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GL)》分卷阅读39

    但是岑婉商并没有想太久,谢君撷不喜欢走神的人,所以岑婉商就必然不会是习惯走神的人,她静静的,并没有用宫人们那常用的,显示着卑微的躬身姿态,而是笔直了身体,静静的说道:“陛下,从探子们返回的信息来看,马贼中似乎混入了星见的人。”她看了眼谢君撷,谢君撷不置可否的微笑着,歪着头,用一只手撑着,倒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于是岑婉商续道“可是消息是从太学院传出来的。”

    “哦?”谢君撷拉长了声音,笑了起来“这是说太学院与星见的人联合起来对付朕的女儿吗?真是有意思。”谢君撷微微的昂了下头,在黑色的衣领下,那截白色润泽如玉,分外的迷人“可是那些马贼又是哪个势力放进来的呢?”

    岑婉商没有笑,她只是柔顺着眉眼与神情,轻柔的问道:“那陛下的意思……?”

    “朕女儿的意思,自然就是朕的意思”谢君撷答道,她似乎看出岑婉商那一瞬间显露出的迟疑之色,于是又道“就算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与朕为敌,可是也有的人不该乱来。他们……朕真是护得他们太久了。”说完,谢君撷闭上了眼睛,就如关上了窗户,不让内心的情绪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岑婉商垂头,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表情,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世间的任何一派,她只是一直沉默的站在谢君撷旁边,是一支只有一个人的军队,侍奉着唯一的王者。屋外的滴水于空阶上,让安静的空间显得更加安静。岑婉商想起在不久前,谢君撷与秋静庭的对话,以及谢君撷之后的决定,从那时起,她就知道,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君主看到了今天的情况,以及决定了未来某些人的命运。有的事情总是不可避免,又难免让人心生寒意,就像是谢君撷对秋静庭的问话。

    可是秋静庭却始终不愿意答应。她毕竟是秋家的人,哪怕她身上流着谢家人的血。

    秋家老宅的门一直是开着的,奴仆们安静而沉默的将车上的行李往门内搬。表情温和坚毅的老人穿着普通管家的衣饰,就像个普通的大户管家那样,谦卑恭顺的守候在一旁。入了门,就是中规中矩的影壁,绕过了影壁,却见中庭中立着一个跨马执戈的女人雕像。这样奇异的装饰风格让重枫愣了下。

    “这是高祖”在她身边的秋静庭此刻是个很称职的导演,也不等重枫问话,就先说道,然后她看着重枫那错愕的样子,也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我也第一次见,据说极像的……这是当时的北朔王族送来的,据说是西边人喜欢的方式雕刻的。高祖见了以后也是喜欢,只是放在宫中不大合适,于是就一直安放在了老宅里。”

    重枫眯着眼去打量那雕像,刀工很粗糙,细节处几乎都没有雕刻的痕迹,但偏生就是这样,那英武之气却跃然而出,面容间的镇静与傲然便如真人一般,再细细一琢磨,却又有种粗犷豁达的气质。恍惚之间仿佛能透过这雕像看到时光的那头,那人酒酣醉意狂,刀斧石屑飞的癫狂与洒脱来。

    重枫是爱画的人,画与雕像又有互通之处,所以她眉眼都似乎飞扬起来。秋静庭见她喜欢,于是笑笑,也就站在那处随她思索往来岁月,忘了如今天光。秋静庭既然不走,那随行的管家,打着瞌睡点着头的沐清封便都停了脚步,一时间周遭倒是安静的有些可怕了。

    许久后,重枫这才神采飞扬的回过头来,和杀人时的冷漠不同,和平素里看着秋静庭的躲闪温柔不同,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真正的眉飞色舞模样,她不甚满足,又胜似满足的吐出了一口长气,欢喜的与秋静庭分享着自己的发现:“知道么?雕这个雕像的人一定很熟悉高祖,所以神情才会把握得那样好。”

    “哦?”秋静庭微笑起来,眯着眼去看那雕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侧头去看同样眯着眼看雕像的重枫,像在荒原那样,亲昵的伸出手指去戳了下重枫那因最近过剩的营养而显得稍有些肉的脸颊,笑“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也说不定,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我都还未出生,是与不是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每个人都是时间的孩子……”重枫愣愣的看着那雕像,轻声回答,然后她转过头来,认真的注视着秋静庭的双瞳“时间交给我们酸甜苦辣,我们就用这些东西,最终酿出了一壶酒。有的酒经不起放,岁月稍过,就酸了臭了,只能倒掉。而有的,就像这雕像那样,日久弥新,光是看着闻着,便醉了。”

    秋静庭细细的想了想重枫说的话,于是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就算都是时间的孩子,你也是最小的那个,你还那么年轻。而且,这和雕像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重枫傻傻的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确实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可不是最小的那个”她轻声反驳着“可是我希望有一天,我的画也能像这雕像那样,让人一看,就仿佛穿过了时光,去追忆我还活着的时候……那个人,一定是一壶很好很好的佳酿……”

    “你这样说,我会觉得你是一个酒鬼……”秋静庭摇摇头,对重枫立刻就陷入艺术情怀的心情表达了理智的无奈,以及微微的酸意“再好的佳酿,你也尝不到了。傻孩子。”、

    “我可不是孩子。”重枫扬了下下巴,斜着眼看秋静庭“要真说是孩子的话,你在我眼里才是孩子。”

    “哦”秋静庭拉长了声音,笑“我哪里像个孩子?”

    重枫的眼睛在秋静庭身上转了一圈,从她那清丽的脸,再到消瘦的肩,柔软的腰肢不堪一握,却又被浑圆紧翘所支撑着,正是三月的梨花,欲开之时,香味正浓,花型正好,增减一分都是亵渎……那样的……让人脸红,于是重枫红了脸,低低的,又不甘的说道:“哪里都像。”

    两个人对视一眼,突然觉得彼此在这里纠结这样无谓的事,是一件多么傻的事情。于是她们看着彼此,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很愉悦,很轻松,就像两个傻傻的孩子。

    笑过以后,重枫看着秋静庭又去看着那雕像,如此来回看了很多眼,这才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们并不怎么相似啊……”

    秋静庭并没有回答重枫的疑问,她只是带着重枫继续往里走去。秋家的老宅并没有扩张,规规矩矩的就是一户有钱的普通人家的格局,虽然比起寻常百姓是宽大很多,但是和宫里一比,又不知道小了多少倍。对秋静庭来说,这实在是没什么好逛的。

    “明天我要去见一些人,你也一起来吧。”最后秋静庭这样说道,重枫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她知道,明天,只怕再不会像今日那样轻松了。这落北的缤纷闲散,也终于被南方吹散,或许暴雨狂风即将来到。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岑婉商喜欢女帝……555555……好想加她们的戏份,打滚打滚!!!!!

    ☆、第三十三章 去尼妹的圣人曰

    次日,清晨,有疾风呼啸。

    重枫看着自己眼前的陌刀,刀身插入了泥土中,寒光映衬晨光,显出几分肃杀之气。重枫默默的调息自己的呼吸,将自己的思绪放空出去,锐利的杀气自眼中浮现,挣扎突破出这身体组建的囚笼,指挥着手臂,握紧了刀柄,扭转过腰肢,然后猛力劈下。

    一刀过后,由于巨大的精神与瞬间提到极致的专注,重枫已是大汗淋漓。她有些不满意的将刀重新插入地下,然后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叹了一声。

    “你现在受了伤,自然会不如以前。”身后传来了略带着疲惫的声音。重枫早知道背后有人,因此也不惊讶,扭过身来,看着沐清封。清晨的落北风极大,似是不符合这季节的肆无忌惮,沐清封那青色的衣袖被风声振动着,发出了啪啪的声音。重枫注意到她的脸色依然是那种失了血色的白,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肤看到下面隐藏的青色的血管。

    “你看起来也不怎么好。”重枫打量着沐清封,笑了笑,然后将刀收起来,走近她的老师,说道。

    “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静养就好。”沐清封似乎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诚实的回答,又有些困乏的揉了下眼睛,那用力的程度让重枫看着都觉得心慌,生怕这姑娘太用力,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眼给揉坏了。

    “揉眼对眼睛可不好啊。”重枫本来不想管,她不是一个爱管别人闲事的人,但仔细想了想,眼前这人毕竟是自己的老师,怎么说也算救了自己和秋静庭的小命,所以她还是伸手去握住了沐清封的手,说道“别揉了,眼睛不舒服的话,就算揉也揉不好的。”

    沐清封愣愣的看着重枫,然后将眼光移向了自己被重枫握住的手腕,重枫握得并不紧,也感觉不到痛楚,她低下头去,似乎是思考了什么,这才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重枫笑笑,她觉得自己这样握着沐清封的手也不大好,于是松了手,两人之间没有话说,忽然就显得有些尴尬。若是平常,重枫自然不会说话,可是沐清封既然是先生,也就是说,日后考试成绩多半是握这个人的手里,重枫向来头疼于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也就存了点打好关系,日后好办事的妄想,找话题说道:“说起来,我们到底是师徒,都受伤了。”

    “我只是精力消耗过多,不算受伤”沐清封摇摇头,一句话就堵死了重枫接下来同甘共苦,展望美好未来,当然最好在考试的时候放她一马等等所有的话。所以一时间,气氛似乎更僵硬了。沐清封注视着重枫那有些抽的嘴角,又想了下,这才带着点恍然和猜测的想法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在跟我套近乎?”

    “…………”

    重枫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快的回答:“不,沐先生,你想太多了。其实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说完她从沐清封身边走过,极其快速。

    “……”沐清封侧过身看着重枫的背影,看着她走得飞快,那样子好像是要逃离什么一样,她有些不解的摇摇头“真是个怪人。”眼睛又干涩起来,沐清封习惯性的抬起手想要去揉,但又仿佛想到什么,终于还是放下手臂。

    重枫没有想到沐清封是这样一个直接坦白的人,不,或者说,她一直都知道,但这样直接坦白的对象是自己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分外痛苦。不过前方的白影很快的洗去了她的负面情绪。重枫快步的走了过去,看着秋静庭笑道:“你怎的来了?”

    秋静庭的眼光扫过重枫的衣服与她身后背的刀,回道:“等你”她顿了顿,又带着几分不解的道“我们要去见一些人……我不是让沐先生不是去找你了么?”

    重枫啊了一声,转过身去,看到沐清封沉默而安静的走了过来,然后朝秋静庭行礼。再抬起头来时,两人的眼神一对,沐清封沉默了几秒,安静的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说……”

    “……是我的错。”重枫无奈的应道,然后看着自己的衣裳,又看看秋静庭。秋静庭倒是笑了笑,善解人意的说道:“倒是不着急,衣服都给你放在卧室了,你伤还未好,就去练刀,记得将伤口周围擦洗干净。”

    重枫嗯了一声,又问:“需要带刀么?”

    秋静庭一愣,带刀就代表了危险,她突然就明白重枫带伤练刀的原因。她轻叹了声,走过来,带着笑轻轻的拍了拍重枫的脸颊,说道:“不用那么拼命。好好的养伤,别瞎想。这次……不用你出马,由我来。”

    真是奇异的感觉,明明秋静庭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重枫依然能透过她那坚定的眼神,感受到久违的安全感。重枫有些害羞的笑了笑,然后点点头,转过身去就急奔向了卧室。秋静庭看着重枫风风火火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头,又有些羡慕的笑了起来。

    “殿下,为何重枫也要随着去?”沐清封轻轻的唤了一声,看着秋静庭转过头来注视着自己。她没有一丝局促,只是安静的说道“无论是世外的事,还是朝堂的事,对她而言,都是太早的事。”

    “沐先生,你今年二十有二。静庭比你年岁小些,也是该满二八”秋静庭回道“她与我一样大。沐先生,你觉得她要到什么时候,才是算是不早呢?”她看着这天光长廊,这些屋檐与飞角,这些组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格子,去割裂那万里长空。而在这高墙以外,在那雄城以外,荒原无边无际,那曾是重枫经历过的道路,秋静庭察觉到了自己的走神,然后摇了摇头“她甚至比你我都先知道生活的艰难。你还觉得她是个孩子吗?”说道这里,秋静庭忽的一笑,又道“当然,在某些方面,也确实像个孩子。但赤子之心难得,不是么?”

    “……古之圣人有云,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沐清封沉默了下,轻声应道,为自己的弟子开脱像小孩的言论,并冠以了极大的期望。若是重枫在场,恐怕会觉得压力山大。只是现在只有秋静庭,只是秋静庭只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然后不再言语。

    很快,重枫就一身清爽的再次出现在了秋静庭的眼前。秋静庭扫过重枫的打扮,点点头,这才带着两人往大堂走去。

    “不用太过拘礼,来的人是落北州牧晋南晨。”秋静庭一边走,一边说道。大翰尊古礼,地方设州,县两级,全国共十六州。州牧只属于尚书省,虽然名义上为地方的最高长官,但并没有军权,专司文职。州牧也不是终身制,往往是朝堂中许多实干派的起始地,也很得朝廷的重视。

    不过一州之长,只落得一个不用太拘礼的这般不受重视的吩咐,可想而知,秋静庭并没有将之放在心里。重枫有些担忧的想着,恐怕秋静庭真正想要对付的,还在重重幕后,还未出场吧。

    来到堂中,见一三十多岁的清瘦男子早就立在那里,他穿着的是圆领深绯的常服,金带上镶嵌着犀牛角的带具,按照礼制,有十一个,穿堂清风一过,吹起几缕山羊胡,倒有几分清隽丰采来。这时代考官不止才学,还要考究相貌,重枫一想到一群大老爷们儿,站在庙堂上,被当今的女皇像看超女选秀一样的扫描过,就不禁暗暗发笑。但反过来说,长的好看的人,总是在某些方面占尽优势,从古到今,无一例外。

    晋南晨看到了秋静庭,自然也看到了随在她身后的重枫和沐清封,他那小小的眼中看不出什么,只是规矩的按礼俯身拜倒,口称千岁。秋静庭笑着将晋南晨扶起,又唤人赐了座,两人一副和谐共处的模样与表情。重枫有些无聊,她看看沐清封,沐清封依然是面无表情,专注着听秋静庭和晋南晨的谈话。她又看看秋静庭,此刻两人的对话已经从帝都的天气和食物,进展到了落北的风俗和民情。

    “本宫先前从定威城回到帝都,今次又从帝都到了这长空城,这一路来,荒原沙漠,真是看到了许多在中原难得的景色。”秋静庭呷了口茶,笑道。

    晋南晨倾了身子,恭顺的回道:“落北地处偏远,一州之地远远大过于其他州郡,景色自是各不一样。”

    秋静庭嗯了一声,又笑:“如此说来,晋州牧身负刑狱治安之责,教化百姓之任,想必是极辛苦的。”

    虽然这句话的语气平淡至极,但晋南晨在官场打滚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话中的那句“刑狱治安之责,教化百姓之任”,于是头垂得更低,声音更是卑微:“落北州大民杂,多是蛮夷,茹毛饮血之辈,中原礼仪实是不通……”

    “哦?”秋静庭轻轻的笑了一声,看了沐清封一眼。

    “圣人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沐清封眼也不眨,轻声道。

    “不愧是太学院的博士”秋静庭笑道,然后又看向晋南晨“晋州牧,本宫记得你也是太学的学生,难道当初你就没有学过么?不管蛮夷与否,他们入了大翰的地方,自然就是大翰的子民。子民欲杀帝女,是何人的错?”

    自然是子民的错了。晋南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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