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尽半面妆》分卷阅读86

    “非常多。”

    “为什么?”

    女神眼神含笑:“因为他们怕我,不敢跟我正面对决,就算是玩阴的也不敢,只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不过这种手段,我也有耐心跟他们玩下去,足够玩到他们死。”

    “那都是谁?”

    “白四家其二,应家和池家。”女神似乎准备直接压下车窗,看了我一眼,却只是抽出那家伙没入太阳穴大半的体温计,然后微微一掰,未等水银滚出就手腕用力,対错着重新刺入两边太阳穴。下一刻车窗突然洞开,那人一声没出随即就被风卷了出去,摔在了外层的铁轨上,沉闷一声砰响。

    女神默默地关窗,然后拿湿巾擦了手,将只系了两颗扣子的风衣脱下挂好,将刚刚放在桌上晾着的凉白开递给我边上。随即隔着柔软的围巾在耳边的位置按了一下,嗓音轻柔如初:“跟上我的位置,有壁虎爬过来了,刚刚结果了一只,记得补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写的的感情戏向来很渣不用吐槽了

    改了很几遍还是这个样子,我随便了

    另,随波那里的微段子更新

    ☆、寺里有个喇嘛

    第六天朝霞翩跹,目及处都是带点深靛色的苍茫,耳边只剩火车吱嘎吱嘎的声音,窗外的沙沙声若隐若现,不时几声遥远的鸣笛,风声在山窝里打着转儿,没见着几分无人的幽怨,倒是有那么些天高草低的无垠悠长。

    被闷了一晚上发汗,清晨等车靠了拉萨西站,女神就带我暂时下了火车,找了个休息站略微打理了一番。再上来的时候,几排硬座上都坐满了乘客,笑成了一团。

    莫约这最后一站上的乘客都起了互相照应的心思,此刻互相攀谈打趣,因为目的地的接近,这车厢的气氛也逐渐高亢,不知哪个起了个头,随即带着点藏族味道的歌就突然响了起来,又按照座次层层唱了下去。

    我没怎么理,正拿着份小报边看边嗑瓜子,女神枕着自己肩就开始早睡——只是这帮乘客太热情,轮到我们这个座位时,硬是把女神给吵醒了。

    就算女神起床气很大,此刻不好发脾气,只是睡得蒙蒙的眼睛睁不开,摸索着拿了一付墨镜戴上,然后接过那个象征意义的卷纸筒,懒着声音道:“我只唱一曲,过后所有人都给我安静一个小时。”

    前排不知是哪个旅游团的导游笑眯眯地拿着小旗子,还递了瓶冰红茶过来:“如果真是金嗓子,静一小时来回味,也划算!”

    这话一出,四周起哄声顿时响起。

    “青藏高原,用不着回味,只是我会再高两个八度。”

    女神脸上的墨镜架在浅灰的围巾上,直接亮了嗓子,也没唱全曲,只挑了前尾,但那个横跨五个八度的高音刚出腔,仿佛是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整个一车厢都鸦雀无声。

    女神将纸筒放下,刚取下墨镜,那个镜片就突然啪啦一声,炸开了一条缝。

    “不要再吵我,有事等我起来说。”女神手指一松,墨镜被扔在了地上。

    导游目不转睛地盯着墨镜,手上小旗子啪一声掉硬座椅背上。

    “得,这位是练过的吧?”半晌,一个老大爷突然出声,啧啧赞叹道,“这和妆大师的高腔都有的一拼啊!”

    我:“……”

    我看了看女神,他也没理人家,把围巾裹上来一点就继续睡。

    此时自然沉默是金,我也没替女神接茬,只听老大爷接着叹道:“只可惜妆大师突然隐退……唉我听说北京现在被围了个密不透风,哎呦人山人海都逼着大师出来说话!不过我倒是觉得大师肯定有后手,应该早都不在北京了,堵也白堵!”

    我心想大爷您这句话还真说对了,妆大师现在可不正是坐着火车去拉萨嘛。

    车厢里冷场了半会,我启开冰红茶喝了一口,轻了声音道:“对不住了各位,昨晚上高原反应,还望各位体谅一下,不要打扰。”

    导游捡起小旗子,直接从前面坐了过来,颇为担心,又带着一点好奇:“就你们两个人来西藏?驴友?其实第一次来都有高反,是要多休息。”

    “提前度蜜月。”

    导游也是捧了一下:“你未婚夫嗓子真好。”

    我心里被那三个字儿吓了一震,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是啊,我就怕他在雪山边上唱,雪崩了那可不得了。”

    导游刚笑了一声就又看了一眼女神,又将笑声憋了下去:“你们准备玩哪儿?也许跟我们旅游团顺路呢?”

    “也许吧,这个可不一定。”我看了一眼窗外,含糊其辞道,“蜜月嘛,我还是喜欢人少的地方。”

    一直到晚霞遍天,这趟慢悠悠的绿皮火车才终于到站拉萨,我背着一个旅行包,手里抱着温吞水泡西洋参片的保温瓶,临下车的时候女神还拿了些防高反的药品给我:“记得吃药,如果反应严重,那药不能停。”

    我:“……”

    少了列车中供氧口提供的氧气,我一时半会还有些晕,女神倒是没事,去林仓办理完入住手续,还顺带买了两套藏袍。我瞧见女神正试穿着一套靛蓝色藏袍,新鲜劲来了,立刻就觉得恢复不少,大半夜也睡不着,起来学着穿新袍子。

    穿戴的时候藏袍的袖子是摘下来的,我完全不解其意,硬是扯着藏袍下摆的氆氇从头上套进去,一次两次没套进,我心里也有了火气,一边使劲一边咬牙切齿:“我去这东西……你他妈进去啊……唉、唉唉别……完蛋!”

    没套进去,倒是将藏袍下摆一侧氆氇刺啦扯下了一条。

    女神已经穿好,回头看着我手中那条氆氇,用一副“你简直笨出创意了”的眼神看了我半晌,还是从抽屉里拿来针线,让我军姿立正。

    他低垂的眉眼近在咫尺,我往上提了提袍子,看着他熟练穿针引线,最后缝合完毕指尖绕了线,勾出一个结,扯了一下后剪掉多余的线。

    随后他帮我接好袖子,用一种平和的语气问道:“易恕,就算你不会穿,起码也要学会观察,套也要找个比较大的缺口套——这几个缺口都是一样大小,你以为藏民都长了几个头?”

    我的重点不在几个头上,而是反复摩挲着氆氇边:“拌面你居然会针线活!”

    女神的重点更不在针线活上,他把针线盒重新放回抽屉,随口道:“曾经师傅还健在,我必备的两样东西,就是云南白药和针线盒。”

    戴上毡帽来到大昭寺已经是夜里,游客稀少无比,女神带着我一步步走上浅色夯实的阶梯,描绘着繁复藏纹措钦大殿里此刻也是寂静,弥漫四周的是一种特殊的氛围,天高地远,近于黑色的云翻卷在靛青色的天幕上,无端让人想起与生命相关的话题。

    庄严肃穆的金佛屹立在空旷的大殿上,环绕着淡淡安宁香气,女神伫立良久,不曾俯跪,也不曾参拜。

    殿外有轻轻的铜铃声,过了一会,一个喇嘛跨入殿内,双手合十的时候手腕上檀木珠子相击,穿着红色的单肩袍子,在天色映照下分外黯淡。

    “很久不见,故友。”老喇嘛缓缓一礼。

    “很久不见,拉则赤巴。”女神转身,眉目在万千灯火中淡漠。

    老喇嘛略微寒暄了几句,随后带路来到殿后扎仓的一个房间内,里面燃着几个炭炉,地上毛毡上面还有一个小碟,几块糌粑与一壶青稞酒。

    一路上我并不敢多话,此刻反而是老喇嘛看着我微微笑,将糌粑向我的方向略略推了一些。

    “这是我的夫人,易恕。”女神并且拒绝那一碟糌粑,转而对我道,“那是大昭寺执行清戒的总法台,也是我的故友,拉则嘉错。”

    老喇嘛斟满两碗青稞酒,抿了一口。缓慢地笑笑。

    饮了半碗酒后,拉则嘉错用手指沾了青稞酒,在一旁的小桌上画下一道线,轻声道:“格尔木,昆仑山,可可西里,五道梁,沱沱河,唐古拉山脉,安多,措那湖,那曲,当雄,羊八井……拉萨。”

    他抬头,眼角的皱纹在烛火下深刻如岁月,“你是在走一条天路,妆。”

    女神淡淡道:“我知道。”

    片刻沉默后,突然有人敲门,拉则嘉错站起来开门,门外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喇嘛,拉则嘉错对着小喇嘛说了几句藏语,打发走后又重新关门,换回一口流畅的国语,声音依旧带着沙哑,像是刮过五彩经旗的风沙声:“你走不回去了。”

    “是么。”

    拉则嘉错又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却令人感到隐晦的悲伤:“妆,我曾经以为你的一生会有天路那么长,但你走得太快了。”

    “这与我没关系。”女神饮尽最后的青稞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灯芯绒袍襟,“拉则,要明白,火车都提速了。”

    拉则嘉错为我们安排了一间平顶碉房,我虽然有些睡意,却还是多问了几句:“拌面你以前来过西藏?”

    “没有,只是曾经见过拉则。”女神正在把玩一个泥模深雕,“他的名字在藏语中很有意思,仙女一般的美貌——我听了一次就了。”

    我抱着枕头打哈欠:“你刚才跟那个仙女说话没头没尾的。”

    “他说话向来那个调调,我随他了。”女神起身去盖灭烛火,“去睡觉。”

    清晨朝露重,我穿着严实的藏袍出了大昭寺,刚走近广场我就看见一排藏民面前铺着板子,双手合十后就直接慢慢趴在板子上,大条大条的组合在一起,甚是壮观。

    我边喝西洋参水边疑惑道:“这是在……晒腊肉?”

    女神看了我一眼:“这是集体磕长头。”把我戴反的毡帽正过来后,又补了一句,“易恕,不懂藏语没关系,但你起码也要有点风俗常识。”

    我问:“不懂常识会怎样?”

    “我说会被卖给喇嘛做媳妇你信不信?”

    “……”

    接下来的路程全是随心所欲,除了有湖泊的地方女神待不长时间,其他地方玩到爽得都快背过气,而我感到的是一种久违的轻松——曾经在柴家走一步想十步的日子仿佛已经遥远,就像太久没有呼吸过,都快忘记空气的味道。

    但后来我在回忆录里,对于我一生中这段最轻松的时光,竟不敢下笔记述。

    我唯一记下的只有大昭寺中,那个名为拉则嘉错的喇嘛,一碟糌粑,一壶青稞酒,烛火忽明忽暗,照在他暗红似血的僧袍上,檀木佛珠垂落毛毡,他笑着,却那么悲伤。

    他的故友踏上了一条天路,他怎么能不悲伤?

    当时的话,当时唯有我不懂。

    在那个传说中诸神随意降临的地方,曾经有一个赤巴僧官的喇嘛和万人景仰的女神对酌一碗,轻谈浅笑之间,话语逐字逐句都像是超脱世外。

    洒脱随意,字字珠玑。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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