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去!我不会挪地方的。要去你去,那个地方你还没旅行过吧?也算难得,不去可惜了。”
他们继续大笑,互相干杯,把酒瓶里的酒喝光了。
几天后,小花继续他愉快的旅行,吴邪仍然坐守在吴家,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他们终究都不是神经病,仍然过得很普通很平淡的人生。
他们都在等着生命中那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出现,不管多久,都不要紧,人生,只要还有希望,一定会有活下去的勇气,不管这个希望有多渺茫。
第216章 大结局——黑花篇(一)
去年年末,我搬到了北京郊区的一座别墅区,虽然交通不太方便,但是这里的环境不错,各个别墅都有间隔的一段距离,有许多人工的假山水池相连,幽静而恬淡。我买下了靠北边最大的一栋别墅,因为我很喜欢楼下那一片很大的花园,而且因为向南,阳光很好,这是我买下的主要原因。
我在搬进来后不久,马上就在园子里移种了满满一园的海棠树。只在中间留一条小的石子路通往门口,我买了很多的品种,有四季海棠、垂丝海棠、西府海棠、贴梗海棠等等。当然最多的是西府海棠。我买来时都已经成树了,所以第二年四五月间,就相继开了起来。
海棠是没有香味的,所以起初我并不知道它们开花了。后来有一天,我正在屋子里,听到外面有惊呼声:“好多海棠花!真是漂亮啊!”之类的话,我就忙开门出去。然后一个中年女人对我说:“先生,你的海棠花开得真漂亮!你是怎么种的呀?我也想去种。”
我朝她微笑,笑容是我的武器,我相信我笑得一定很帅:“我就随便种种,不太照顾它。我想,大概它也喜欢我这个地方,所以愿意待在我家里。”
那个中年女人更是满满的祟拜:“先生您说话真有趣。随便种种就种得这么好,海棠花很难种的呢,尤其是这种垂丝海棠,北方很少见。不过你的西府海棠种得最多最好,好大一片粉红色,太漂亮太浪漫了。”
我笑得更开心了:“是的,我也最喜欢这种。”
“我记得——”那女人想了想,自作聪明地说,“西府海棠有另一个名字,叫解语花,先生,我猜你一定在心里喜欢上一个善解人意的漂亮女孩子,所以才这么喜欢这种花吧?”
我不想和她多说下去,有礼貌地欠身笑笑:“进来喝杯茶吗?太太?”
“啊,不了,我只是给我们家太太送东西出去,路过这里实在太漂亮了!我得走了,再见。”她大概是附近哪家别墅的工人,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几乎每家人都雇着佣人。
我却是一个人住,钟点工也是一个星期来两次,屋子大多数是我自己收拾,因为我不太喜欢有人来打扰我。
那个女人走后,我一个人站在左边的花丛中,站了很久。西府海棠我都种在左边,我伸出手去,碰到了它们粉红的花瓣,有些怒放着,有些还是饱满地微绽,果然真的开得很好。
我把手缩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手指碰到了一株断枝,虽然没有玫瑰的尖刺,但是还是刺痛了我的掌心。
“咦,你是看不见的吗?”一个稚嫩的男孩子声音从外面响起。
我愣了愣,然后转过身,朝着那个声音微笑。
“是的,我看不见。”我笑得没有一丝阴影。
“真可惜!”他喟叹着,“这么漂亮的花,你看不到。”
“我看到了。”我把我的墨镜扶正了些,又嗅了嗅,“我还闻到了它们的香气。”
那男孩更惊疑了,他的声音近了点,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就在我旁边:“怎么可能?海棠花是没有香气的。”
“你知道得很多啊!”
“本来就是没有香气啊!谁都知道!就是这么漂亮的花,要是有香气就完美了,我最喜欢海棠花!”
我笑他:“你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
他不好意思了,腼腆又不服气地说:“男孩子就不能喜欢海棠花吗?我也喜欢踢足球打篮球,这又没有冲突。那你也是个男人,你怎么也喜欢花?”
我不和他争,笑着问他:“你是路过我门口吗?我门口好像不是必经的大路。”
“是这样的。”他解释,“我从外面经过,远远地看到你的花开得真好看,就跑过来了。”
我照例问他:“进来喝杯茶吗?”
没想到他不像刚才那女人一样拒绝:“好哇,我正好渴了。”
于是我邀请他进去,他一进客厅,就惊呼地道:“哇,你收拾得好干净?你雇着佣人吗?”
“没有,我自己收拾的。”我招呼他坐下。
“可是——可是你不是——”他大概不好意思说出下面的话来。
“没错,我是个瞎子。”我笑着替他接下去,“谁规定瞎子不可以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
他祟拜地说:“你真厉害!”
我走进厨房给他调了一杯新鲜的雪梨汁,他惊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
“你这么小,不适合喝咖啡,茶也是品不出来的。”我轻笑,“小孩子,喝点果汁最好,又润喉又有营养。”
他大概嘟起了嘴:“你少瞧不起人,我都已经十八岁了。”
“对我来说,就是个小孩子。”我双手抱胸地站在他面前。
他一定是一直盯着我看,所以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又感叹地说:“你戴着墨镜,行动又自如,一点都看不出你是看不见的。”
“当然,那并不影响我的生活。”
“我不相信!”他却说。
“哦?”我挑眉。
他说:“要是不影响,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儿?没有佣人没有家人,更没有老婆。像你这样的人,要是想追女生,马上就追得到吧?何况,看来你很有钱,你都不工作!你说你这不是有心事,就是自卑,躲在这里只知道种花,多没劲!”
我笑容淡淡:“小鬼,你说得太多了,我们根本不认识。”
“怎么会?”他喊道,“我叫唐海,再过一个月就十八岁了,这样就认识啦!还能算不认识?”
“可我叫什么,我几岁?我是谁,你知道吗?”
他又嘟哝起来:“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人与人之间就要沟通的嘛,都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的。”
我弯下腰准确地对着他的脸:“我是坏人!”
他笑着:“我不怕。”
我也笑了,自然地伸出手去,想去摸摸他的头发,可是他躲开了。
“我要走了,谢谢你的果汁,真好喝。”他似乎有点惊慌。
我微笑:“好的。”
我听到他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小心地问:“那个……我到底要叫你什么?”
“你就叫我瞎子吧。”
“那样多不好,不礼貌的。”
“没关系,我朋友都这么叫我。这就是我的名字!”
“这么说,我也算你朋友罗——”
我随意地一笑:“我的敌人也这么叫我。”
他大概答不出来了,表情一定很滑稽,半天才悻悻地问:“那我走了,我以后——还能来吗?”
“随便。”
“好的,我星期天来,我给你带好吃的。”他雀跃地跑出去,“再见!”
我也走出了门,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就不再理会,仍然走到了我的海棠花边,闻着它们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香气,别人是闻不出来的,只有我,我可以感受得到,因为它们无处不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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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下起了小雨。
唐海却仍然来了。
他来的时候,我正把雨篷搭好,把我的宝贝海棠花都安安稳稳地遮了起来。
我听到他从院门外跑进来的声音,我从不锁门,里面外面都一样,轻轻一推就可以推进来。
他是个自来熟的孩子,跑到我身边,稀奇地问:“嘿,才这么点雨,你的花太娇贵了。”
“等一下晚上会有暴雨。”我固定着雨篷的支架,“花瓣会被吹走的。”
“不会啊,天气预报没说。”
我准确地弹了一个他的额头:“‘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没听过吗?春天晚上很容易下暴雨的。”
他没有回答,应该是呆呆地,过了好久,才说:“你,你到底是不是瞎的?”
我朝他一笑:“你说呢?”
他还没有说话,我的手却不小心又被那尖利的枝条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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