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韩衾那力道把楚遥晃得清醒了一些,还是他这句话戳到了他心里的某个点,楚遥突然意识到不受催眠术控制的韩衾不仅意味着可以让他看到他本无意了解到的人的那面,同样意味着他自己亦不能像从前对其他人一样信口开河胡乱许诺。
要是对方没有走心也就算了,假若那些随口说的话被当了真……
那可都是不能被忘却的罪证啊 。
想到这,楚遥不由感到一阵恶寒。
还有,到底要怎样才能说服自己心无旁贷地去遵循“顺其自然”这四字真言啊。
颜扬虽然满肚子意见,但还是听话地乖乖呆在原形里。
只有两人进屋翻云覆雨时候才又变回人形。执着地思考着“韩衾都快糟老头子的人到底哪里好了”的重大课题。
以至于卧室门开的时候他还坐在沙发上扮演着思想者。
三人一碰面,都不同程度地呆住了。
“你……”
“这位……”
“那什么,我是……”
楚遥飞过去n记眼刀依然不觉得解恨,情急之下脑子倒转得飞快:“这是我同学,住楼上,过来借字典是吧?”
一身睡衣的颜扬站起来拼命点头:“对对对。”
“你等下我拿给你。”楚遥演出一幅乐于助人的样子,然后满脸堆笑地把韩衾往浴室推,“你今晚还回去吗?要不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哦也好……”
韩衾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没多想。洗完澡出来那个“同学”估计已经拿了字典回楼上去了,而楚遥那只不受宠的猫咪,仍然在原来的位置继续睡着,好像这一觉能睡到天荒地老。
作者有话要说:
☆、23
习惯驱使,韩衾仍是没有留下过夜,坚持在五度的气温里回了家。
颜扬则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脸上一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表情。
楚遥一想到刚才那情景就浑身不舒服,心里一股邪火四处乱撞,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咳,我不是……”
后面的“故意的”三个字还没出来,颜扬就又感到有利刀从楚遥看过来的眼神里飞来。
于是老实地闭上了嘴。视线一步不移地跟着他整理桌面,烧煮开水,清洗酒杯,收拾垃圾……最后洗手擦干。
“喝茶吗?”
颜扬听见自己喉咙里“哦”了一声,接着看见那边楚遥早就把一杯一茶包摆好等着水开。
“楚遥你……”
那半句话又被水壶尖锐的鸣笛淹没了。
漫漫长夜啊。颜扬心生一阵悲凉,眼看着楚遥穿着他那件深蓝色的条纹睡袍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
有太多事情想问。可又烦躁得什么都不想知道。
而楚遥真正头疼的是根本不知从何问起。再想整理一团乱麻,那也先找到线头才行啊。
两人对坐着沉默,茶包无声息地沉了底。
颜扬把手上的汗在裤子上蹭了蹭,终于开口:“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对韩衾也没有恶意。我是真的觉得他的阳灵非同寻常,怕会引起难以预料的事情……”
楚遥面无表情看着他:“比如?”
“我……我不知道。”
“那我为什么信你?”
颜扬把头深深低了下去,楚遥想他要么是在隐瞒什么,要么根本就是在心虚吧——况且比起韩衾,明明眼前这个人才更“非比寻常”、“难以预料”。
“那就当是一个朋友的建议不好吗?”
“朋友?我们刚认识两个月。”楚遥摸了摸嘴唇,不紧不慢,“但这不重要。”
颜扬抬起头,望着那张冷冰冰的脸的眼神无比复杂。
“坦白说,我不觉得你那么值得信任。”
不顾颜扬眉间的失落与心伤,楚遥想不如就一次问个清楚:
“晞在把你塞给我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
“你真的只有一百岁?”
“……是。”
“可是你会隐灵。”
颜扬像是被电到一样:“我……不知道。”
“嗯,那时候你刚从晞的身边过来。”楚遥话锋一转,“你还记得丘鹤鸣怎么死的吗?”
“……记得。”
“他为什么会服下那么多安眠药?”
颜扬眉头一皱,似是不甘:“那件事我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
楚遥微微一笑,十指相扣放在膝上:“你知道……其实在你提醒过关于我韩衾的灵之前,我就打算离开他了。而事实上我也用催眠术这么做了。一次,两次……但是他还是回来找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办不到。法术失效了。而且不仅是对他一个人。”
“……你想说什么?”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楚遥双手撑上桌面,直逼到他眼前,“我再问你一次,丘鹤鸣服下安眠药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还在怀疑我?”
“你听着,现在我不关心他死活如何,我只关心你隐瞒的那部分。”
“楚遥,到底怎样你才肯相信我?”
“如果我能让你说实话我大可不必这样。”楚遥依旧不依不饶,“你是不是用催眠术才让丘鹤鸣服下那么多药的?”
“什么?我根本不会啊……”颜扬突然顿悟了楚遥到底想听什么,“你怀疑我盗用了你的法术?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吗?这些天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你知道就好。”楚遥捏住他的下巴,“还有关于韩衾的阳灵,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楚遥你太过分了!”
“这只能怪你隐藏得太深。有个问题自从你来我就没有停止想过。”楚遥几近全力克制着颜扬的挣扎,“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带着手背上新鲜的三道猫爪印,楚遥勉强算心平气和地跟斑簌打了个招呼。
“颜扬没跟着来?还说请他喝酒呢。”
楚遥表情拧巴地拎起斑簌跟前这杯先干为敬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你这不是在吃醋吧?要么改请你得了。”
斑簌一个响指召唤来了不远处的图长老。旁边的楚遥一脑门子官司的倒霉相,真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啊。
“一会我要去见晞。跟我一起去么?”
“不去。”斑簌果断回绝了他,“别这么看我。我刚回来,它不在。”
图长老的长皮靴踢了过来:“快点,你们要喝什么?”
楚遥看着眼前幸灾乐祸的两个人,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算了,我回家睡觉了。”
“别,别。”斑簌赶忙拉住他,回头跟图长老摆手,“弄点那种喝了最好一觉不起的。”
“好的。”图长老笑得花枝乱颤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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