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分卷阅读43

    文散生对秋蕊道:“陛下担心秦大人的事,下官也是懂的,只是他现在势力大了,恐怕是不会听陛下劝告。”秋蕊道怎会如此,文散生忙推进一步:“那日我好心请李顺公公去泰丰传旨,只求秦大人浪子回头,休要再提造反的事。只说让他与司徒大人同回京城,与世子坐下谈谈,不是万事皆好么?没想到他竟下令剐了李公公,还阉割了随行示威,真正无法无天去。”

    秋蕊知道这是假传圣旨,但她心中惦念秦绍阳,听文散生说他居然剐了李顺,也吓出身冷汗来,顾不得文散生假传圣旨的事儿了。文散生看她面色雪白,知道已然吓到,心知得计,但仍需再推一程:“陛下若是不信,不如亲拟圣旨,请秦大人回京一谈,许是有用。”秋蕊想想,小声道可以考虑,文散生接口又道:“不晓得哪位可以将这圣旨送到泰丰,只怕秦大人铁了心谋逆,这便是趟死差了罢。”

    秋蕊想三想四,也不知道该委托何人,最后还是文散生出了主意,说钦天监博士御怀风与秦绍阳交好,请他传旨,当是无碍。秋蕊想想也是,当夜便按文散生授意拟了圣旨,又亲自抄写,加了御印,决定明日传了御怀风进宫,把这传旨泰丰的差事顶给他完事。

    御怀风对李顺被剐之事已有耳闻,他正月十六清早刚入钦天监,就觉得人气了了。问了同僚,才知道许多学士早就不作功课,多数都回老家避难去了。御怀风心里暗叹口气,进书库寻了本前朝星典,准备温习温习,不想刚挑了本合意的,就有太监宣他入宫。到了宫里,秋蕊合着文散生把去泰丰宣旨的事儿说了,御怀风二话没说就应了,倒让秋蕊惊讶了一番。她问御怀风道:“那李公公的事你可听说了?”御怀风说知道了,秋蕊又道:“若不是御卿与秦大人交好,朕也不会派你前往。”御怀风低声道明白,接过圣旨就兀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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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宫里回家后,他让御忠遣散家人仆妇,又把金银细软分给亲戚,嘱咐他们各自投奔生路。之后他又去了钦天监,把手头事务托给同僚,到了晌午时分,御怀风已然打点停当,带着家里护院三人,准备出城前往泰丰。

    御忠很不放心,送御怀风一行出了朱雀门,到了长亭,老头儿才问道:“少爷此番去泰丰宣旨,怎么皇上连护卫都没派呢?这外面不比京里,若遇见个强人可怎么得了?”

    御怀风淡淡道无妨,他转头对三个护院道:“你们若是不愿,也可在此地散了,这边还有些银子,各自分分罢。”那三个护院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御怀风极为坦然,从褡裢里取出六锭元宝,也不管御忠竭力阻拦,每人两个分个干净。遣了护院,御怀风对御忠道:“您老人家伺候我家三代,也该回老家颐养天年,”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放倒御忠手里,深施一礼:“怀风替祖父祖母,父母双亲谢过您老人家,这些年您操心不少,真是过意不去。”

    话已至此,御忠已然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御怀风上了匹菊花青,沿着大道绝尘而去,心里道只怕此番便是永诀。不说御忠回城收拾细软准备回乡,御怀风自与御忠作别,单人独骑往幽州而去,第一天夜里投宿范县驿站,由驿官安排了间上房,吃些干粮,简单洗涮就上床歇着。

    不想这驿站在范县主街上,御怀风居室隔壁是青楼。这青楼做得是夜里勾当,自然是灯火通明,御怀风本就心事重重,这旁边莺声燕语不断,更是无法入睡。他在京城也曾夜宿官妓,还在红袖招为卿明解围,对这风花雪月并非一无所知,若不是此时他身负圣命,去那青楼解闷倒也不错。他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在门外说来换水,御怀风毫不存疑,开得门来,却看见一蓝衣男子站在外面,手上并没有什么水盆。

    御怀风虽有觉悟,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强自镇定,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冒充伙计?”那人露了笑容,用手指示意他噤声,推着他进了房内,关好门扉,才道:“在下漠晟,是贺碧大官人的总管。方才贺大官人在楼上看到御大人进来,所以让在下前来相请,还请御大人不要推脱。”御怀风并不认得什么贺大官人,也不想在此时受邀,他正要开口相拒,那自称漠晟的却道:“我家大官人和司徒大人颇有交情,此番请御大人过去,也是为了御大人好。”说罢这些,他看御怀风仍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道:“御大人若是想要死在此处,自然不必受邀。”

    漠晟说了这许多,看御怀风还是不为所动,他正要再权,不提防一个人从外头开了窗进来,说话极不耐烦:“不是跟你说了么?这御怀风是个书呆,偏又和秦绍阳混得秉性多疑,岂是你空口白话说得动的?”那人对漠晟说完,又转向御怀风道:“这姓漠的是内卫,被司徒章放在贺碧身边监视。你若不信他便是不信司徒章,若是不信司徒章便是不信秦绍阳,何去何从也不难决断罢?”

    御怀风自然认得此人,原对他的话也是相信的,只是现在身怀圣命,不能轻易就范:“苏大人虽然说得有理,但御怀风若去了那边,若被陛下知道,难免……”苏梦醒截口道:“难免如何?难免被弹劾说你游山玩水么?”他见御怀风脸色,知道自己已然猜对,便道:“若不是今夜漠晟跟得及时,只怕你这宝贝圣旨早就成了他人囊中之物。”御怀风忙问为何,苏梦醒道:“除了你这屋子,这楼上楼下都是死人,御大人若是不信,不妨下楼看看。”

    漠晟忽道:“你把那些刺客都杀了么?”

    苏梦醒嘿嘿一笑道:“自然是杀干净了,否则逃一两个出去说,泄露我未死之事,不是很麻烦么?”他又笑眯眯对御怀风道:“御大人也要管住嘴巴,若是不当心漏了出去,苏某也是要灭口的。”说话间,他拿起御怀风行装,扔在漠晟怀里,低声道:“你快了事,我在城隍庙等你。”说完,他别有深意看了御怀风一眼,翻窗走了。

    御怀风被他看了一眼,知道再扛已是无用,他随漠晟下楼,只见客堂里遍地血迹,尸体却是没有。漠晟尴尬笑笑,解释道:“他都用化尸粉弄了,等会儿连夜让人清扫干净就好。”御怀风知道他说的是苏梦醒,不禁好奇心起:“漠公子和苏大人什么交情?可否告知一二。”漠晟莫名红了脸,但还是有问有答:“漠某没有苏公子不行,却不知道苏公子没有漠某如何。”御怀风听的云里雾里,便不再问了。

    美人恩 第十七回 霍霍2

    漠晟把御怀风引入青楼,自有贺碧前来见礼。御怀风见这胡人身材高大,一双碧眼炯炯有神,端得是相貌不凡,加之贺碧满口中原话,御怀风不自觉心生好感,先前的戒备也消减了大半。贺碧何等伶俐个人,见御怀风松了肩膀,眉头舒展,便命漠晟安置酒席,只道给御怀风接风。

    御怀风推辞一番,扛不过贺碧热情,只好坐下来吃酒。贺碧屡屡劝酒,只是这御怀风心里有事,终究热不起来。贺碧行商的一个,最知道各色人等所好,一个御怀风算得什么。于是贺碧先说了东瀛的风土,又讲了西域的风物,饶是他伶牙俐齿,绘声绘色,终是打开了御怀风的话匣。

    御怀风听他说得精彩,把那肚子里德书虫搅得蠢蠢欲动,不禁搭上话茬问那好奇好玩之处。贺碧已知得计,又抛出许多新奇的奇闻,终于让这酒桌上的气儿顺顺当当流转起来。酒过三巡,御怀风仗着酒量小,便要推辞。

    却听贺碧道:“贺某在中原日子也长,不说贩夫走卒,僧道脂粉之流,就连这大夏顶尖儿的人儿也见了不少,但像御大人这般博学多才之人却是第一次见,说起来真是三生有幸。”御怀风虽借了酒劲,脸皮还是很薄,他羞道岂敢。却听贺碧提起司徒章来:“司徒大人常说御大人是钦天监中顶出色的人物,即便是秦大人提起您,也是赞誉有加。”

    御怀风听他如此说,没来由脸更红了几分,只当是酒喝多闹的。贺碧看他如此,也是不能再喝,便在楼里安排间净室,让御怀风好生歇息。御怀风怀里揣着圣旨,在屋里踱来踱去,他终究不知这贺碧的来头。他看这外头有人守着,分明把他禁在此处,心想这该如何是好?正踌躇间,就听有人在一边儿笑道:“堂堂钦天监博士,怀抱圣旨的钦差,竟愁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御怀风认得这声音,回身一看,果然是苏梦醒。只见他穿着夜行衣,腰插宝刀,正坐在窗台子上对御怀风笑。御怀风道了声苏大人,却被苏梦醒挥手阻了,他对御怀风道:“你只管在这边安心歇息,这队商人终究是要去泰丰的,与他们同行比你独自一人方便许多。”

    御怀风方才喝了酒,胆色也壮了几分:“苏大人与在下并无交情,先是在灵堂放过在下,现在又在此处劝说,究竟所为何来?”苏梦醒并不答他,只自顾自道:“你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那文散生撺掇秋蕊让你传旨,又不给你选配护卫,不是让你送死么?莫说路上遇到强人,即便到得了泰丰,若秦绍阳说你是假圣旨,不也没有活路么?”

    御怀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静静听着,倒是苏梦醒最后一句说得惬意,让他骤然松下口气。“你且放心,秦绍阳早让人暗里保你,恐怕此番就在左近。你要好自为之,乖乖与这商队同去泰丰,他自然与你相逢,好生待你,切记切记。”说罢这些,他翻窗而去,转瞬便不见踪影。

    苏梦醒这话有用,御怀风也自然心定,第二日商队离了范县,贺碧邀御怀风同车。一路上也颇顺利,多亏贺碧舍得花钱,一路上买路买关,歇歇停停,停停歇歇,二十来日才来到泰丰大营。近到大营,先有司徒章单马独骑来迎,司徒章见了御怀风,先不废话,拉到一边,只要把圣旨拿来看。

    御怀风只说这圣旨是给秦绍阳看的,怎能先给司徒章。司徒章冷冷一笑道:“要是那秋蕊写了什么混账话,坏了秦大人的心情,又生出什么怪病来,御大人吃罪得起么?”御怀风听他说得莫名其妙,更是不肯给,司徒章看不惯他死心眼子,干脆明说:“这圣旨我要先看,免得混蛋话闹心。”

    未曾想御怀风毫不理会,只道非秦绍阳先看不可。司徒章见赚不到圣旨,心知不可用强,便又冷笑数声:“那御大人可要等了。”御怀风问他何意,司徒章道:“他最近军务缠身,身子又跟不上,每日能歇息便多歇息,哪有闲空见你?”御怀风先听说秦绍阳生病,如今又听说军务繁忙,忙问怎会如此,司徒章懒得答他,只道:“我怎么知道,御大人不会自己去看么?”

    司徒章的话并非虚谈,十日后御怀风才与秦绍阳见面,还是在秦绍阳居所之内。这天秦绍阳洗漱完毕便召见御怀风,见面后寒暄几句,并不要他宣旨,只让小吏让厨房做了碗拉条子,足足加了芫荽辣椒,给御怀风过早。

    可怜御怀风自从离了京城,一根筋绷了三十多日,一路上虽有贺碧照应,到了泰丰也未受亏待,但他心里有事,吃睡都很不好,早就衣带疏散,如今见了秦绍阳,又有顶喜欢的面条,顿时松了下来。他吃了几口,不自觉流下眼泪,弄得秦绍阳也有所感伤。

    于是屏退四下,秦绍阳柔声道:“你既到了此地,就多歇息两天再说。”说着,他加个煎饺到御怀风碗里,又点了些醋,“这营里的厨子不错,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让小军去要,其余所需,也遣小军去办就好。”御怀风被他好言熨着,心里舒畅不少。

    用过早饭,他把圣旨留给秦绍阳,随小军到旁边帐子歇息去了。秦绍阳见御怀风走了,怅怅然叹了口气,他拿过裹了圣旨的锦袋,慢慢转进屏风,递给榻上的司徒章。“这东西我不想看,司徒看了说给我听。”司徒章嬉笑道:“早知如此。”说罢,他从衣内取出一对儿蛇皮手套戴上,小心翼翼把圣旨取出铺在地上,细细看了遍,笑道:“秋蕊这字儿真丑,比我也强不了多少。”秦绍阳让他休提闲话,司徒章才把圣旨读给他听。

    原来秋蕊仍是从了文散生的意思,让秦绍阳遣散泰丰军马,回京师继续作他的监国。至于西宁王世子,不过是好心勤王,没别的意思。

    司徒章读罢便不再说,只盯着秦绍阳在帐内走来走去,半晌才问:“绍阳你如何决断?”秦绍阳停了脚步,答道:“司徒果然聪明,居然用了蛇皮手套,若非是秦某,恐怕此刻已然中毒了罢。”司徒章嘿嘿一笑,道:“那怎么处置御怀风,是杀是剐,还是剔了当个阉人耍耍?”秦绍阳面色微瘟,只道御怀风并不知情,只是信使罢了。

    司徒章哈哈大笑道:“那李太监也是信使,你倒剐得快意,换做御怀风就算了,真正假公济私得了得。”秦绍阳懒得跟他胡说,转头就要往外帐走,不提防司徒章两步抢进,抱了细腰拖回榻上,顺手扯了腰带,上面把个嘴儿堵得严实,下面贼手也不老实,不一会秦绍阳又被弄得软如稀泥,走不掉了。

    这清早情事来得汹涌,虽没楔在一起,司徒章只用嘴就差点要了秦绍阳的命。秦绍阳被他弄得丢了两次,司徒章更是来劲,在他胸腹间烙下朵朵花儿,只怕爱得不够。秦绍阳由他搂着乱亲,只待司徒章稍停才喃喃道:“好大股醋味儿,莫非什么酸了么?”

    司徒章用眼瞪他,道:“御怀风吃剩的醋还在外面,些许醋味儿有什么奇怪。”

    秦绍阳再也忍不住,捂着嘴闷笑起来,惹得司徒章面红耳赤,恶狠狠剥了他裤子,用些涎水润润,挺着阳物就戳进去,直听了秦绍阳叫着求饶才呛声道:“你越发坏了,会消遣亲丈夫了”。秦绍阳被他大清早干了,加之昨夜也没少爱,骨软筋疲,又起不来床。司徒章自知错了,乖乖帮他读了一天公文,权当谢罪。

    期间尹丽川来访,也是见怪不怪,神色间从容得很,只在司徒章解手之时才提醒秦绍阳道:“司徒大人守着子岚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军务之事也不可耽搁。”

    秦绍阳笑道那是自然,多谢尹大哥操心云云,又与尹丽川说了些公事,不免身子靠得近些,正碰到司徒章回来,凭空一个眼刀,又让尹丽川心里叹息了一番,只当是司徒章越活越回去,竟跟护食的孩童一般,这该如何是好。

    尹丽川是个识趣的,说完公事就走,后又来了大小官吏十数人,只因司徒章在侧,也未多加盘桓。秦绍阳靠在榻上公事,边上司徒章也忙得不亦乐乎。到了晌午,秦绍阳要小睡片刻,司徒章才说要出门会客。秦绍阳知道他所会何人,临睡前道:“带我问候贺大官人,多谢他送了这许多粮草来。”司徒章整整衣裳,笑道:“他赚他的银子,你谢什么?”秦绍阳知道他嘴坏,只阖眼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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