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错》分卷阅读41

    晏栖桐在一旁直看得那人脸上开了花,求饶的声音也渐弱了下去,便忙拉了拉桑梓的衣袖。什么都还没问出来,活活打死了可怎么是好。

    桑梓原是晃了下神,这会儿醒过来,便出言阻止道:“都停下罢,待我来问问。”

    齐中尉笑道:“哪里需要您来动口,严刑拷问我们有得是法子。”

    那人一听立时崩溃,趴在地上向着桑梓狂磕头道:“饶命,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桑梓挥手让齐中尉他们退开,她上前扶起那人道:“我看你伤得不轻,要不要上点药再说呢。”说罢埋怨地看了齐中尉他们一眼,“怎的下这样重的手?”

    齐中尉几人嘿嘿一笑,负手立在一旁。

    晏栖桐倒觉得桑梓只是职业病又犯了,不过那人一看就对桑梓造不成威胁。可她不得不再次对桑梓另眼相看,这几个大男人俨然若是桑梓让他们去死,他们立即会昂首赴死。晏栖桐不禁浮想连翩,若是桑梓能与其中的谁发展出一段恋情来,倒不失是篇报恩的佳话。想着她不由在那几个男人脸上来回游梭,却又觉得这个长得太粗糙,那个看起来又太卤莽,就连她比较熟悉的齐中尉也是离心中所想还差了一点。可怎样的人才配得了桑梓呢,她便又回头去看桑梓。这般身娇细弱的女人,性子又好,学问也好,简直难以在心中描摹出能够配得上的人……

    “栖桐,晏栖桐。”

    晏栖桐醒神,原来是桑梓在叫她,何止是桑梓,所有人包括地上的那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第一反应便是难道头上的帷帽掉了,可眼前还隔着一层细纱呢,便问道:“桑梓,怎么了?”

    桑梓顿时无语。刚才这被抓之人将在府前偷窥的原由一说,她便去看晏栖桐,不禁晏栖桐却只是直直地盯着自己发呆,薄纱覆面又看不十分真切,而叫她她只一迳地不说话。

    “他说,”桑梓缓慢道,“他说他是金府的。”

    晏栖桐从没听过什么金府,便问道:“哪个金府?”

    “金云柯,”桑梓紧紧地盯着她道,“他是金云柯派来的,目的是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她停了停,又道,“是为你而来的。”

    晏栖桐杏眼圆睁,还是有些莫明其妙。

    桑梓却是站得累了,转身朝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慢声道:“你回去吧,告诉你家少爷,若是想求佳人,便该光明正大的,何必做贼。”

    齐中尉一听原来不是想找桑梓大夫的麻烦,便将他丢出了门外,然后与自己几个兄弟跟着桑梓走了屋。

    前院里便只剩晏栖桐一个人站着,她想了想,觉得十分可笑。那个金云柯恨桑梓在山上的时候不但不救他,还给了那样的方子。可在宏京里自从在皇宫外那一面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都已经将这个人忘了,没想到倒是他忘不了。

    闻过了情花的香气后,难道可以保持这么久的痴迷吗?

    晏栖桐撩起面纱看向桑梓消失的地方,猛然间鼻端似乎又窜起了那股奇异的噬魂香气,顿时,她觉得身后很痒,亵衣系结的那里很痒,痒得她很没有底气,想想可能在桑梓面前有过放浪形骸的一面,她都有点不自在。

    不知提起金云柯,桑梓会不会也记起那晚的片断,两人不熟倒还罢了,现在关系这么好,那不是会令人很尴尬的场景么。可晏栖桐又想起便是在那时看到桑梓鬓上开了芍药花,又不由抿唇笑了笑。

    桑梓见晏栖桐迟迟没进屋,便走到窗边朝外看去,一眼便将她那抹笑收在了眼底。

    她是……因为金云柯而笑么。桑梓不可抑制地这样想,而上一回也是这样。她闭了闭眼,头有些晕眩,便伸手扶住了墙。

    “桑梓大夫……”

    桑梓转身,看到齐中尉他们将一叠礼品放在桌上:“你们何必这么客气,当年救了你们那是应当的,往事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齐中尉听罢正色道:“若真如此,那我们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桑梓笑了笑,回到桌边坐下,温和道:“也罢,你们也算见过我了,我过些时候将起程离开宏京,各位以后多珍重。”

    “若是没有经历那晚就罢了,可既然看到了,我等就无法安下心来,”齐中尉问道,“您直说,是不是当年在大雪山里为了救我们生了病,至今未愈,方有那晚的情形?”

    晏栖桐正好走进屋来,她连走了几步,有些紧张地听着。

    她一向只知桑梓的病情,但病由究竟从何而来,并不太清楚。刚刚齐中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像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桑梓扫了一眼晏栖桐,见她只盯着齐中尉,一脸关切,心中便缓和下来。她道:“并不因你们而起,没碰到你们,大概也还会如此,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另一人道:“我家将军也十分关切,望桑梓大夫不要隐瞒才好。”

    桑梓叹了口气:“你们若一心以为因你们而故,那我再解释也是无用。你们放心,我的病没有大碍。”她转头看了眼晏栖桐,晏栖桐便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去。桑梓轻轻握住她的手,一展笑靥,“这世间有矛就有盾,有死就有生,她就是我的盾,”她仰头看着晏栖桐,轻声道,“也是我的生。”

    齐中尉却是亲身经历过的,这个女子一进*谷,第二天果然风雪全无,比如仙子如有仙术。他与其他几人立即抱拳对晏栖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晏栖桐被桑梓望得无法动弹,背脊竟隐隐生汗。她一直觉得桑梓虽然柔弱,但双目之清亮,足以将人吸引了进去。往昔只是偶尔,如今却是常常。她陷在桑梓的目光里不能动弹,耳旁虽有那几人的谢恩,却无法开口说什么。

    桑梓见她略有痴傻,便微微一笑,转了头对齐中尉道:“我过些时日会与她一同离开宏国,正是为了治我的病,你们放心吧。”

    齐中尉便道:“那自然好,不过桑梓大夫若是需要我们做什么,直言就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桑梓点头,站起来牵着还未回魂的晏栖桐,送别了齐中尉等人。

    那些人走后,桑梓回头,晏栖桐还是默不作声,便摇了摇她的手:“在想什么?”

    晏栖桐猛得一震,眨了眨眼。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很是怀疑地看着桑梓,这个人莫不是又把情花放在了身上,还是要不动声色的拿她又做什么试验。

    “什么矛盾生死的,”晏栖桐喃喃道,“我只知朱半仙说有人和我相生相克,”她玩笑道,“那个人莫不是你?”

    桑梓撒开她的手,一边回屋一边悠然道:“焉知不是我?”

    晏栖桐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大骇失色。她当初听那一句话,开始还不太认真,可后来想想说的好似是有谁要和她相爱相杀,听起来就无尽的纠葛缠绵,莫不会真是她。晏栖桐一时口干舌燥,站在那又惶惶然,心中如有鹿撞,半天都停歇不下来。

    要说相生还有些相似,她让朱半仙从黄泉道上追回自己的魂魄算一回,自己能救她也算是生,可相克目前却是没有的,应该,不是她吧……

    这天夜里,晏栖桐就白日里心中的问题,试探着询问了一下桑梓。

    “桑梓,你若要成亲,会找个什么样的意中人呢?”

    “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晏栖桐当然不好说是齐中尉他们让她胡思乱想了一阵,便只催道:“你只说就是。”

    桑梓想了想,道:“既是意中人,只要意中便可,旁的什么都是多余的。”

    这话就有些含糊了,只要意中,难道男女老少都不限了么。晏栖桐想到这心中又是一阵狂跳,又是一阵不自在。

    不料桑梓也反问了回来:“你呢,又中意什么样的人?”

    晏栖桐便想到那个推了她掉下楼却消失匿迹的男人,心中便一凉,淡道:“我眼拙,容易识不清人,所谓意中,也可能只是个幻觉。”

    于是桑梓最后总结道:“世间万物,多是镜花水月,虚不可探,何必去强求呢。我看还不若你我彼此,真实可见。若要为你,我也可赴汤蹈火,不比那男女之情要贞坚可贵么。”

    ☆、第五九章

    晏栖桐其实很想说,兄弟情谊朋友义气亦可以两肋插刀,甚至那为你准备这准备那的某夫人,也许也能做到。她们之间,只是一场相遇,终究要离散,又讲什么贞坚可贵,难道自此后就不许对方结交亲近之人。晏栖桐有时候觉得桑梓心思极深,可有时候又有如稚子,天真直率。

    当晚晏栖桐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桑梓的话一直热在耳畔,使她心中烦躁,直到天光破晓,才勉强入睡。

    等她一觉醒来,听到窗外雨声如乐,敲敲打打,房中也顿时润了两分。这拜月节一过倒是起了些秋潮。晏栖桐起床后拢着长发转头一看,一件外衣挂在床边,却不知是何时拿进来的。

    这件外衣有些像曾经的大衣,只是袖笼依然很大,胸前却只是系结,那结却是由宝珠穿成,看上去纯属装饰,没有多大御寒的意义。

    屋外下人听到动静,端了茶水脸盆进来,起初晏栖桐很不适应这样被人伺候着,可是人家又只执着本分不敢逾越一寸,她也就只好顺势而为。好在漱口什么的都是自己把盆放一边接,绝不要人端着。

    把自己打理好后,晏栖桐一直不见桑梓有动静,便问道:“桑梓呢?”

    “来了一位客人,正在前厅坐着呢。”

    晏栖桐微一挑眉,但不知是谁来了。

    那下人又道:“桑梓大夫吩咐姑娘起来后先去用膳,再去见客不迟。”

    桑梓在宏京那么多年,恐怕认识的人不少吧,晏栖桐无意好奇,便先去吃早饭了。

    等晏栖桐吃好喝好转到前厅时,她心中暗道幸亏先吃了,不然恐怕没什么好胃口。

    来人正是金云柯。

    他不仅是人来了,更是带了许多礼物,在坐椅边直堆了两大摞。

    早在皇宫外与桑梓她们见过后金云柯就留了心让人跟着她们,看看她们住在哪里,平日里有什么举动。中秋之前那盯梢之人一直只见桑梓进出,却没看到另一个女子相随,最近才发现她重新出现的,哪料就那么倒霉被人当场抓住。盯梢之人鼻青脸肿的回到金府,金云柯大骇,既羞又怒,狠狠罚了那人,然后坐立不安。

    桑梓既然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他自没有再不现身的道理,于是今天一大早,也不管风雨交加,他命人在家中取了些珍宝玩意又到大街上搜罗了些绸缎胭脂,便亲自上门来了。

    可是他并没有立刻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位蒙面姑娘,而是被桑梓请进前厅里枯坐喝茶。

    要说比静,这两人倒有得一拼。桑梓一个人习惯了,往那一坐,缓缓地品茶,手中一卷书,看得入迷。而金云柯被桑梓一句“她尚未睡醒,你若要见她,便在这安心候着吧”堵得死死的,不得不安心等候。好在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养病,倒还静得下来。

    晏栖桐一进前厅先是心道幸好,再又暗叫不好。这在家中她一时忘了蒙面,倒是成全了金云柯第一次白日朗朗之下见到她的真面目。她倒不是怕别的,只是心知自己的这张脸有多惊人,只怕更会招风引蝶。

    果然金云柯一见到她有如梦游,缓缓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眼睛里慢慢聚了喜色,简直隐藏不住。

    桑梓听到动静一抬头,见金云柯痴痴的模样便将手中的书卷往一旁的几上一搁。这点动静倒是惊了一下金云柯,他转头见桑梓唇角略弯,却仿佛是几分嘲笑几分讽刺,不由正了正脸色,转过头来朝着晏栖桐一恭到地:“小生这厢有礼了。”

    晏栖桐远远地站着,犹豫了一下,考虑着是不是回去把面纱蒙起来,可一想见到了又不能代表什么,那就算了。于是她只是朝金云柯点了点头,便朝桑梓走去。

    桑梓见金云柯的目光只随着晏栖桐旋转,便朝晏栖桐伸出手去:“雨天天阴,反正无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每日一早桑梓都会替晏栖桐把一次脉,两人已经养成了习惯。晏栖桐让她搭脉在手,笑道:“再睡骨头都要僵了。”

    桑梓替无数的人把过脉,如今她却觉得这世间唯有晏栖桐的脉象最佳。从容和缓倒与旁人无异,可她的手一搭上去,指腹处传来的跳动总似要与她心息相印,偶尔沉醉不愿提手也是有的,只是她不叫晏栖桐看出来。

    这世间沉迷什么的都有,若有人说沉迷一个人的心脉跳动,连她也要嗤之以鼻。可她偏偏就欢喜于搭在晏栖桐的手腕处,那里生命的强度,会让她一迳冰冷的心也似要温热起来。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