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GL)》分卷阅读67

    重枫是在天光微亮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她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照例的梳洗,照例的到院子中练习刀法。最近她有些懈怠了,但易三在这方面近乎有着偏执的执着,为了避免他闯入两人房中撞破好事,重枫不得不准时准点的起床,哪怕腰酸脚软,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待到一切做完,重枫这才拿着汗巾一边擦汗,一边朝偏厅走。就如往常那般,易三跟在重枫的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重枫侧了下头,看着跟在身后沉默而坚毅的汉子,不禁叹了口气。虽然早说过两人不分主仆,但易三始终恪守在他的位置上,不肯逾越。

    偏厅里一张黄花梨的方桌,上面摆了许多吃食,秋静庭坐在一旁,手里翻看着一卷卷轴。重枫眼尖的瞅到上面写了许多的名字,但就如易三恪守着下仆的位置一样,重枫在某种程度上,也保持着和秋静庭之间的距离。所以她很快的将目光收了回来,站在了一旁。

    “还站着作甚?”秋静庭虽没有抬头,却也是细声软语的说道“你今日不是还要送沐大人么?”

    重枫哎嘿嘿的一笑,就窜了过来,寻了个靠近秋静庭的位置坐了,又转头朝易三招手。易三早已习惯日日如此,只是见自家的小姐这样的自来熟,却也不禁在心中暗自叹息小姐离家太久,规矩礼仪缺失,心中愧疚死去的大帅,然后坐到了下首。

    吃完早膳,重枫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也差不多了,这就起身向秋静庭告辞。秋静庭似笑非笑的看她两眼,说道:“去吧,记得晚上回来吃饭。”她顿了顿,又道“将刀带上,记得挂上公主府的腰牌。”

    其实眼下重枫身为五品官员,此刻多少也算了个人物,就算挂着刀,只要不窜到宫里,就没人会不长眼的来找她麻烦。可是秋静庭这样一说,倒把她当做了公主府里的人似的,易三在一边暗自皱眉,重枫倒是巴不得秋静庭这样的心理,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她挂上刀,又披了披风,想了一会儿,还是转头对易三道:“易三叔,与我一起走吧。”

    易三应了声,沉默的站在了重枫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踏着晨光出了公主府。府外有人备好了马车,重枫才想上车,就听得一声唤。她回转过头,见一青衫戴着斗笠的汉子从旁边跑了过来。那汉子身材五官俱是丢进人群中就找不见的那种普通,朝着重枫一拱手,从怀中掏出了个青竹筒,双手递交过来,声音却是恭敬的:“大人,这是您此前交托的事,现下办妥了。”

    重枫见他虽是拱手,但那手势却和普通人不同,极不起眼的做了一个隐秘的手势,于是想起这是沐清封交于她的暗号,心知这是太学院散落于民间的人。于是哈哈一笑,将那竹筒接了过来,和颜悦色的道:“劳驾诸君了。”

    那青衣汉子也不多话,又是一行礼,就行远了。重枫目送他背影走远,带笑的唇边压出了一丝阴影,转身上了马车。她翻看着手中的竹筒,确认其中并没有暗藏机关,这才打开了竹筒。竹筒中有一张纸,纸张的质地和颜色重枫都很熟悉,这是她给沐清封的。纸上有许多的人名,名字边上用朱砂笔画了一个个圈,然后就是各种的文字,有的是吞金,有的是多年前毙,密密麻麻的下去,仿佛整张纸都由红色书写,看上去触目惊心。

    重枫默默的看着,易三坐在重枫的身前,也就沉默不语。他将方才的事都收入眼中,只是重枫不说缘由,他也就不问缘由。车中并不如何的温暖,重枫的披风也就没有脱下,那脖间的白狐毛在领口处围了一圈,这样看上去,这个只能以清秀而论的少女,也带了几分贵气,衬得粉嫩娇贵。易三轻轻的叹了一声,这样的孩子,他已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可是他心里却是十分的担心。

    “易三叔叹气什么”重枫抬了头,因阳光的关系,她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仿佛瞳中都盛满了琥铂色的微光,只是这带着的笑容看上去,却有些杀意似的愉快“我有一物,交与易三叔同乐。”

    易三是当年大帅的亲随,自然也是上过杀场的人,对杀气尤为敏感,此刻见了重枫的样子,立时正了脸色,捧过了重枫给的纸。纸上的名字,易三十分熟悉,可说要比重枫更为熟悉。他曾在无数个夜里盯着这些名字,希翼着有朝一日能将他们一一杀死。可是现在,若是纸上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们就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是……”易三的双手颤动,手中的纸张都因他的动作而发出哗啦的声音。

    “一张死亡的名单。”重枫将身体向后靠去,侧头看着窗外如流水逝去的景色,堤岸河柳,锦衣布衣,草屋高楼……然后她微微的笑了起来,低声道“易三叔……权利,真的是个好东西啊……”

    易三猛的看向了重枫,他嘴唇微抖,哑了声音道:“小姐,你……莫非是殿下……”

    “不是她。”重枫回过了头,带着微笑,她的眉眼疏朗,似乎带着不属于这个浑浊城市的清淡气息,说起秋静庭时,就显得如明月伴清风的温柔来“自然,不是她。”

    “那莫非是其他人?”易三眉头紧锁,他见过秋静庭对重枫的爱护,若说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倒还宁可是秋静庭做的。他不是天真的孩童,自然也明白作出这样的事来,恐是要付出些代价,于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与虎谋皮,实为不智。这仇报了,那么……”

    “慌什么,这仇还不算得报完,还有一个对手”重枫垂了眼,手指敲打着窗栏,低声道“一个很大很大的对手……”

    “易三叔,有一事,我想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想不明白”重枫抬眼看向了疑惑的易三,微笑起来,那笑容中带了点小小的狡猾意思。这让易三想起了小时候的重枫,那时的她不若眼下这般难以捉摸,是个有些小心思,却又十分坦直单纯的孩子。他陷入了记忆中,耳边却响起了重枫的声音“我的父亲,与星见,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文更得如此勤快,因为我通宵又加班

    赠送小剧场:

    作者:女王大人,小的想采访您两句,给个面子撒(搓手)

    谢君撷:嗯?

    作者:不说就当您答应了哦?

    谢君撷:……

    作者:哎嘿嘿,今次出场女王大人好傲娇哟,请问女王大人平常都这样傲娇的嘛?

    岑婉商:……(脸红)

    谢君撷:……(气势全开,作者跑一边躲风)

    作者:那个……那个……大人不要生气哇,小的会给您加片酬的!

    谢君撷:……拖出去

    咳咳……结果呈灵魂状态的作者鞠躬向诸位,眼泪汪汪,论家通宵加班了两晚上了,论家还生病咳嗽了,论家要回帖,嘤嘤嘤

    ☆、第三十二章又能如何

    其实一开始只是个不起眼的念头,一开始,也觉得十分的荒诞。可是念之一起,就如深埋的种子,只等有朝一日破土而出,迎风而长。

    可譬如叶脉隐于叶中,抽丝剥茧,也有脉络可寻。这猜测,初始不过是个一瞬间玩笑般的猜测,但随着那些人那些事的逐渐浮现,就慢慢的有了根基,成了形状,最终让重枫在这样的暖暖冬日,问了出来。

    重枫看着眼前的易三,她还挂着笑,似乎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问话,连语气都是那么柔软平和。易三愣了愣,看着重枫,一脸的茫然,他小心而谨慎的回答道:“属下,确实不知。”

    重枫笑了笑,这是她意料之中的回答,若是易三要侃侃而谈,她反倒会怀疑了。所以重枫只是笑笑,又侧头过去看了眼窗外,道了声:“到了。”

    易三应了声,随在重枫身后。这样的冬天,虽然阳光带着暖意,但寒风一吹,仍觉寒冷。重枫抖了抖身上的斗篷,稍微的拉扯整理了一下,负手踏前。易三一声不吭,跟在她身后,就仿佛是多年前跟随着那个男人一样,他的闲庭逸步,他的恭顺小心,一直不曾改变。而眼前的这个少女身上,也越来越有那个男人的影子了。

    朱红大门紧闭,门口处还立着白帆素灯,由于门口少了来人,惨淡的景象和昨日相比更沉重几分。少女皱了皱鼻子,空气中还围绕着纸钱香烛燃烧后的味道,她环顾着四周,踏上前去敲开了门。门很快就打开来,这并不是昨日里见到的老太常的家人,而是个满脸精干的汉子。

    “我是来找沐先生的。”重枫说道。

    “主人已经离开了。”男人恭顺的回答,侧过身子让开道路,轻声说道“她让少主代她照料老太常的身后事。”

    重枫点了点头,迈步进入。易三就跟在她的身后,那青年只看了易三一眼,也不阻拦。两人随在重枫身后,看着重枫踏入灵堂,挂着温和的表情去宽慰那些痛失了亲人的人,去做那些主人因伤心而忽略的细节,将一切都打点的妥贴。

    一切办妥,日已高升,重枫谢绝了主人家请饭的好意,朝一旁帮忙的易三招了招手,踏暖阳而至,笑道:“易三叔,与我一起出去会儿吧。”

    易三规规矩矩的应了声,收拢了手里的活,站到重枫面前,垂手道:“是,小姐。”

    重枫眯了眼,抿着唇笑:“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姐的。”她话音中还带着孩子气的不满,可终究没有强迫易三改口,只是转身往门外走。

    午后的帝都有一种充满了活力,又隐带慵懒的奇特魅力。此刻寒风渐止,金乌升温,正是休恬的好时候。重枫没有乘马车,在帝都的街巷中走着,她脚步轻盈,就像个一直生活在帝都的年轻人一样,对这个城市的角落都格外熟悉。

    “易三叔,这样走在这个城市里,是很久没有的事了吧?”前面那个少女突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她的眉眼轮廓既不深刻,亦不妩媚,一点都不肖像她的父母,清淡得如同一张水墨画。可就这样的容貌,在这一瞬间,易三竟恍惚看出了惊艳,是因为这温暖的日子,还是因对方不禁意的话语。易三沉默,又在沉默中呆站着颤抖。

    可是少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易三的表情,她转过了头去,看着这天,这皇城,轻声说道:“你放心,这城中,再不会有拦着你的人了。”

    言罢,她也不再看易三,踏着方正的步子,慢慢走远。

    重枫对目的地非常明确,她的脚步不曾停顿,带着易三左转右拐,渐渐的来到外城的民房处。这里的人家都是普通人,比不得内城里的富贵,却自有活力在其中。

    重枫没有犹豫,她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和许多低矮瓦房挤在一处的屋子,从外表看不出与其他什么区别。只是在这样的时间里,大门紧闭起来,远远看上去有种萧索的味道。重枫走上前去,摸了一把门扉,看着手上的细尘微微的眯了下眼,然后转头朝其他方向走去。

    她一连走了三家,每一家都是门扉紧闭,这下连易三也看出了些门道,在重枫身后低声道:“这些人,看来是走了一段时间了。而且,还打算着要回来。”

    “哦?”重枫摩擦着指尖,朝着第四户人家走去,她左右无事,也起了谈性,便懒洋洋的问道“易三叔何以见得?”

    易三一笑,也心知重枫这是在考量自己,于是答道:“门上有灰,证明是有一段时间未打扫过了,而门边的器具又都摆放整齐,显然主人家是有有条不絮的离开,并打算再度回来。”

    重枫也是笑笑,她正待说点什么,却看到了最后的那户,门扉大开。她轻轻的咦了一声,就踏了过去。院中有一妇女正在打扫,她一抬头,看见重枫,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又随即强硬起来,带着戒备说道:“你找谁?”

    重枫将腰带上的腰牌一晃,做出了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道:“公差办案。”她堂而皇之的走进,也不怕那妇女疑惑,虽说她的腰牌和公差无关,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颁发以证身份的牌子,倒不怕那妇女查看。她环顾了这小院一周,冲着那妇人冷笑道:“顾大有一妻,已随夫出走,你又是何人?”她见到那妇人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与羞容,心知自己猜对了,于是朝易三使了个眼色,准备审问一把了。

    升斗小民没什么见识,易三虽说装疯已久,但要撑起官威来,也是轻松,所以稍加恐吓,那妇女就如倒豆子一般将原委说了出来。不过这女人说得絮絮叨叨,重枫耐着性子,除去了这妇人与顾大说是真爱,实则奸情的种种事情,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顾大是前两月走的,说是去裕仓,很快便会回来纳我入门,让我帮忙照料着家里。我日日都来,可人却还没有回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妇人一顿的哭天抢地,睁着一双眼偷瞄重枫,话里话外的打听那顾大是不是在外犯了什么事。重枫听得不耐起来,将桌面一拍,又是恐吓几句,便甩手走了,留得易三一人在那善后。

    她独自走在街上,头脑中昏昏胀胀,十分的不舒服。顾大是两月前走的,也就是差不多在她力排众议将这些人赶走的同时,他们就被另一批人接走了。这前后的时间太过紧凑,而重枫当初的决定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若是这一切是一个局,那么处在暗处的那个人,必定是对她知之甚深的。重枫使劲揉了揉额头,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自觉自己让沐清封一人独行裕仓的事,实在是太过轻率了。

    可是现在,又能如何呢?重枫望着天空,只能默默的期望沐清封能够平安了。

    老太常停了七天丧,每晚又请戏班,也总算下了葬。沐清封既然不在,重枫就忙里忙外的一手帮衬着。再加上还有军器监的种种事宜,只忙得到家倒头就睡,连与秋静庭多温存一些的时间都没有。倒是秋静庭体恤人心,时常的派人送些吃食器具。老太常的家人感激之余,那派遣的人又会悄悄的找到重枫,再单独给她一份。

    凉时手炉,夜半添衣,饿时吃食,闲时点心,简直是无微不至。重枫心中温暖,哪怕半夜枯守灵堂,亦是心中柔软一片,往往就愣愣的看着秋静庭送她的事物到了天明。直到将老太常下葬,重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她这些日子,劳心劳力,也无形中拉近了她与太学的人的距离。仔细想想,说不定又是沐清封的一片苦心。她心中感激,又暗中吩咐,加了人手到裕仓找沐清封,将自己的顾虑猜疑都写在信中,希望能让那个总是呆头呆脑的先生能升起些警惕。

    可是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因为接下来的一张旨意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圣旨是岑婉商带过来的,宫人无不羡慕的说起这是岑婉商亲自向圣上讨来的差事,话里话外的暗示着重枫的官运亨通。

    “好自为之。”

    这是岑婉商将圣旨交递到重枫手中时说的话。重枫看着手里的圣旨,她想不到此生还有一日重新入主那个宅邸中,并且以这样的方式。耳边岑婉商的话温婉如水,面上犹带笑意。重枫扬头看着岑婉商,将手指陡然的收紧,笑道:“谢岑大人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怕,我便不会来这里了。”

    她知道岑婉商一定已知道自己的往事,因此这些话说得也极是直白。人,杀了便杀了,屋,给了便给了,就算全天下都知道她是易家逃脱的那个独子,又能如何?她本就有这天下最为强大的敌人,再多几个,又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不大好,感觉不在状态,果然不通宵就没有灵感么。。。。

    顺道一说很喜欢那种体贴入微的小温柔

    jj你是要闹哪样!!!抽死人了?

    ☆、第三十三章 帝都变(上)

    冬夜的星空寂寞辽远,星子的光芒也显得冷清。沉香坐在黑檀车上,他的面前是青铜所铸的观星仪,他手里握着计算用的算筹。小童在一旁燃起助人冷静下来的燃香,他看了眼闭眼不语的沉香,安静的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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