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恩》分卷阅读30

    第二日天明,苏迦才知道司徒章走了,她也不再停留,去找了小水子来,两人偷了骏马两匹,也下山去了。小水子自从上了鸡鸣山,都被人看在後院,既没见著秦绍阳,也没见得司徒章,只有个自称卿明的漂亮哥儿来过,也只是传了司徒章的吩咐让他安分些,真正闷出个鸟来。如今苏迦跑来找他,好比困鸟出了笼,是在欢喜不过。

    待到两人下了山道,上了大道,小水子才问苏迦准备去哪儿?苏迦穿了件短衫,是男儿家的短打扮,头上戴了顶英雄巾,笑道:“这游龙观的事情既然了了,我们不如回京去吧。”她见小水子白了脸,眼珠子滴沥咕噜转个不停,想是心里虚得慌,便道:“你要害怕,不如留在这里,我独自去就是了。”

    小水子跟了司徒章有些日子,心知若让这妇人独自跑了,丢了可怎麽得了,便硬著胆子道:“夫人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若是出了事,还好有些照应。”他嘴巴甜甜,又极伶俐,跟在身边兴许有用,苏迦想了想,笑得也是很甜:“什麽夫人夫人,路上可不方便,不如你叫我苏公子,我叫你水哥儿如何?”小水子只想盯著她,自然样样答应,於是二人自顾自上了大道,径直去了京城。

    且说司徒章一行八人午时到了泰丰大营,方到营口,早就有门监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出来二十余骑,为首的是位大汉,四十余岁,面如赤酱,铁甲蓝袍,胸前绣了只咆哮的斑豹,乃是肃州大将杜五七。杜五七来到司徒章马前,飞身下马,深施一礼,很是恭敬:“我等众人在此地静候多时,如今见大都督尚在人间,心下欢喜,特委托杜某来迎,还请大都督进营主持大局。”司徒章只笑不语,他晓得杜五七不是与他说话,毕竟四殿公中只有秦绍阳身兼大都督之职。

    秦绍阳面目肃然,冷冰冰有些怕人,与在鸡鸣山上大大不同。只见他在马上微微躬身,抱拳道:“杜将军辛苦,还请前面带路。”杜五七道了声遵命,复又上马,一行人随他入营。一路上只见旌旗招展,旄带飘扬,军强马壮,营盘森森,果真气势不凡。秦绍阳与司徒章扎在一处,本该是极尴尬的,但二人皆处之泰然,毫不介意过往目光。到了中央大帐外,司徒章先解了绑带,由卿明接了秦绍阳下马,才自个儿跳下马来。

    这中央大帐足有五十步深,用的是鞑子的扎法,里面设置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仪仗,铺了血红的地毯一领,上设公案,两边摆了虎皮英雄椅十六台,早站了文武官员多名,都是军中了不得的人物。秦绍阳坐了推椅,由杜五七亲自送上公案,并行的是内卫总带司徒章,两人皆是先帝钦定的殿公,说起来本当是平起平坐。卿明、贺碧等人则被留在帐外,只等下帐後再做安排。

    这初次开帐用的时候不长,半个时辰事儿就了了,本来这些官员都是相熟的,有几个还曾与秦绍阳同袍,寒暄寒暄也就行了,至於其他,没必要都在帐内共谈,各个讲谈就好。秦绍阳腿脚不便,自然不能独自骑马,好在杜五七想得周到,备了步辇利他行动,至於寝帐也安排得方便,设在肃州主帐边上,只怕照顾不到。

    秦绍阳入了寝帐,就有小使帮他更衣净面。洗涮停当,杜五七亲自进来问安,两人本同在敦煌郡驻扎,不免话多了些,等到晚饭时间,还有些意犹未尽。此时有小使进来传话,说司徒大人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要与大都督共用晚饭,还请杜将军早些回去歇息。杜五七外粗内细,否则也不会统领肃州军阵,多少也明白司徒章之意,於是便要与秦绍阳告辞。秦绍阳一路疲惫,外加方才在中央大帐强打精神支撑门面,早已累极,如今杜五七说要走,他只道了辛苦,也不挽留。

    杜五七一走,换了司徒章进来,头脸干净,白衫紫袍,又是一番富贵情态。司徒章在地毡上盘膝坐下,拍手让卿明送了吃食,既有干干净净清粥小菜,又有烤肉美酒浓烈非常。卿明送了就走,留下秦绍阳与司徒章两个用饭,连派来的小使也不许进来。

    司徒章用小碗舀了些粥,仔细吹凉,递给秦绍阳:“你身子不好,还需粥饭养著,我已让卿明和灶上说了,菜谱主食可都是马虎不得。”

    秦绍阳接过粥碗,却放回案上,他等司徒章把酒饮下,才道:“如今到了军营,哪里那麽多讲究,只要随便吃点就是,何必麻烦他人?”

    司徒章笑笑,颇为不以为然:“这肃州杜五七我可听说过,当年你与曾他睡同一窑洞。他那回鹘妻子爱吃干醋,最後吞砒霜自尽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麽?”秦绍阳道那是误会,司徒章放下酒杯,揽了他肩膀,贴耳道:“我看那杜五七是喜欢你的,你可知首先应我军贴的便是肃州麽?只因举了你的旗号,他便趋之若鹜,此等情谊莫非也是误会麽?”

    秦绍阳知他说的有理,可心中却不愿承认,当先俊脸一冷,便不吃了。司徒章呵呵一笑,也不相劝,自顾自饮酒吃肉,说了些有的没的,惹得秦绍阳虽斜眼看他,却不好下逐客令。酒足饭饱,司徒章又击掌几下唤卿明进来,布下茶皿点心,绝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肃州主帐附近闲杂人等甚少,警戒的都是亲兵精英,加之杜五七严令不可打扰大都督歇息,即便是巡逻换岗也很是安静。不知不觉天黑下来,外面起了巨大的篝火,劈里啪啦极为红火。司徒章暂无召唤,卿明就在外面守著,他吃了两个馒头半盆菜汤,正消食著,忽见个少年带著三两随从疾步走来,仅看身形就知道出自风流之家。眼见那少年走得近了,不消半刻就来到帐前,卿明起身去拦,只听他脆生生道:“请公子代为通禀,就说京师秦柳拜见大都督。”

    秦柳细皮嫩肉,长著张生春俏脸,端得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可惜卿明在京中早听说他劣行,打由心里看他不上,於是冷言应道:“大都督正在歇息,暂不见客。”秦柳哪里理他,抬手就掀帐帘,卿明碍於他身份,并不去真拦,却不想里面忽然出来个人,几乎与秦柳撞了满怀。秦柳先被卿明冷冷阻拦,现在又被人撞了,不禁有些恼怒,他刚想发火,却听那人笑呵呵言道:“秦六公子你来了麽?还不快些进去,你家兄长等得急了,正在问呢。”秦柳认得他是司徒章,也明白这话不过是应景的,但出於礼节,还是叫了声司徒大人。

    司徒章见秦柳急著进去,便闪身放了,至於随人都被拦在外面,不许入内。却说秦柳进了寝帐,一眼就看见秦绍阳躺在胡床之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禁心中酸楚。他掂著脚尖挪到兄长身边,慢慢跪下,趴在床头轻唤几声大哥,直叫的秦绍阳睁开眼来,才露出些许喜色。

    秦绍阳刚才与司徒章缠绵片刻,若不是累得晕倒,交欢之事也不会间断。他不知何时被司徒章抱上胡床,只觉得被捉了嘴唇,仿佛要纠缠至死放肯放开,又到後来,他听到脆生生有人唤他大哥,勉力睁开双眼,就瞧见秦柳两眼红红,一张粉白小脸凑在眼前,已是哭得稀里哗啦。

    “六弟何时来的?”秦绍阳伸出手来,抚弄秦柳的小脸:“大哥没事,你莫要哭了。”秦柳被他抚爱,马上破涕为笑,撒娇般欺到身前,撅嘴道:“我听文大人说大哥你身患重病,差点殒命泰丰,於是早早赶到这边,只盼见大哥无恙便好。”秦绍阳被他伸进被子抱了手臂,温温热热很是亲热,说话越发软了:“我只是偶感风寒,歇歇就好,你不要担心。”

    秦柳点点头,却不肯移开身子,秦绍阳无奈,让他帮著把几个波斯靠枕垫在身後,也好半躺著说话。兄弟俩手拉手叙了别情,秦柳又从怀里悄悄拿了卷素帛递给兄长,到了子时,才吹了油灯入寝。

    卿明察觉里面暗了,忙走入边上的寝帐,那里司徒章正卷著账目看得仔细,见他进来,才问:“秦大人歇了麽?”卿明点点头,他又问:“秦柳走了麽?”卿明摇摇头。

    司徒章饮尽残茶,扶膝而起,举步来到帐外,他抬头看天上明月入盘,正应了十五月儿十六圆的说法,把那光辉洒满天地,自有一番明辨万物的姿态。他踌躇片刻,在火堆旁烤了烤手,转身闪入秦绍阳帐中,借著帐顶一线微光,看见秦柳窝在秦绍阳怀里正睡得香甜,而秦绍阳却眉头紧皱,即便在梦中也是满腹心事,可惜他如梦般的容颜,却被染满了烦恼,让人看了更是不忍。司徒章绕道胡床前头,弯下身子,轻轻托了秦绍阳的头,如痴如醉吻他眉眼,只求他能舒展眉头,暂时不被俗事所扰。司徒章刚亲了额头,秦绍阳就醒了,他睁开双眼,在黑暗中定定瞧著司徒章,忽然露出一抹微笑,恰如罂粟盛开,把司徒章也给醉了。

    美人恩 第十二回 龙落子1

    京城之外,印竺山庄,有个老头儿怀著个包袱上了辆车,急急往大路去了。文散生静听那车!辘声渐渐远了,方才垂下泪来。奶公看著心疼,边用帕子给他擦汗,边劝慰道:“少爷你别难过,等你身子好些就能去看他,日後再送进宫里读书,也能光宗耀祖。”

    文散生含泪不语,他下身刚止了血,脸蛋儿毫无血色,一双眼睛红红的,眼角儿有些溃烂,奶公心尖儿更疼,趁著端水的时候抹了把眼泪,转头还是攒了笑:“你说那孩子啊,真是漂亮,真跟少爷小时候一样一样的,将来也是女孩儿心里的冤孽,招人著呢。”

    亏他老人家会说话,罗罗嗦嗦又讲了许多吉利话,文散生才止了泪珠,他让奶公扶他躺下,又叫请西宁王世子来商议大事。不说西宁王世子还好,一说此人,奶公便不高兴起来,他一屁股坐在床边,就是不走,任凭文散生催了又催,就是不去,直到急了,才道:“还不是那混账世子害得少爷早产,如果不是他非要干那事,你哪里会受这些苦来?”

    文散生知道奶公为自己不值,但此时他心中凄苦,只有见了那人才会好些,於是又软语求了奶公几句,终把个老头儿说动了。眼见奶公晃晃悠悠出得门去,文散生突然觉得心慌,他忍著疼痛挪了挪身子,下身撕裂般的疼痛,更不要肚子上的刀口,虽用猪肠线缝得仔细,又是所谓神医动手,但活生生开膛破肚还是差点要了他命。自从十日前孩子落地,那人都未来过,文散生一个文弱书生,在生死关上来来回回往返几次,若不是孩子哭个不停,兴许就魂返离恨天去了。

    许是父子连心,每次从鬼门关回来,只要听那孩子依依呀呀动得欢快,文散生是越发舍不得去死。可叹他本是男子,虽然有个生养孩子的物件,奶水却没有半滴,还好奶公机灵,从本家找了个奶娃子的妇人,把孩子往那怀里一放,不到十日就吹成个白嫩娃儿。

    那脸盘儿,胳膊腿子粉妆玉琢,任是个人瞧了都喜欢不已,文散生不知那人为何看都不看,莫非嫌弃那孩子身份不正,是个孽种麽?他越想越怕,身上既痛又冷,想著那孩子正离他越来越远,竟慌得想要爬下床去。正在这时,门被人打开,紧接著有温暖怀抱拢了他身子,耳边正是那人声音:“你想做什麽?不想活了麽?”文散生听了这话,再也支撑不住,他轻声叫了姜大哥,眼泪决堤般涌将出来,顿时泣不成声。

    西宁王世子由文散生抱著痛哭,等他哭不出来了,就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擦脸,一来二去,好好个帕子沾满鼻涕眼泪,**过了水似的。文散生产後身子本来就虚,哭得多了自然耗费精神,他累了就趴在身上睡著。这麽混了一觉,半夜醒来,那世子仍一动不动,许是怕惊醒了他的好眠,只闭上眼睛养养精神罢了。

    文散生看他眉目英挺,在月光下更显得器宇不凡,心中不禁爱恋更甚,小声道:“小弟不才,让姜大哥受累了。”西宁王世子并不睁眼,只用手拢了拢文散生的头发,淡然道:“是我不好,发起疯来,让你受苦了。”文散生想与他说说孩子,却开不了口,他觉得那人抚弄头发的动作越发温柔,才喃喃道:“孩子送走了,不碍事的。”

    西宁王世子闻言,只把这娇弱身子锁在怀里更紧些,话倒是一句都没有。文散生被他抱了半天,突然又悲从中来,於是低声啜泣,抖得比方才还要厉害。他哭得畅快,很不得把满腹的委屈倒个干净,不妨瞥见只狸猫儿蹲在窗沿,脖子上挂了个金铃儿,一双眼金灿灿瞧著这边,是公是母却看不清楚。

    那猫与他眼对眼了半天,忽然有嗷叫声从院里传来,分明是公猫叫春的动静,文散生看那狸猫儿甩甩尾巴,转身跳下窗台,临了还瞟他一眼,甚是古怪。文散生早听闻猫通人性之说,如今见了方才有些相信,他想著猫的事,连哭也忘了,直到西宁王世子开口才回过魂来。

    “生儿莫哭,等到日後得了天下,即便你日日与孩子厮混一起,也无人敢说闲话。”世子声音甚轻,比薄雾还难以捉住,文散生被他抱上床榻,眼睁睁看他解开自家衣裳,俯身舔舐肚上的刀痕,其行**,竟如发情的猫儿一般。文散生心中恐惧顿生,他死死瞪著世子,眼睁睁看他扯开双腿,把那巨物塞进花穴,吓得连半分挣扎都不敢有。

    此时外头猫叫春声此起彼伏,更是为此淫事造兴,文散生只觉得前後双花屡屡被侵,那世子仿佛长了两支尘柄,进进出出此起彼伏,只把他内里揉了个稀烂,流了满地的血也不罢手。文散生被操得屈辱,只好闭眼不看,他嘴里喃喃叫著姜大哥,双拳紧握,只恨自己身子奇怪,活该是个被操的命。他越想越悲,身心直落冰窖,两腿一撑,眼珠子往上一翻,仿佛是死了。

    这死路漫长,周围一片漆黑,隐约间後面有人叫他“生儿”,一个激灵之後,天却亮了。文散生先是糊涂,待清醒过来,才发现裹著毯子在个男人怀里,不是世子是谁。他突然想起昨夜被顽得死去活来,就想伸手去推,不想奶公在旁边念了句阿弥陀佛,又把西宁王世子守了他一夜的事讲与他听,文散生才明了所谓情事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美人恩 第十二回 龙落子2

    这时已近中午,文散生肚内饥饿,让奶公煮了两碗面来,与世子同吃。他胃口甚好,三五口便灭了一碗,倒是西宁王世子夹了了面条,随便塞了几根就算是交代早饭。文散生看他眉头紧锁,仿佛心事很重,就乖乖不问什麽,只陪著喝起茶来。茶点中有一盘秋栗,用粗盐炒熟,很是香甜,文散生剥了颗塞进世子手上,引得他温然一笑,开了话匣子。“这十日见我未来瞧你,可怨我麽?”文散生摇摇头,只听世子说话:“并非我不愿前来,只是太祖皇上的陵墓被毛贼开了个洞,御大人非要扯了我去,才无法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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