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分卷阅读36

    美人恩 第十四回 蜉蝣3

    杜五七也知道内卫势力强大,传说中无孔不入,他深知尹丽川提醒得对,即便勇武如他也不禁出了身白毛汗。“干他娘的,若是当日没有回应司徒章的征召信,莫非老子早就死了?”尹丽川道这是不会,不过若想投奔对面怕就不知生死了,杜五七浑身一颤,劈手夺了坛子吃了些酒才放松些许。“要是司徒章是那边的,怕是这般人等都要死绝了。”

    尹丽川微微一笑,拍拍他肩:“你且放心,在御学里司徒章就盯著秦绍阳不放,虽说让人觉著腻歪,倒也算得上郎才郎貌,只怕这是宿世孽缘,扯也扯不开的。老杜就不要担心这个,”尹丽川又把酒坛子扯回身边,仰头把酒干个精光:“身为武将,若是无仗可打岂不寂寞。老杜你只管带好部下,等待秦绍阳一声令下即可,不必想三想四,日後大事得成,论功行赏,说不定你就成了京官了。”

    杜五七哼了声,道京官有何稀奇,不如在肃州逍遥自在。尹丽川闻言又笑了一阵,他再开坛美酒,与杜五七痛饮一番,方才告辞离去。此时刚到正午,外面正是鹅毛大雪,尹丽川紧紧斗篷,抬眼看看天边,只见那里乌云密布,万物皆白,自有一番风情。

    尹丽川深吸口气,正要上马,却听有人朗声道:“尹大人别忙著走,一同吃了午饭如何?”他循声望去,只见司徒章著了件黑狐裘斗篷,头脸都露在外头,英气勃勃,想要无视也难。尹丽川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绝非吃个饭那麽简单,便把缰绳递给亲兵,自己直接走到近前,道:“司徒大人相邀,尹某叨扰了。”

    这天中午,尹丽川在司徒章帐里盘桓了一个下午,天色将黑才分别。

    秦绍阳自午眠中醒来,只见卿明在帐里打盹,司徒章却不见了。他默默在帐里等到天黑,才见司徒章进门。他什麽也不问,只用眼睛盯著司徒章看,後来倒是司徒章扛不住了,把与尹丽川的会面多少说了些。秦绍阳听他讲完,仍不说话,只垂了眼睛深思,显得越发动人。

    司徒章让卿明出去弄些吃食,自个儿坐在床边陪秦绍阳发呆,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绍阳忽然开口道:“司徒可让秦某相信麽?”司徒章搂他入怀,贴耳道:“莫非秦大人不相信在下麽?”

    “人心隔肚皮,司徒大人所想,秦某委实不知。只求司徒大人口头起个誓,让在下安心也好。”

    司徒章吃吃笑著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惜在下不敬鬼神,空口起誓也算不得真的。你信我便是真,不信我便是假,起什麽劳什子誓言,好生无趣。倒是你真多疑,不愧是大夏的监国。”秦绍阳叹了口气,又不说话了,司徒章觉得他有挣脱之意,忙道:“你且放心,我虽是流氓,却盗亦有道。既然你把精贵的身子舍与我,不过请我助力一些,如此划算的买卖,不做不是亏了麽?”说罢,他环了秦绍阳的身子,顺手把腰带解了,腾出手来捏了他顶妙的地方,弄得秦绍阳只有喘气的劲儿,更是没法说话。後来卿明进来,一瞥之下忙退出帐外,只因里面色烈香浓,非是他的见识所能承受。即便如此,卿明也闹了个大红脸,口干舌燥之余只能去别帐歇息。

    秦绍阳被压在下面,卿明进来他是瞧见的,只是身子里的东西灼热非凡,岂是喊停就可以的?况且他双腿架在那人肩上,想要放下又谈何容易。正踌躇间,司徒章突然停了下来,他双目盯著秦绍阳的脸,哑声道:“绍阳你,不快意麽?”秦绍阳微微一笑,有些凄惶:“无妨,司徒觉得快意就好。”司徒章又看了看他,俯身捉了嘴亲。秦绍阳被他压得腰酸背疼,却不反抗,反而越亲越来劲,主动叼了他舌头吮吸。好在他体力比在鸡鸣山强上几倍,引得司徒章情动更甚,於是又换了几个姿势相合,直把司徒章吸得干干净净方才作罢。

    司徒章从未情动若此,情交之事也没有如此投入,他仿佛觉得秦绍阳把他往情山欲海深处引去,到了极处早已不受自家控制,心中不禁生出些畏惧来。他趴在秦绍阳身上一动不动,二人下身寸缕未著,热乎乎贴在一处,竟跟连体似的。

    後来倒是秦绍阳先开了腔,声音慵懒粘腻,端的是风情万种:“司徒的心思秦某懂了,不必再起誓了。”司徒章偷眼看他,只见秦绍阳面白如纸,已然强弩之末,真正令人起怜,方才的畏惧便烟消云散了去,於是清清嗓子,嘻嘻笑道:“秦大人若是天天如此赏赐,在下即便血尽髓干也肯了。”

    秦绍阳既被他热乎乎的身子熨著,又被他甜言蜜语泡著,身子里的棒槌又硬之事,只当是没觉著。此时他心思已飞到过去,在先帝羽翼下备受关爱之时,可惜那人真是君子,白白养了个貌美的男儿。想到这边,他双手攥了司徒章臂膀,勉力用下身去蹭,只要能解愁即可。司徒章也是知疼知暖,对他身子更是了如指掌,当下帮他翻身仆倒,从後面缓缓进去,直往那更深邃处而去,到了过去没到过的地界,尽作那九浅一深的法子,百余个进出之後,秦绍阳已然思绪迷离,哀哀唤了声陛下,便与司徒章齐齐丢了。

    美人恩 第十四回 蜉蝣4

    这夜大雪纷纷,司徒章睡到半夜,忽听外面人声鼎沸,不知究竟如何,他披衣而起,正遇见卿明推门进来。司徒章问是何事,回报是马厩起火,不过已经扑灭了,并未造成大碍。司徒章命卿明再去打探,自顾自和衣回到床上躺下,却听秦绍阳问道:“外面什麽事情,你不出去看看麽?”司徒章道了声无妨,小声道:“我在这边陪你,若是有人趁虚而入,也好对付。”秦绍阳目光灼人,居然有些快意,他对司徒章粲然一笑道:“这世上只有病魔才能取我性命,换做凡人,谁死谁活还不晓得。”司徒章听他说得大义凌然,又想他此刻虚弱,不禁稍稍取笑下:“在下还不知道秦大人也会说大话,此时此刻,你怕是连只鸡也杀不动罢。”秦绍阳轻轻笑两声,便不再回话。

    到了天亮,秦柳照例来送早饭,他见司徒章不在,又递了卷素帛给秦绍阳。秦绍阳让他取笔来,蘸著药水写了些话,帖耳和秦柳说了几句,就遣他走了。秦柳默默收拾停当,带著随人离开营盘,径直往官道而去。司徒章接了探子的消息,沈吟片刻,先去到秦绍阳那边,他开门见山道:“秦柳此番离去,是得了秦大人的应许麽?不知他是回京师报信,还是去别处筹取军资?”秦绍阳知他会来,便道:“他是去京师了,文散生托他问的话,也该由他带了答案回去。”司徒章道果然如此,秦绍阳又道:“秦某昨日就把答复说与你听,司徒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司徒章虽是点头称是,还是反问道:“那秦六公子一行人,是该拦下,还是放他南去呢?”

    秦绍阳道:“事情紧急,还是遣他南去罢。这冬日里天干物燥,再莫名起火便不好了。”司徒章嘿嘿一笑,道:“你这分明是说秦柳所率人等里有放火的奸细。”秦绍阳道:“奸细这事,哪里没有?司徒大人何必纠结於秦柳之事,不如装聋作哑得好。”他神色如冰,全然不是在说笑话,惹得司徒章凝神看他好一会儿才道:“你这美人儿,不但多疑,还喜欢强人所难,偏偏别人还无法奈何与你,真让人心有不甘……”他话未说完,秦绍阳截口道:“秦某不喜欢别人说什麽貌美的话,被人当戏子小官谈论,还请司徒大人知晓,不要屡屡犯界为好。”

    司徒章看他那双眸子里水汽萦绕,越发动人,若做个不恰当的比,说是沈鱼落雁也不为过。偏偏这麽个人儿最介意别人说他貌美,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司徒章心里偷笑,嘴上却乖得紧:“都怪我这嘴不好,理该掌嘴给它些教训才是。”於是作势要抽自家嘴巴子,倒让秦绍阳不好意思起来。

    “你这泼皮又在使赖气我,莫非嫌秦某身上太好了麽?”

    司徒章忙道哪里哪里,那边伸手探进被里,褪了秦绍阳的袜子,摸摸热著,方才换了笑脸:“你这四肢比前几日暖和多了,想来那胡商送来的药是真好,一来二去便能下床了罢。”

    秦绍阳被他捉了脚,足下穴道被揉得舒服,浑身更如棉花一般酥软,他知道司徒说得有理,但自家的身子只有自家清楚,岂是区区灵药能治好的?想到这里,秦绍阳忽然道:“等到那时,同司徒一起骑马如何?那时应是春暖花开时节了罢。”,

    司徒章手下未停,笑眯眯道:“我晓得京城附近有处温泉,那边种了许多罂粟,又有一处离宫,即便盘桓数日也不会厌倦。”秦绍阳知道他说的是木兰园,与那赤陵相距不远,便懒然道:“那是皇家祭祖住的地方,你好胆大,居然当做自家庭院歇息,该当何罪。”

    “死罪当免,活罪难逃。”司徒章学著戏文里的腔调,贴在秦绍阳耳边道:“还请监国大人放过小人,小人自当粉身碎骨,愿效犬马之劳。”

    秦绍阳多年来早习惯他胡说八道,自然不会计较,只轻轻道声休要胡言就算了。司徒章知道所谓责怪算不得真,低头继续替他捏脚,捏罢左脚换了右脚,捏好脚又去揉膝盖,紧接著是腰眼肩背,下手温柔,比千言万语都要管用。又到午饭点儿,送饭进来的居然不是卿明,秦绍阳照例是不问,终究还是司徒章明说道:“我派卿明回京去了,正好跟了秦六公子的车辙子印,若是令弟遇到强盗,也好有个照应。”秦绍阳看了他一眼,便低头吃粥,倒省了司徒章许多口舌。

    却说卿明领命骑马暗随秦柳的马队,一路上算得上小心翼翼。夜间秦柳一行宿店,他便借宿民房,秦柳一行扎营,他就在野地树丛中将就一夜。到了第九天,进入皇陵地界,秦柳等人趁著夜色进了所大苑,卿明正要潜进去看个究竟,却不当心被人背後一掌,顿时晕了过去。他醒来时已身在床上,眼前绣礅上坐了一人,不是秦柳是谁?卿明大惊,正要翻身而起,却发觉四肢沈重,想动半分也是不能。

    秦柳看他醒了,翘著腿儿道:“这位哥儿是叫卿明吧,若不是奴才发现了你,这会子早冻死在外头了。”卿明心知是秦柳捣鬼,却不能点破,只问:“这是哪里?”秦柳呵呵一笑,小脸被火盆暖得红扑扑,很是可爱:“这是皇家的院子,叫做木兰园。”他见卿明双目圆睁,就解释道:“现在没有人用,使点钱就能借住几晚。卿明公子若是答应不乱动,可以与在下一起逛逛此处。若是想松松身子,泡泡热泉也算是美一桩。”

    卿明想了想,觉得困在床上也不是办法,他对秦柳道:“在下只奉命跟著公子一行,绝无歹意。如今既然露了行藏,也无意与公子你做对。”

    秦柳道了声好,招呼从人给卿明解了麻药,又吩咐取干净衣服给卿明换上,便带他往外走去。卿明跟在秦柳後面,瞧他轻车熟路,仿佛走在自家庭院,不禁腹诽,他原以为单有钱在宫中是行不通的,如今看秦柳做派,这木兰园绝不是第一次来。

    一行人来到一处假山洞口,迎面用朱笔写了“暖春”两个字,笔意圆润,见之不俗。钻过山洞,眼前豁然开朗,居然是冒著热气的几个池子,池边搭了间木房,垂著水晶帘子,想是换衣裳的所在。秦柳遣了随人,拉著卿明进屋换衣,里面烧著红铜暖盆三个,赤著身子也不觉著寒冷。卿明看这屋里陈设,用个是明黄朱紫各色,胡床软缎面上绣著五爪金龙,叠放衣裳的架子雕得凤凰於飞牡丹竟放的图案,分明都是天子御用的物件,如今秦柳处之泰然,把个金丝缎子的袍子往身上一裹,背上赫然是条盘旋的银龙。

    卿明就算胆大,也知道这是杀头的事,当下再也不肯换上那袍子了。秦柳瞧他如此,也不勉强,只笑道:“这些东西都是天下人供与帝王的,那些天子自己也不曾用过,卿明公子若是害怕,就取条帕子围上罢。”卿明依言围了条大帕子,他随著秦柳从另一侧门出去,竟被眼前所见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外面雾气蒙蒙,隐约可见垂柳青青,正是初春的颜色,远处是片花树,间或有微风徐来,带著花瓣乱飞,颇有天花乱坠的味道。卿明从未在冬日见过如此靡丽景色,不禁小声叹息起来,秦柳想是见怪不怪,自顾自石阶而下,走入池中去了。卿明看了半天景色,觉得有些寒冷,他下了池子方才觉得暖些。两人泡在水里,被熨得浑身酥软,居然起了懒劲,加之早有人在吃边摆放了卤味点心各色茶食,更是舒服得紧。

    卿明先是闭目养神,间或睁开眼来,忽见个小虫儿在水里一点,又飞开了去。卿明本不在意,不想一而再再而三有虫儿点水而过,如轻云舒卷,又如嫩柳扶风,禁不住多看了两眼。秦柳瞥见他好奇,嘻嘻笑道:“这虫儿名叫蜉蝣,朝生而暮死,最是短命的东西。”卿明也见过这东西,本不该是冬天所生,想是这边借著温泉之功,四季温暖的缘故。他伸手捉了只,只见这短命的东西居然羽翼华美,仿佛妇人的裙装一般。

    秦柳瞧著卿明放了那虫儿,呵呵笑起来:“所谓蜉蝣,朝生暮死,即便你现在放了,夜里它仍是要死的。你看这虫儿美丽,只叹生时太短,即便活过,也不过是一日而已。”

    卿明听他话中有话,不禁辩道:“公子此言差矣,既来一世,只要没有白活即可,何必纠结时间长短。”

    秦柳本就是顺口说说,不想卿明认真起来,他自不甘落於人後:“卿明公子话虽有理,但是活得长些好些总归是好,否则帝王将相天下人等何必苦求长生之道呢?好死不如赖活,若是活得好些,更需长寿才好。你可知这园子本是太祖皇帝用来养老的麽?”卿明听他扯到太祖皇帝,只能听著,秦柳又道:“可惜他年纪轻轻就死了,即便造得如此奇景,也消受不成不是?”

    谈到太祖皇帝,卿明没来由焦躁起来,他环视四周,连个人毛也无有半个,便道:“敢问秦公子,你到此处盘桓之事,监国大人可知道否?”

    秦柳仿佛早知道他会问,懒然道:“我家兄长胸怀天下,哪里管得了这些个鸡毛蒜皮?即便他有心要管,也要老天爷每日多给他四五个时辰才行。”卿明默然,只用手搅著水玩,秦柳即开了腔,话难免多些:“在宫里的时候倒也罢了,每次难得他回家,都是倦得倒下便睡。这睡就睡吧,手里还得攥著卷子奏章才能踏实。人人道他风采夺人,最是天赐的本钱,却不晓得他为这皇家披肝沥胆、昼夜不歇的辛苦,”情到极处,秦柳长叹一声:“我看这蜉蝣生而短暂,就不禁想起我家哥哥,分明是有了今日便无明日的活法,好生让人焦心。”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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