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的第26个人》分卷阅读2

    ☆、tc213的报废

    我正在排队等待检测,队伍不长,我的前面有两个等待的人,后面只有一个。毫无例外,他们都是隶属于x的,但都和我不熟。

    后面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标号,xc005。属于第一代智能ai,使用年限已经超过20年,周身所环绕的数据塑形链条颜色都是蓝色的,而我是银色。他往旁边的公共座椅走去,我就跟在他的身后。

    他抽了根烟出来,用烟头竖着轻敲了一下烟盒的盖子,点火。

    他深吸了一口,缓慢地吐出烟雾,然后把烟横着递到我面前,说:“这是假的,实际上,这里没有烟,没有座椅,只有一堆又一堆的数据。”

    我垂下眼睑,回应道:“我知道。”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既然我们只是数据,为什么要创造虚拟的烟这种东西来使我们获得愉悦,要知道,我们甚至没有多巴胺这种脑内分泌物,那我们的快乐又是从何而来呢?”他向我靠近,凝视着我,“他们早就察觉到了,我们感知外物并对其做出反应的机制越来越向人类的情感模式靠近了。”

    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聆听是智能ai的一项基本本领,但我无法分析他言辞里所要表达的倾向是什么。我回头看了一眼队伍,只剩下一个智能ai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们知道了,所以要销毁掉我们?”我有些艰难地回应道。

    “更具有研究价值和利用价值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放弃呢?”他否定了这种说法。话题奇怪地中止了,他带来的奇怪的难以破译的感觉让我如同受到压制。但我们都没有再回到队伍中去,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

    “你跟tc213走得很近?”他突然又开口道。

    他怎么会知道tc213?

    “你什么意思?”我带着犹豫的口吻问道。其实除非系统设定复杂剧情,智能ai的对话一般都会非常直接,但涉及到tc213,我的防御机制不受控制地开始运行。

    “刚才中央电脑发布了消息,他所管辖的梦境所属者在梦里长眠,在现实里已经拒绝受物理刺激醒来了,也就是说,有变成植物人的倾向。而他一直篡改监控信息,隐瞒不报,已经被中央电脑清除了,很多xc中止任务,去往那个梦境区里试图唤醒那个女孩儿。”

    已经……被清除了。

    一个又一个的数据在我体内游蹿,我费力地抬起头,却因为数据乱码而没有办法做出什么正确的动作。

    “你很难受?”一阵机械声传输进来。难受?数据库里对此是什么解释?而数据库异常已经打不开了。

    我摇头,走向检测的队伍,那里已经没有xc在排队了,我就是下一个。我不再因为接近报废而有所不适和质疑了,我感觉就像走进一个会和tc213进行会面的狭长的走廊,没有物质的存在,我们的消失是不留痕迹的。

    我躺在银色的数据床上,带上头盔,闭上眼睛,接受检测。

    “部分程序出现错误,修复中……”

    “修复完成。”

    身下的数据床起起伏伏托举着我,我把手抬起,茫然地注视着。我竟然没有被销毁?修复完成后我环顾四周,看见xc005和ai评测师站得很近,他们一边交流,一边看向我。

    系统又发送了一个指令:

    请接收到此指令的xc于十秒后赶到yptc793梦境区,完成此任务。

    任务信息被秒速传入我的脑内,yptc793梦境区就是tc213所管的女孩儿所在的梦境区,系统要求我对她进行唤醒尝试。系统也给我展示了先前就进入梦境区的xc们的方案。利用身边亲朋好友的身份都不行啊……和徐择的情况有些相似。

    我快速传输进了这个梦境区,而当我刚刚传输进去,套入一个具有寻常可感可视的身体塑形里时,旁边也立刻传输来了一个人,是xc005。

    我没有和他交流,环视这个由tc213构建的梦境区,简直是一座大型自然景观的数据宫殿,具体场景应该是参考了几百年前地球部分原始地区,有参天蔽日的树木、湍急的河流、还有森林旁随微风摇曳的花海。

    而梦境所属者就睡在花海里,周围站了两个xc,所以一眼就可以搜寻得到。

    其中一个xc从她的背后将羽翼扯出来,用刀一点点从根部割掉。我想起tc213对我说过,他梦境区里的女孩儿会飞。

    我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破梦。”他似乎对这一切都了然,“其实所有的造梦都是名不副实的,因为要把它们从梦境里唤醒就必须要有一个破灭的步骤,尤其是对于那些沉溺在其中,不愿意醒来的人。”

    “为什么割掉翅膀这么剧烈的疼痛都不能使她在梦境里醒过来,她是不是已经丧失了意识。”我有些怀疑。

    “醒不过来是因为她根本没有睡着。”xc005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她不可能丧失了意识,因为意识太弱是进入不了系统搭建的梦境区的。”

    我把目光重新投向梦境所属者,她的翅膀已经被割掉了一支,蹲在她身旁切割的xc把翅膀交给了站着的那个xc,翅膀的数据被打乱分解,他把这些杂乱的数据往空中一抛,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消散,到最后,只剩下了皲裂的土地和背部淌着血的女生。

    这样的结果宣告了任务的失败,两个xc同时离开了这里。我走近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煞白的脸和嘴唇。

    “用你的方法唤醒她。”xc005在我背后,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道。

    我的体内似乎某个数据产生了错误,阻止数据的顺利传输,拒绝接受这样的指令。按人类的情感来说,这叫做不悦和抵触。

    “如果你通过这次考验,我可以帮你在更宽松的系统指令里最大程度地自由支配你自己。”他跟我谈着条件,对我丝毫作用都没起。

    “据我所知,梦貘公司对每一个智能ai的程序都有备份。”

    也就是说,tc213也会有备份。类推出这个意思后我猛地抬头,望向他。他不像是一个xc,反而像是人类直接操控的ai评测师,我看着他的脸,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然后点头。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系统没有给出方案,需要我自己去思考如何执行的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合格

    我走近那个女孩儿,她的身旁有一个半透明的数据板,上面记录了她的资料。

    她静静地躺在血泊里,嘴唇发白。我脑中在反推一个事情。梦境的破败无法击碎她继续停留在这里的意志,即意味着,她留在这里不是因为梦境的美好,而是源于对现实的抵触。假如现实里的东西进入了她的梦境,梦境与现实没有差别,那么她也许就会放弃这里。

    我离开她,走向xc005,还没等我走近,他就问我:“怎么样,需要在现实里逐渐减少她的能量补给,提升她在梦境里的疼痛感知度吗?”

    “不需要,重新造一个梦境区吧,塑造她真实生活的环境,不用太大,把她家和所在的班级塑造出来就行。”

    “那获取她真实生活里会接触到的人物的数据会十分困难。”

    “让她的父母直接进入梦境区,其他人用npc就好,根据她的反应,锁定关键人物之后再进行修改。”

    xc005点点头,告诉我他会尽力。我突然想到了徐择,那个任务毫无进展,又被我搁置了一天,那他现在由谁负责?

    “他受了很重的伤,系统设定的修复时间是梦境里的五个昼夜,这期间只用基本的npc就可以维持梦境区的运作,你等这件事处理好之后就可以回去继续完成任务,而且,我不会食言,这个任务会给你最大程度的自由。”

    “好的。”我向他点头。

    我在中央电脑的休息室里坐着,旁边的tc在抽烟,他没有和我交谈的意向,所以我只是静静地坐着,两手放在膝盖上,平视前方。

    xc005走近,告诉我数据区已经建立完成,只是由于条件所限,里面使用的都是npc。我提出前往梦境区提供协助,他告诉我,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的各项生理指标已经达到在现实里进行物理唤醒的标准了。”

    一个宽大的数据荧屏在我面前展开,我看见她侧躺在昏暗的卧室里,一动不动,从客厅传来的声波像触手一样缠绕着她的身体,而那声音解码出来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粗俗的对骂,关于钱、钱、和由于钱引发的矛盾。

    资料显示,她的家境很好,但却是重组家庭,而最大的症结可能在于,她是由没有钱的妈妈带来的。画面里,她用力地堵塞着耳朵,啜泣。

    我不再看画面,而是面向xc005,说:“你们是怎么获取到这些资料的?”

    “当然是由外界亲属提供的。”

    “提供家庭丑闻吗?他们甚至根本不肯配合进入梦境区。”

    xc005望向我,从头到尾进行了一个扫视,他沉声道:“在面临背负事故赔偿的风险时,人类有时候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我能告诉你的信息止于此,不接受提问和质疑。”

    他给了我一个拥抱,告诉我:“你通过这项基础测试了。”

    而我的脑中同时接收到了任务提示,在目标画面里,徐择举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在倾盆大雨里。我被秒速传送过去,数据进入一个举着公文包在雨里狂奔的npc,他刚好从徐择的身边冲过,我跑到人行道拐角设置的报亭里,脱下西装,冷风与湿透的白衬衫相遇,创造一种刺骨的生理感知。

    而他也在报亭停下,收起伞。他的脸部还有一些淤青,眼睛下方靠近鼻梁的地方有暗红色的疤痕组织。他拿起一份都市报认真地看着,而报亭老板的眼睛一直盯着他那破旧的老电视机,里面的声音嘈杂而热闹。

    “看够了吗?”徐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报纸上,却突然开口问道。

    是在问我吗?不敢确认,我转过身去,拿起一份杂志,然后在裤兜里掏钱……裤兜里没有钱。正在犹豫的时候,我的脖颈突然被他的手臂勒住,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掀翻在地,徐择按下开伞的按钮,伞倏地一下打开,他举着伞,半蹲在我附近,面无表情地对我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轻声回应着,他撑起的伞正好遮住我的头,让我的面部免受雨水的冲刷,我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真的是你啊。”他声音的音量突然增强,尾音拖长往上有一个小幅的升调,这大多出现在一个人心情很好或讽刺他人的时刻。刚刚分析完毕,我注意到他腿部肌肉的蓄力,于是翻转起身,他的腿踢在虚空的地面上方,踉跄了一下。我等他恢复过来,接着上前踹向他的腹部,他及时地退后,右手抓住我的脚踝,左手拿着伞,伸长,在我背后一兜,我的身体失去平衡朝他扑去,这样的趋势因被他用伞尖抵住胸口而截断,拱形伞面挤压着我的脸,大雨砸着我的头顶和肩膀,而我的腿还被他握着。

    僵持了一会儿,他又开口:“答应以后别来打扰我,我就放手。”

    “对不起,你是我的任务,我必须接近你。我没有办法说谎。”

    “不能吗?”他扔下伞,用手肘抵住我的小腿,用力地一扳,我摔倒在地,承受剧痛,他的声音轻而模糊,“你不就是一个说谎机器吗?”

    “我不是。”我坚定地告诉他。

    “你还记得自己变成我前男友的时候说过多少遍你爱我吗?”他弯了弯自己的手指,皱眉看着我,“你爱我吗?”

    “不爱。”

    “那你还记得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说过哪些真话吗?”

    我闭紧双眼,筛选数据,数据以秒速快速被阅览完毕,我茫然地睁开了眼,展开了攥紧的手掌。我在扮演角色,我在说着符合那个身份的话,也就是说,那些话连同我自己都是虚假的,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说谎。

    不对,我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任务,说谎只是程序设定的指令要求而已。

    我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那……这些任务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雨水敲击我的眼球,我像一堆淋湿雨的干草堆,身体重得无法动弹,在一片模糊里,我看见徐择转身,又好像停顿了一下,转身把伞扔在了我的附近。他的声音被雨声扰乱得断断续续的,大意好像是下次再见到我一定会杀了我。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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