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绣浮生》分卷阅读11

    “嗯,她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那到没有,来的时候,她就坐这里翻看绣样,偶尔盯着我看看,现在想想,姥姥不会是想给你和我牵红线的吧?”

    我看着他笑笑,有点无奈,不回答算是默认了。

    有一时间空当里,我们各自喝着酒吃着东西上,两个人的呼吸像大海的潮水,有节奏的一起一伏,就像喘息与喘息的对话。灯光透过镂空的格子屏风洒在我们身上,醇厚的柔柔的,这一小片空间里有了惬意的时光。我细看他的脸,如此有着温和笑容的他确是喜欢与他同样性别的男人吗?这段时间里,我知道了,他是个多么有个性的人啊。就好像我知道娘娘喜欢女人的时候,我一心的想要去靠近她,近乎无法自拔的迷恋。

    “岑歌,你认识娘娘有多久了?”

    “可能有六七年了!”

    “这么久吗?”

    “记忆就是这么奇怪,在脑海里一直储存着,不管在你身上发生过的好的还是不好的事情,总之就是装不满,不遗失。如果不是因为我,娘娘可能过的比现在幸福,每想起她孤孤的一个人住在那么空的阁楼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原谅自己当初所做的错误决定。你看这样的愧疚感就像外面疯长的夜色,无声无息的压过来,任你想什么方法都逃不出,就在你的心里绕啊绕啊。”

    “既然过去了,总会有释怀的一天!”

    “囡,你是喜欢娘娘的吧?”

    我安静地坐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斜靠在沙发里,头微向后仰,眼睛里似乎有了泪迹。

    “娘娘是多好的人啊!”他感叹。

    “娘娘的好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把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凉了,舌的温度又把它们暖温了,然后咽下去,顺滑进胃里,稍微有些灼烧感,有点痛快,痛快到渐勾出我的泪来。

    “岑歌,酒凉了,还喝吗?”

    “再倒点吧!”

    酒没多少,只是酒喝的慢,回忆被拉长了而已,这酒烈吗?长巷的黄酒能烈到哪去!可人就是有了醉意。

    我端起杯子坐到岑歌的旁边,让他的头靠在我肩上。他的头发,发茬新新的像是刚剪过的,短发一根根的向上微翘,我的指腹在发尖上抚摸着,第一次靠一个男人这么近,即使在酒精的催发下全没半点的**。一些人在阳光底下笑着,让人觉得多么快乐啊;而一些人在暗夜里笑着,让人只觉得那笑是浸泡过泪的,只需你稍微触碰,那笑就垮了。

    “没有遇到娘娘之前她跟闵唯君一起生活的多好啊!在云城一起经营着绣店。”

    “你说的闵唯君是娘娘的恋人吧?就是那个跟娘娘一起拍了好多照片的人吗?”

    “你在娘娘家看到的那些照片就是她们在云城生活的点滴。我有过一个相恋的爱人卞马修,本来四个人的生活没有任何的交结。形婚对同志来说是个多么诱惑却又充满无数未知的选择啊!我对形婚的总总是那样的抗拒与不信任,无论之前的多少坚持,在看到父母眼里的那一点点期盼时,不忍违拗。当看到娘娘在网上发的寻形婚讯息的时候,我动摇了,因为娘娘和我都是长巷里的人,一下子就打消了对于形婚的一些不安的考虑。人的心理对一些事情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甚至有的不合逻辑。我和马修第一次见到娘娘闵唯君的时候,我们都被两个女人明丽干净带着真诚的笑容打动了,甚至有些羡慕她们美好的爱情,虽然我和马修当时也彼此深爱着。四个人的交淡愉快默契,那天的咖啡的香味可真浓郁啊,浓郁的把时间都变的缓慢,稠密起来。我们交换了各自的故事、生活,所说的一切都是被信任的。”

    他这样细细的淡淡的叙述,完全浸在回忆的美好里,我有点呆住了,他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扑闪扑闪的,表情透出点点的愉悦。

    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相遇啊?两对陌生的有着秘密的年轻恋人一起为自己的婚姻生活谋划着。因为有了酒精和情绪的点染,岑歌的声音变的低沉黯哑起来,可这样的声音不就适合叙述往事么?这个没有我的回忆里,我却全情的投入进去,跟随着岑歌声音的指引一寸寸地穿过悠长绵软的时光,去到那个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咖啡味道的午后。

    作者有话要说:

    ☆、岑歌的回忆--我不知道的故事

    “第一次的见面比想象中的要好,至少我们都很满意对方的外貌,我们都努力地想为对方留下好的印象。似乎一旦决定了形婚,我们就都成为了彼此的救命稻草。”

    “囡,也许你不知道,那时我跟马修的感情还很好,所以不想被普通的婚姻束缚我们有多贪心,既想跟自己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又想拥有正常的婚姻以了却父母亲人对我们的期望和赞许,我们都是无法在流言蜚语里生活下去的人,更多的是要照顾父母的颜面。正是因为我们都有这样美好的愿望,选择性地把婚后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模糊淡化,一心按心里想象的路去铺筑。我们甚至讨论谁跟谁在一起的夫妻形象更匹配一些,也许你会觉得好笑和不可思议,可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按正常的选择恋人的心态去选择自己形婚的对象。她们都很漂亮,娘娘漂亮的温婉恬静,骨子里透着书香气,特别的是她的一双白晳修长的手。不说话的时候她就用左手托着腮,右手逗玩着面前的咖啡勺,静静地听我们说,偶尔转头看看她身边的闵唯君,眼神温柔的有些迷蒙。她右手中指的指甲根有一道茧痕,我想那是她经年长时拿针留下的吧!她话不是很多,只是在我们和唯君的一些话说完后给些补充或者建议,她是这样称呼闵唯君的。”

    “她说话之前是不是喜欢先微微地笑一下。”我插话。

    “是啊,只是微微的。有那么一时,我都会觉得命运为什么要捉弄我面前的这两个生得如此美好的女人,在悯惜她们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悯惜我跟马修,还有那些许许多多跟我们有着同样困苦的同路人。可她们分明又是快乐幸福的,看着她们,我就像照镜子一样,从镜子里映照出我跟马修在一起的美好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岑歌停顿了一下,也许他在整理叙述的顺序,也许他在回味着他跟马修在一起的时光。他喝完杯里的酒,微皱了一下眉,在转头看我的那一瞬间,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牵动了一样,在我面前的一小片光影里连着我的思绪。

    “还有剩的酒给我吧!”

    我顺从地把罐里的酒都倒进他手里的杯子里。

    “听我说这些是不是觉得很乏味?”

    “我只觉得你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厚重里透着华丽的细致,而恰好故事里的人演绎的故事牵动了我的心。”我说完他就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囡,你是不是预谋好了来的。”

    我只是笑,后来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出这笑浓的化不开。

    我们的背后夜的黑色被关在门外,如困兽般想要挤进门里来,可当它们从门的缝隙里挤进来的时候,瞬间被一室暖的光安抚驯服。

    我无法把岑歌叙述里的那个娘娘与我现在所认识的娘娘重合起来。我困惑了,我是多么想要知道娘的过去啊,可当岑歌将我一点点地带入这个故事里的时候,我开始退却了,我怕我承受不了她们经历过的疼痛煎熬。

    “囡,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娘娘的?”

    “我记不得了!也许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只是那些年里我们各自有自己在意的人和事,所以彼此都只存在于对方记忆的某个角落里了。”

    酒最终还是喝完了,可是故事才刚刚拉开帷幕。岑歌燃起一支烟,那淡鱼白色的烟雾就在我们的周围漾开来,在寂静的空气里飘啊飘啊,身上以至每个毛孔里都充满了淡淡的烟味。

    “给我讲讲闵唯君吧?”

    岑歌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笑了,笑的不置可否“你不好奇娘娘选择跟谁形婚了吗?”

    “好奇啊,但我知道你问我这句话的时候,也许你已经决定要告诉我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将烟灰弹进杯里,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

    “比起娘娘的古典气质,唯君给人的感觉更时尚活泼一些,虽然她们穿着同款的红色旗袍,却显现不一样的风情。大概这就是恋人间的互补吧。无论是外貌秉性还是风格,好像两个人有了这些互补以后,让人看着并不觉得突兀,她们身上拥有着令人愉悦的炫目感,反而觉得她们就是应该这样在一起的。其实唯君跟你挺像的,那天看到你眉眼里熟悉的笑意我也是愣了神。娘娘曾不止一次跟我说起你,说你像一个人,我从来都只当她是太思念唯君了。现在细看你又完全不像她,只有笑的时候那么一点的神似。”

    娘娘是不是因为我像闵唯君才对我好的,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在某个时候,娘娘看我的眼神那样的特别,黑的眸子里谜样的情愫,可是很快的就又消失了。我以为是错觉,这样说来的话又不全是。

    “唯君比起娘娘,她更懂得怎么样去与人交流,说出来的话,不急不缓,有意留点空隙给人想象回味。我们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了解对方的想法,那是个普通的浮生半日,却是因为她们变得不一样起来。”

    唯君说,虽然只是形婚的对象,可也会注重男方的外表,秉性之类的,这样相处起来会轻松愉快一些。她说完话看向娘娘,大概是要征求她的意见。其实我跟马修的想法也是这样的,希望形婚的对方知书达礼,最好聚在一起的时候能有话说。

    “这段特别的感情的开始是没有缘由的,就像事先安排好的那样,自然顺畅。”

    作者有话要说:  雨绵绵的有一段时间了,空气湿湿的,温情的气息渗透进每个毛孔,于是我开始想念大家。雨天是用来怀旧的,绵细的雨仿佛可以让整个世界安静下来,打开电脑泡一杯热茶将一切的过往写成矫情幸福的文字。雨天人也跟着慵懒,做一点自己喜欢的食物,享受着此时拥有的闲暇。幸福其实很简单,学会忘记不快乐的事情,只记得快乐的事情。

    ☆、岑歌的回忆--娘娘的奶奶去世之后

    我跟娘娘,马修跟唯君,这样的结果是我们在那个下午做出的决定!很多日子像流水账一样的干瘪,因为各种各样的感情点缀变的丰盈。从此生活里有了她们的身影,生活变的不似以前那样的困惑迷茫,我们有了结伴走下去的勇气。

    其间,我陪娘娘回去看望过她的奶奶,慈祥温和的老人,见我跟娘娘一起,略显病容的脸上盛满了欣慰的笑。娘娘在厨房里给奶奶煎药,中药淡淡的苦香味儿悄悄地飘满了整个屋子。奶奶跟我坐在天井里聊天,晒着太阳,那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她拉着我的手盯着架上落了叶子的紫藤和葡萄藤出神。我的手握着的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我能感觉到她掌心里的茧,在摩挲我的手背的时候,似乎能发出细微的声响来。那天她对我说了好多话。

    他说,“岑歌,以后你跟我们家娘娘要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疼惜她啊。你别看她成天笑嗨嗨的,可心里苦着呢!小时候就跟在我身边,她爷爷去世的早,她爸妈离婚后谁也没有要带上她一起走的意思,就那样把她丢给了我,起初偶尔还能回来看看她,可她心里明白,跟她爸妈就是亲不起来。待到他们各自有了家庭以后,那更是难得回来一趟,她那会虽小,可总也记事了,能有孩子不想自己父母的吗?嘴上说不在乎,晚上抱着我哭的厉害。她从不到巷里找其它的孩子玩,放学后就跟在我边上学绣活,那灵巧劲,惹人疼呢!”

    奶奶给我讲了娘娘小时候的一些事,那是你从她的外表无法探触到的隐秘。

    “我这把老骨头好歹也是能撑到你们成家,要说在这世上还有什么让我留恋放不下的,就是我们娘娘了。”

    本来我跟娘娘也是打算见过奶奶之后,我们四个人一起商量结婚的事情,可那竟是我见娘娘奶奶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回到云城,娘娘辞去工作,她跟唯君把绣店的生意带回了长巷,这样她可以尽心地照顾生病的奶奶。回长巷不久,她之前工作过的刺绣研究所接到加州的刺绣邀请展,那是她努力了几年才等到的机会,因为照顾奶奶的原因,她是要决定放弃的。唯君放不下娘娘付诸心血得来的机会,最后还是决定由我和唯君带着她们的绣去到加州。

    我们还在加州,绣展才刚刚开始的时候,马修在电话里告诉我们说,娘娘的奶奶去世了,家里乱成了一团。听到这个消息,唯君是立刻决定放下展览的事情,要回去娘娘的身边,却被我拦下了。也许那会我心肠硬了一些,可当时我只觉得,娘娘的奶奶已经不在了,唯君是她唯一在乎可以信赖依靠的人,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为她的以后撑出一片天来。

    唯君是以娘娘的身份在加州做的绣展,如果就这样丢下不管不顾,在谁想来都不是好的结果。

    唯君哭了,我想她更多的是心疼娘娘才哭的那么伤心。

    “岑歌你说,这个时候我不在她身边,你要我的娘娘怎么办哪?”

    这是唯君说的最触动我的话。看着她哭的斯斯哀哀,我的心跟着酸起来,可我又能做什么?安慰地抱着她,“唯君,你要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必须开始学会面对身边的亲人朋友离开我们的年纪,娘娘也是一样,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她做好绣展,然后陪着她过好以后的日子。”

    所有带去的绣品展览结束后都在当地拍卖行售出,并且给绣找到了固定的销售商。绣在那里俨然成了受追捧的时尚的中国艺术,这也许是我狠着心留唯君在那里收获的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我们无心流连加州的风景,收拾行装回国准备一起陪着娘娘整理心情度过失去新人的难熬日子。然而我们回去面对的却是让人愤怒痛心的一幕。

    门上白色的挽联墨迹犹新,仿佛空气里仍弥留着娘娘守在奶奶的棺木旁哀哭的余音。我和唯君推开围在门口看热闹的巷里邻人,进到里屋,看到马修脸上淤青覆着淤青挡在娘娘面前拦着几个指着娘娘哭骂的妇人。大概是说娘娘没得良心,全不记得娘娘不在巷里的日子,她们对她奶奶的好,竟把奶奶留下的金银首饰一个人独占了,也不知感恩的话。

    唯君几乎是扑到抱着膝窝在沙发里的娘娘身边,才多久啊?眼前沉浸在悲伤里的人,那温润的明媚笑颜不复,憔悴的脱了形。娘娘开始看着身边抱着她的唯君,神情有些恍惚,可当她认出身边的人是谁的时候,转身抱着唯君放声哭了起来,好像所有的伤心委屈只有唯君能懂,也只有唯君可以给她安慰。那哭声竟像悲幽的琴音,在空气里散了开来。

    娘娘的哭声和我们的突然出现,镇住了屋里的人,可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吵闹声又长了起来。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这些人的无礼不入流我是看在眼里。

    我站在马修边上,看他挂彩的脸,心疼他是不用说的,“怎么弄成这样?”

    马修看着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现在跟你说不清楚,我都有点麻木了,反正从娘娘的奶奶下葬以后天天这样,你看我这脸上就知道这些人有多难缠了。穷疯了,都跑娘娘这讨钱来的,什么叔伯姨婶,更可气的竟然还有她的父母,可真是亲生的啊!”

    我定神扫视屋里一群人,角落里坐着的跟娘娘长相有几分相似的那两个人应该是娘娘的父母吧!看不出来有多少表情,男人抽着烟冷眼看着这一屋闹哄哄的一群人,女人手里正叠着锦账,很用心的认真细致。以前听娘娘的奶奶说他们不是离婚很久了吗?怎么现在还能瓜葛在一起,泰然处之的坐在这里看着娘娘独自承受这一切,或者他们也铁了心的要从娘娘这分一杯羹。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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