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GL)》分卷阅读94

    重枫脚步顿时一顿,侧身看着那武将,恭敬的回道:“还请前辈明示。”

    那武将下意识的朝左右望望,一副心虚的模样,重枫好奇心起,更是眼也不眨的看着他。那武将轻咳一声,方正的脸上竟现出抹扭捏之色,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那般,定定的看着重枫,话音放柔下来,眉眼间神态似足了那人,声音低缓宠溺:“你自己当心些,莫要担忧我。”

    重枫一愣,似乎有些恍惚,那刘姓的武将做出这样的姿态自然是别扭可笑至极,但她却能从中窥探出来自那人的温柔,触碰到那点温暖。她缓下眉间的忧色,这才真正的绽放笑颜。这笑容并非是此前那种人前虚应的微笑,而是真真正正自心底的笑容。重枫本是个中人之姿,自小思虑甚深,笑容再为灿烂,也难觅真心,身上始终有种难言的阴郁气息。而这一笑,却把她身上那份阴郁驱散开来,仿若夏花绚烂。就连这武将也不禁在心下感慨,难怪殿下宁愿让自己做此丑态,也要引得人一笑了。

    重枫笑过后,眼珠一转,一本正经的说道:“多谢前辈传话,我也有些话还望前辈传达。”

    那武将身子一僵,瞅瞅重枫的脸,嘴角一抽,道:“不知……不知要在下传达什么?”他心中暗暗叫苦,若再是那般的姿态,模仿丢脸事小,若是殿下一个不高兴,将他灭口,可就倒了血霉了。

    重枫看着那武将的样子,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露,顿了顿,这才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知晓了,我会很快的。”

    那武将暗自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下来。重枫在前方带路,侧头朝那武将笑道:“前辈可知大军几时出发。”

    那武将瞅了重枫一眼,摇头笑道:“朝堂之事,我一介草民怎可得知?”

    重枫心知他并不愿说,于是调转话题,又刺探了些别的,但这武将混到如今时光,早就滑不留手,都推说不知。重枫见问不出些什么,便打住了话头,将那人带去帐中休息。她回到自己帐中,揉了揉有些劳累的太阳穴,眯着眼又看了次信,这才撩开帐,唤来章氏兄弟。

    章氏兄弟也是忙碌了一晚,作为主事者,与重枫一样,还未来得及睡,进了帐中,两人都各顶着两个黑眼圈。重枫看了他们一眼,低声宽慰了几句,这才说道:“南蛮那边安排得如何?”

    “都已妥当了”章仲楠并不知道重枫为何要再问一次,但依然恭敬的答道“照原计划,我们吸引敌人,待到水氏顺利潜入南蛮,便可揭大义之旗。”他抬头见重枫面无表情的样子,顿了顿,又道“南蛮氏族众多,虽然我们在南蛮潜伏多年,又手握着商盐大权,但毕竟是外人,不可以此要挟,只能以利相诱。南蛮头人虽不愿相助水氏,却也愿意暂时作壁上观。”说到此处,他的嘴角已扬起一抹鄙夷之情。

    重枫点头,她虽然心中焦虑,却也知晓章仲楠说的都是实情。只是……她皱着眉头,总觉得心中十分不安,实在是难以平息。她强自自己平静下来,转头看着章仲楠,说道:“此路再往南走,对方肯定会越发张狂,我们人少,本打算一点点将其蚕食干净。既然来了帮手,我们倒有了闲暇可做其他事。你二人先行一步,到了南蛮,便……”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章氏兄弟对望一眼,齐齐称是。

    重枫眉间的神色却是一片的阴郁,对于太学如今的实力来说,隐于其后,远好过出些风头。此前让水叮当揭大旗起义,除了名正言顺以外,也有消耗整个南蛮实力的考虑。但水叮当那边的残部终究是散兵游勇,就算能乱局,也达不到重枫想要的程度。她担忧秋静庭,内忧外患思虑许久后,这才下定决心,将这乱局再乱上几分,就算对不起水叮当,也好过她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的强。

    “南蛮之事,应尽快解决,否则的话……”恐怕帝都有变。她强自将这句话吞入口中,难以自制的想起了沐清封。北朔和南蛮同时进行,才能将帝都守卫抽空,若真如她所料那样,这并不仅仅只是一次谋乱,而是有星见加入,掺杂了“大义”与“命定”的乱局,那么他们该如何打破?

    对于这些,沐清封和秋静庭,又或者是高居皇位的那位,到底猜到了多少呢?重枫难掩焦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草原上的风还十分的寒冷,但是目光望去,枯黄的沙地上已经有了点点的绿意,想来再过不久,这片原野就会覆上一层青葱的颜色。沐清封轻轻的拉了拉笼罩着自己身体的大氅,将自己包裹得如同一个青色的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远方。

    身后传来奔腾的马蹄声,马蹄又渐渐的弱下来,跟着,就传来了并不熟悉的女声,带着几分傲然的问:“沐先生,我这北朔草原如何?”

    “极好。”沐清封回过头,看着面前那个明艳的女子,她虽少了一只手,但坐在马背上依然轻松,微微倾斜的身子,深邃的五官轮廓分明。她斜着身子,那神态就如同帝都醉酒倚马的贵族少年郎,轻慢的笑着,巡视着这看不到边际的天下,轻轻的晃动着马鞭。

    “比起落北如何?”

    沐清封思索一番,认真而诚恳的答道:“北方三州虽然都在北方,但风土大不相同。草原辽阔无际,才能养出心胸宽广豁达的人。”

    帕夏汗纵声一笑:“沐先生真是会说话,当年我怎么不知晓。”她说完,便见那一向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悄悄的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颇有趣味的瞅着沐清封,直至沐清封尴尬的将脸扭过去,这才笑着,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问道:“那依先生之见,我朔北比之定威城又如何?”

    沐清封侧头看向帕夏汗,她的目光向来直接而明确,定定的注视着对方。帕夏汗下意识的有些不快,轻轻的拢了下眉头,又舒展开来,回望过去。沐清封抿抿唇,低声道:“大汗以一国之力,比之一城,可太看得起它了。”

    “我可不觉得”帕夏汗笑盈盈的甩着手中的鞭子,那鞭子在空中打了个响亮的声音,又伏贴的回到帕夏汗的手中。沐清封默默的注视着帕夏汗,见她的身体一点也不曾动摇,胯下的骏马也温顺的不曾动过。她见过有好强的武士想要征服这匹马时,那马所展现的烈性。帕夏汗回头看向沐清封若有所思的双眼,笑道“我可不觉得,以一城之力,在不应属于它的地方待的时间也过于久了些。这个天下”她举起手,抖落马鞭,那鞭子在空中绕了个圈子,打出一声响亮的声响,帕夏汗紧紧的盯着沐清封,轻轻的扬着下巴,她本就生的高,从那角度看向沐清封时,满满的都是傲气,哪怕唇边带笑,也透出几分的不屑意味来:“可不是你们的天下。”

    “这个天下,只有一个天下。”沐清封却是针锋相对的应道,她的神情严谨肃穆,就如同纠正自己学生那样,一丝不苟的回答:“它不是我们的,也不是你们的。我们,不过是这天下下的小小蝼蚁……”

    沐清封的话并没有说完,她突然侧了一下头,只觉得脸颊一痛,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沐清封轻轻的拭去脸颊上的血,看着面前仍旧微笑的帕夏汗,她的马鞭上有一点嫣红,缓缓滴下,落到青黄相间的土地上。沐清封似乎有些疑惑的看着手指上的血液,又看了眼帕夏汗,问道:“你在怕什么?”

    帕夏汗闻言一顿,一直微笑的眼终于危险的眯起来。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沐清封,沐清封不明所以,由着她打量,眼睛却疑惑的弯起来。半晌后,帕夏汗才仿佛确定了什么一般轻哼了一声:“原来是个呆子。”

    她一举手,阻止了沐清封下意识的反驳,又弯了眼睛,就仿佛之前的一切不快都未存在过那般,侧头朝沐清封笑道:“莫要再说闲话了,再不快些,现在的定威城,恐怕就已经被攻下来了。”她说完,轻哈了一声,马儿便奔跑起来。

    沐清封一愣,止住了话,沉默而努力的跟在帕夏汗的身后,许久过后,她才问道:“你打算将那些人怎么办呢?”

    帕夏汗晃了一瞬间的神,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叫着她阿姐的少年人,但很快的,她将这一幕抛开去,回转头深深的看了眼身后,大声笑道:“我会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片无垠之地真正的王者!”

    她的声音朝身后飘去,便响起了应和之声。

    “真正的王者只有一个!”

    “帕夏汗!”

    “帕夏汗!”

    应和之声越来越多,逐渐盖住了奔腾的马蹄声,仿佛这天下只有这一个声音,任谁见了此景都不会怀疑,那个当先奔驰的红衣女子,是这片天地唯一的王。沐清封浅浅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沉默的看着头顶处广袤无垠的天空。这片天空下,这片草原上,这块看不到边际的大地上,或许,真的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天下了。

    她有些遗憾的叹息,又带着一丝兴奋的注视着前方,紧紧的盯着那个红色的人影。这样真好,她想去看更多的天下,去见识更多更不一样的人。这样的想法让她的身体有些微的战栗起来。但她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职责,而今,她终于说动了这只队伍前往预定的地方。那么,那个人,此刻又在干什么?

    “时间,已经不多了……”

    南蛮一到四月,就开始淅淅沥沥的落雨。一行南蛮人护送着粮食匆匆行军,忽听一声呼啸,数个黑影从周围树杈上扑下来,狠厉异常。对方甚至还未来得及示警,战斗就已展开。

    重枫抽出陌刀,任由雨水洗净刀上的血水。她身着紧身的黑衣,衣服已经被雨水浸透,包裹着姣好的身躯。她没有看倒下的那人,只是侧过头去细细的听着。直到军鼓之声响起,她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她一甩头,冲周围的同袍招手笑道:“把粮食带走!我请诸位喝酒去!”

    众人一声轰鸣,将周遭的敌人尽数灭口后,便嘻嘻哈哈的牵着驮马跟在重枫的身后。这只队伍并不是大翰的士兵,而是来自水叮当麾下的军士。重枫给了他们盔甲与武器,名义上为了让其他部族头人安心,也给了他们精良的装备,甚至他们急需的盐。这样一来,不禁伪王对其他头人猜疑不断,甚至一些有野心的头人,也在蠢蠢欲动。

    而这一切,还被掩盖在水叮当部下节节获胜的表面下暗流涌动。重枫一边走,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陌刀,她微微的眯着眼,将眼中的锐利潜藏起来。南蛮这锅水,就要乱了,而越乱,才越对大翰有利,也对她有利。

    才出埋伏圈,就有信使飞奔送信而至。这样的事情三天两头发生,大家也都习惯了,只是一般信使都会在营地待着,极少会出现在任务中。重枫心中一跳,她接过信,信纸被油布好好的包裹着,没有浸湿。重枫并没有打开,只是盯着那信使,见他张口做了一个口型,这才放下心来,哈哈大笑道:“终于来了。”她身子一顿,回过头来,看着身后追随她多日的同袍,拱手笑道:“诸位,我怕是要失约了,先行告辞。”

    说罢,她也不等别人反应,牵过信使的马匹,翻身而上,径直向北奔去。那模样,用迫不及待来形容也不为过。剩下的几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这才试探着问那信使:“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那信使嘿嘿一笑,摇头不语。

    “殿下,您看,再过这座山脉,便到南蛮了。”帐中老将恭敬的对秋静庭说道。秋静庭笑着应答,低下头去细细的看着那地图。地图绘制得十分精细,是用了重枫上呈的画法重新绘制过的。那笔触是那样熟悉,不同于这世间人的手法,仿佛能窥见那人一手转动着特制的炭笔,一手托着下巴,慵懒又自信的模样。

    秋静庭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线条,然后抬头看着那老将,微笑道:“有劳将军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南蛮?”

    那老将抚了下胡须,道:“你我轻装上阵,并无别的拖累,七日内便可到。只是”他说到此节,目光中显露出几分担忧,询问道“殿下,恕老臣直言。”他见秋静庭并无反应,于是也就放宽几分心,续道:“殿下乃万金之躯,此次随军前往南蛮亲自平乱,已是天大的恩赐。而南蛮战事烦乱,并非几日几夜就可以取胜。殿下又何必亲自犯险……”

    “将军”秋静庭静静的看着面前忧心忡忡的老将,轻唤了一声。她侧过头去,想了想,这才缓缓道“我与南王水氏有金兰之义,虽然不是至亲血肉,也有姐妹之情。她如今身陷危难之中,我又怎能不管不顾?”她说道此节,深深叹息,话音之中充满了无可奈何之意,只引得那老将也唏嘘不止。可谁又知道呢?她确实对那处心心念念的挂记,巴不得身插双翅飞过去亲眼见一见那人才心安。可是她却连赶路都得寻个其他借口,这是何等可悲的事情?

    她低眉垂目,手指轻轻的抚过袖口的金线,只要有这身金银线缠绕的一日,她就不会一个单纯的她。

    “敌袭!!敌袭!!”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了杂乱的声响,跟着就是人奔跑的脚步,兵刃的声音。老将下意识的护在了秋静庭的身前,他拔出武器,回头想要宽慰几句,却见秋静庭安静沉默的注视着帐门的位置,神情严肃,却并不见慌乱。他在心中暗赞一声,这才指挥着一旁的亲卫团团护住秋静庭。

    无论如何,大翰的王储都不能在他的手中出事,哪怕要他付出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辞职了,就有时间写文了,哦哈哈哈哈

    ☆、第二十七章

    南蛮和大翰之间并无明确的边界,但双方都一向谨慎而小心的不会踏入那些默认的领地里。而秋静庭遇袭的这个地方,就是一直以来大翰默认的地盘,老将看着那些突然出现,具有鲜明的南蛮人特征的部队时,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这样的行为,已经可算做是入侵了。

    而且,老将的目色沉了下来,这伙人来的太过凑巧,组织严密,很明显是有备而来,早不袭击晚不袭击,却偏偏是众人远离大部队,又还无法与南蛮那边汇合的时候。若说没有内应,实在是无法解释。他安排好防守,顿了片刻,便又重新回到了帐中。

    帐中亲兵将秋静庭拱卫其中,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哪怕是看到老将,也是兵刃在手,不敢有懈怠。老将满意的看了看秋静庭及一干亲兵,在不知道内应是谁的情况下,秋静庭这样的存在实在是太过明显而且危险。而唯一可以信任的,也只有自己带在身边的这一干亲兵了。

    “殿下,得罪了。”老将当机立断,先让秋静庭换上亲兵衣服,再安排妥帖亲兵护卫,这才又一个箭步踏出去。秋静庭见老将要走,急忙也踏上几步,但很快就被亲兵拦住,为首的亲兵脸孔方正,面色沉稳,拱手道:“殿下,这样出去十分危险,请不要轻举妄动。”他见秋静庭皱眉,于是让另一人出账查看,自己及其他人依然守着秋静庭。

    不久后,那名出去查看的亲卫急急钻进来。为首的刚想问,见那亲兵面色惨白,心中也是一沉,下意识的就看了秋静庭一眼。秋静庭察觉到那亲兵的眼神,目光微沉,道:“莫非还有什么是本宫不能知道的?”

    “末将不敢。”那亲兵被秋静庭的眼神一惊,急忙垂首回道,他侧头朝那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亲卫咽了咽唾沫,面色颓然,答道:“外面,外面的是南蛮兵,依末将看,兵力恐怕是我方的两倍有余。”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面色一黯。两倍的兵力,又是打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就算不明说,在场诸人也知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于是下意识的,大家直直的将目光投向了亲卫打扮的秋静庭。

    秋静庭略一思索,道:“本宫要出去看看。”

    “万万不可!”亲卫首领急道,张开双手拦在秋静庭的面前。

    秋静庭却是面沉如水,耐下性子劝道:“敌人数倍于我,又是突然袭击,显然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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