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GL》分卷阅读23

    她扬眉便问:“她在何处?”

    “自是在她当在的地方,小老儿可不知晓。”

    她闻言,沉默良久,见周遭无人,这才终于开口:“她……是真的在么?”

    相人闻声叹息,看着她的目光显露出几分惋惜,道:“你说她在,那便在。你若觉得她不在,那她与你又有何干?”

    她听出了相人潜藏的意思,沉默良久。她对如今到底有何不满?当然没什么不满,她父母待她如珠如宝,她家财万贯不愁吃穿,若她愿意,自然有俊俏的郎君,温柔的少年,甚至再过得几年,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只要她闭上眼睛,当关于那人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也许很多年后,她便能淡然处之,对当年的妄想一笑了之。

    可是,她又怎能甘心?

    “我……”她方要回答,但相人却微笑着罢手,说道:“你莫要着急回答我。且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那一句好好想想说得如此意味深长,让她心中起了一丝微妙的不祥预感。她见相人不再说话,于是告退而出。只是看着屋外碧蓝的天空时,也不禁在心中疑惑,自己的坚持是否真的,就那样的迫不及待,又心甘情愿?

    此后的日子便若流水,人一旦将执着的东西拉长,就似乎容易倦怠下来,就连那份寻求的心思也慢慢变得不那么急迫。她似乎就此消停下来,便要如父母那样回归到安稳的日子中去。

    直到那一日,元宵花灯节。这是女子也可以随意出门的节日,她便也百无聊赖的随着一众年轻女子出门。就在那交替着花灯的光与小巷的影的交界处,静静的卧着一个衣裳褴褛的孩子。这个城市虽然富裕,却也有贫苦的人家。每年隆冬因熬不过寒冷而死的孩子或老人总是多的数也数不清,在某一个角落里,就会有个不知名的人默默的死去,天亮时被人运出去,变作乱葬岗的一堆白骨。

    那也原该是那般平常的一幕,她却无法抑制自己的目光,定定的看了过去,鬼使神差的走近。那个孩子已经快要不行了,她的头发枯黄,苍白的肌肤,却又散发着一种寒症将死时不正常的红。她慢慢的弯下腰,想要去仔细看那个孩子,她甚至无视了以往最让她厌恶的那酸臭的气味,只是想要去靠近。

    “秦楠……”孩子费力的抬头,她的面容映入了孩子涣散的双瞳中,那一瞬间,她看到孩子的眼中似乎有着什么光亮。那个孩子,或许在看着她,或许在看着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她低低的,带着无意识的迷茫和惶恐,沉沉的回道:“我在。”

    “真……好……”

    那是那个孩子在这世上最后的话,却仿佛一把利刃穿透了她。她抱着那个孩子大声的哭泣,只觉得自己怎么会那样的痴傻。若果她早些向那相人求个究竟,是不是就能早一点相遇,那么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那一夜,下了整整一夜的雪,大雪将一切阴暗丑陋都覆上白,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夜,直到相人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

    “你这又是何苦?”相人摇头叹息,她却只是低头不语。

    “你要知晓,你魂魄中有一丝神念,这份神念会随着你转生,哪怕你前尘忘尽,也会生生世世提醒你要去找那人。”相人的声音语重心长“若你要通晓一切,去寻一个寻她的方法。那这份神念也会化为虚无。若此生你找不到她,来世,你或许连寻她的那份念想都没有了。如此,你也要知晓一切么?”

    她抬头,眼中一片坚定,又带着少年人的痴傻:“只要我在这世上,只要她还会转世,我便能寻到她!”

    她错过一次,便不想再一次错过,人海或许茫茫,可是只要等,就终究能等到的,不是么?

    只是她却从未料到过,她回忆起了这生生世世,却终究败给了时间。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46

    深夜,翠微山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只有远处主峰太一峰上的山门大阵还隐约泛出微弱的蓝光。山门大阵是翠微的立足之本,自建立起便无时无刻不在运转中。初次来到翠微的人总是容易被这巨大的蓝光吸引,又随即会为那巨大的灵力波动而震撼。这样的想法就连那不速之客的龙族也不例外,也正是因为太过靠近山门大阵而引发了灵力波动,这才让让翠微弟子察觉到了异样。

    夜晚的山风极大,呜呜的声响就仿佛要盖过一切。半夏说得用力,云音听得沉默。末了,半夏有些不安的看着云音,等待着她的回答。云音抬眼看了眼远处的山门大阵,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这才说道:“我明白了,我来抓它。”半夏看着云音冷凝的脸色,又艰涩的开口道:“云前辈,这些年来,魔门异动频繁,为此而丧身的人那么多。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伽罗如今生死不明,每每想到,我也是于心不忍。”云音侧头看向半夏,话音温软,内里的讥嘲之意却是少见的鲜明尖锐。她见半夏满面通红的垂下头,却又一声不吭,于是冷清清的一笑,道:“虽然我如今不是龙族,但这毕竟是龙族私事。还望翠微诸位道友回避一下。”

    半夏见状,无奈应是,一旁的翠微弟子见状,当下沉了脸色就要开口,半夏却陡然望过来,摇了摇头,带着他们往山下走去。远远的,山风将弟子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师兄!这是我派之事,为何要听她的?”不知半夏说了什么,那弟子的声音越发愤慨起来,声音极大:“大师兄何苦如此!这么多年来,我派替她去寻那些莫名其妙的所在,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也不见她有半丝感激。就算她徒儿是失踪在我派手上,但这些年我派所为,还不够补偿么!”

    那弟子声音一落,或许是受了半夏的斥责,哑了声息,此后再无声音。一旁的秦楠静立片刻,摸了摸怀中狐狸火红的毛发,看着它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笑意,但随即又把注意力投注到了云音身上。

    太一峰上山风呼啸,扬起女人青丝三千,她一身青衣单薄,被山风拉扯得哗哗作响,看上去如此无依可怜,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肆虐的狂风撕碎。云音抬起眼,她的面容平淡无奇,倒是那双眼明亮锐利,她平静的将发丝拢在耳后,低笑一声:“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翠微确实没有对不起我与伽罗的地方。”片刻后,她又低声叹息“就算有,也偿还清了。”

    “不乐意便不乐意,有什么好叹息的?修真就是修心,随心所欲,不忘本性,不就是你们这些人族一直追求的大道么?”秦楠的声音响起。云音闻言回望过去,见秦楠双眼微微的眯着,十足的闲适模样,只是那目光中隐藏的笑意却是这些年里少见的真情实意。因了这份真心,她就突然和那个记忆中的人重合起来。

    云音有一瞬间的晃神,但她很快收敛心神,点头笑了起来,她回头去看积蓄在山中,越来越大的雾气,笑道:“你说的不错,一饮一啄,皆是前缘。如今因缘两清,对……伽罗而言,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山中云雾本就浓烈,迷迷茫茫的遮住了大半山头。云音抬首左右环顾一番,勾唇微微一笑,将袍袖一甩,平地忽起狂风,将眼前的迷蒙景色吹散开来,露出了空旷干净的山头。云音与秦楠静立其中,就仿佛台风之中的平静之地,周围全是旋转的云雾。云音曲起两指成金刚缚,做三昧耶会印,低声念道:“唵,缚日罗,枳惹南,吽!”

    只见云雾陡然翻涌,如同一滴水珠滚入沸油之中,发出了噼啪的声响。云雾纠缠翻滚,渐渐分作两团。一方细密绵长,犹如绳索,而另一方蜿蜒灵活,更似长虫。两方纠缠不休,长虫扭动脱逃,绳索绵绵不绝。双方忽而纠缠,又须臾分开,争夺不止。云音手中结印,冷冷的看着双方争斗,突然之间,长虫拉高,似乎想转向逃离,云音手中变换,一个又一个的佛印打下来,最后低低吐出一字:“缚!”

    这一声自丹田而出,带着灵力,震荡天地,竟引得这方天地一震。秦楠望过去,只见云音的双眼之中极快的划过一丝诡异的红光,又迅速隐去。也是此时,长虫被云音发出的那声一震,身子不禁顿了一顿,绳索立时攀上长虫身体,只是眨眼之间就将长虫捆得结结实实,任由长虫如何挣扎。两者本就为一体,就算长虫分散成云雾,绳索也随之变动,让长虫根本奈何不得。

    云音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轻轻念动口诀,绳索将长虫慢慢拉到两人身前,一层烟云散去,长虫消失不见,只有一个被灰色的山雾捆得结实的阳光少年。少年人有着古铜色的健康肤色,金色的发丝与金色的竖瞳,即使是在这黑夜之中也足以亮得让人觉得眼花。少年盘腿坐在地面上,双手被牢牢的束缚住,他抬眼看着云音和一旁的秦楠,目光巡视,眼珠却微微的转动,显得灵活狡猾。

    “你叫什么名字?”云音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她的手印并未散开,捆在少年双手上的束缚自然也无法解脱。少年用力一挣,见云音的手印只是略微一顿,又瞬间坚如磐石,也就放弃了挣扎的想法,于是昂起了脖子,眼神轻蔑,回道:“我叫什么,与你何干?”

    云音却对少年这般桀骜不驯的话恍若未闻,又道:“你是云龙?”

    少年却是眼神微微一顿,又上上下下的看着云音,道:“你就是云音?”

    云音点头,问:“你既然云音……那你可知道伽罗?”

    少年闻言,咧嘴一笑,歪着头道:“你猜?”

    “我猜你知道”云音眼中含笑,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身上有着不同于人族的气息,但这份气息是干净纯粹的,没有染上血腥的味道,而少年人脸上那一览无遗的情绪也告诉云音,这个人应当是被长辈宠爱呵护长大的。想到此节,云音暗自松了口气,语气间也变得轻松了几分,道:“我不但猜你知道伽罗,我还猜你是从龙岛来的。”

    这话一出,少年便再也按捺不住,跳了起来,说道:“你如何知道龙岛!”他说话间,肌肉绷紧,手臂上渐渐显露出片片金色的鳞甲,似乎随时就要化作龙身,将云音整个吞噬。云音对这一切恍若未知,话音平淡的回道:“扶桑宫在数万年前一直是金乌所占,金乌出汤谷,宿于扶桑之中。直到大荒古神式微,大能不知何故纷纷离开大荒,云龙之首与金乌赌于东海之滨。金乌败退,按赌约舍弃扶桑宫,从此汤谷更名龙岛……”

    “……龙岛就此成为云龙一族的繁衍生息之地……”少年低低的接道,声音沉闷。他散去了一身的杀机,又细细的打量着云音,闷声道:“不错,我相信你便是云音了。我族之事,再无一人比你更清楚。”

    云音低下头去看着少年,顿了片刻,这才道:“云龙一族千年前,举族飞升□□,离于五道外。我以为最后一个云龙,也该是沙散,可是就算是沙散,一朝得道,也立时飞升□□。如今欲界之内,六道之中,竟然还留有云龙。你……可还有父兄亲人在?”

    少年闻言,嗤之以鼻,笑道:“我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会没有父兄亲人?”

    “那为何不随之飞升?”云音皱眉,语言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长辈的口吻:“而今时代,人族乃当代王者,昔日荣光已逝,此处再不是那个洪荒混沌之所。与其如金乌灭族之灾,如貔貅被人蒙养,不如离开欲界,得一个清净自在。”

    少年痞痞的挑了下眼帘,笑答:“有人愿意飞升,自然也有人不愿意飞升。再说了,你现下是何人,为何要管我龙族的私事?”

    这番话说得云音哑口无言,她舍弃龙身千年,这千年里投胎转世六道皆尽,受尽五毒之苦。人身是三善道之一,却是欲念极重,而她对秦楠执着心极深,虽是修佛法,但贪嗔痴三毒尽犯。她沉默片刻,掩下心中升起的淡淡苦涩之意,道:“小友说的在理。但伽罗与我师徒情重,还望小友告知小徒的所在。”

    少年哈哈一笑,目光之中尽是狡黠之意,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与我打一场。你赢了,我不但告诉你伽罗如今情况,我还让你见到她,如何?”

    云音一眯眼,没有丝毫犹豫,便道:“三日之后,在西边的镇恶峰处,你我一战决胜。”

    少年跳了起来,身子微微一鼓,云音并未阻止,云雾形成的枷锁立时随着少年的动作散去。他伸出手掌道:“绝不爽约!”

    云音亦是伸出手掌,两人凌空三击掌,道:“绝不爽约。”

    ☆、47

    三日时光一晃而过,到了约定那日,云音独自立在留仙居院前的空地上。她在此处住下已然成了惯例,向来也无人打扰。不过她依然设下禁制,以防万一。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晨光透过雾气,将周遭的一切都照得一片白茫茫,金发竖瞳的少年自雾中缓步而出。初始身形影影绰绰,与周围的雾气若即若离,越是走近,身形便越发凝实,待到走到云音身前,已然是那个肌肉结实,身形修长的少年了。

    少年上下打量着云音,眼中浮现出几分轻视意味,笑道:“你修为实在太差,却没有逃跑,我云龙一族向来欣赏有胆量之人,眼下叫你知晓我的名号,也免叫你将来无法寻仇”他分明是阳光少年,但负手却做出长辈般的傲慢之姿。他瞅了眼云音,见云音面无表情,心下大感无趣,面色也沉了几分,只道:“我叫摩纳,乃是云龙一族如今的族长。”

    “云龙族长……”云音低下头去,低声呢喃,再抬起头时,目中划过一丝隐晦的暗红之光“如此,便让我见识一下,如今云龙一族的实力吧。”

    “必不让你失望!”摩纳咧唇一笑,手腕翻折,显出属于龙族的强横鳞爪,只是隔空一划,一道青色风刃就呼啸着朝云音冲来。云音微微躬身,不避不让,双手朝前交替一张,轻叱一声:“破!”风刃立时散去。摩纳头一歪,反手伸进雾气中,沉积的雾气顿时翻涌,吞没了摩纳的手,无数云兽自雾中跳出,扑向了云音。

    这一招化雾为兽乃是云龙一族的天赋,云音自是不可不知,但云兽众多,云音眼下境界大跌,也并非她可以直面斩击的。云音脚踏般若步法,在云兽扑腾之间行动,进退自如,如闪电迅疾。但这般消耗,也并非眼下的她可以长久坚持的。她俏脸如霜,手腕翻折,掌心青光一闪,一柄青锋长剑出现在手中,长剑薄如蝉翼,在天光之下若隐若现,似若无物,正是上古名剑“含光”。

    云音运起此剑,她虽是修佛,但剑术却是极好,去若雷霆震怒,罢如江海凝光,神形皆备,放在这方修真之界中,也当称得上是剑术大家。云音将剑舞成一团青光,剑气纵横,一路疾行,斩下云兽无数,摩纳却不避不退,反倒欺身过来,和云音战成一团。他似是熟知云音的剑法套路,一时之间两人竟战了个旗鼓相当。两人对战之间,互有往来,但云音终究不过是修为低劣,就算有好剑法和好剑,不多时便气力不接,边战边退。

    摩纳乘胜追击,他一手握着云雾凝成的鬼头大刀,横劈纵削,虽然不成章法,也使得一个虎虎生威,再时不时的幻化出云兽侧面骚扰,打得云音左支右绌。摩纳越打越是兴起,到最后猛地一个呼气,胸膛凸鼓,在他身后,无数云兽奔袭,又聚合凝结,竟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头。龙头睁眼凝视云音,猛然张口,将身子一拧朝着云音咬合下来,浓厚的雾气凝结成了龙身的形状,竟将周遭的雾气席卷一空,显出了外面青蓝的天空以及微凉的晨光。

    云音一伸手,紫竹伞握在掌心,她将伞面对准龙头,滴溜溜的一转,伞面飞天旋转,竟如活着那般,隐有梵音大钟之声传来,连绵不断生生不息。云龙被震得身躯一顿,云音趁此机会,将青光一错,身如流光,一剑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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