弄死我。”

    “于是干脆眼不见心为净,把你从雁门关一家伙弄到江南?有首诗说得真合适,什么马后桃花马前雪……”

    “较真的话,得说马前桃花马后雪才是。江南三月,草长莺飞,妖童媛女,荡舟心许……”好像真见到妖童媛女似的,何晏一边说话一边吃吃的笑。

    “呸呸,想都别想,就你这点水性,还荡舟采莲,不淹你个半死不活就对得起你了。”

    “不如一起去?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你有多久没回去看看了?”

    “这句说得好。”顾瑜从身后围上了何晏的颈子:“春草明年绿……你家陛下是不是想着过上三五年等这事平了,北边儿鞑靼人又来骚扰,再随便找个借口接你回去呀?那时候还能升什么官?”

    “真到了要我回去的地步,那就不是什么鞑靼又来骚扰,估计得长驱直入,冲到皇城根底下才算数。我们这位陛下呀,担心我很久了呢。”

    “嗯?”

    “多亏宋武皇帝死得早,万里长城差一步没毁在他手里——我们这位陛下初登大宝,正是雄心勃勃。‘臣悉晦智,晦悉臣勇’,况且我不是那等有勇无谋的人。”说到这儿,何晏双臂一展,双目如电,浑身气势全开,像雄鹰翱翔于九天之中。

    (“臣悉晦智,晦悉臣勇”是檀道济评价谢晦的话,当时谢晦起兵谋反,檀道济说谢晦聪明有余,武力不足,若是自己带兵打仗,定然能够打败他。)

    “好威风,好霸气!”顾瑜边称赞边警惕,浑然不觉自己竟心旌摇曳。

    何晏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若是能说服她降澜,澜国未必不能开疆扩土,威震四海。想到这儿,顾瑜不禁怦然心动。

    “明珠美玉,奈何蒙尘?”顾瑜装出一副惋惜模样。

    何晏似笑非笑看她:“顾瑜莫非是想诱我投澜?”

    这也太直来直去,顾瑜腹诽。

    “是又如何?”

    “明珠蒙尘?只怕那明珠,澜国未必敢要。”

    “何以见得?”

    再锋利的刀剑,不为我用,就没有存在的价值。顾瑜,你最好知道这一点,否则……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顾瑜气势广阔,悠然吟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我说愿降澜国,你信么?”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