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GL)》分卷阅读23

    “婉商”女人微笑着,岑婉商看着她薄薄的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从艳色的唇间流淌出自己的名字“婉商”女人又说了一声“你深夜前来,不是为了给朕请安的吧?”

    “婉商有一事奏明。”岑婉商的声音平顺而恭敬,这是她从小便有的本事,无论心中所思如何,都能让话音平静得似数九寒冬的薄冰那样。她悄悄的抬了抬眼,看到女人带着笑容的脸,然后垂下了眼,轻轻的动了一下。女人没有阻止,只是松开了手,放任着她,默许着她,看着她低垂着眉眼,小心谨慎恭敬的爬上了她的软榻,将那一向柔顺的唇紧紧的抿着——她在紧张。

    于是女人再度笑了起来,顺势将头搁在年轻女子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腿上,闭上了眼睛。岑婉商垂头看着女人舒展的眉眼,伸手在女人的头间,感受着发丝穿过手指那极为舒服的感觉,她微微的定了定神,轻柔的按摩起来,开始述说重枫的事。她说得很详细,一点也没有遗漏,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一定什么都知道,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就不要有半分谎言。岑婉商从不会对她的皇上撒谎,从来没有。

    “易家……”女帝的声音随着岑婉商的按动而变得轻柔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当年易家的那个孩子,据说十分的聪颖,才动了联姻的念头……”回忆起往事,这让女帝的面容显得更加的柔和。岑婉商没有说话,她只是在等,等着对方的答案。她想起初遇重枫时,那个少女在落叶纷飞的树下来回踱步的样子,想起她略带着一丝狡诈的笑容。她想若是因为她的缘故,那个孩子就此被杀,她会不会在阴世里怪她,恨她呢?

    后脑突然被手扶住,然后按了下来,岑婉商触不及防的垂下头,正正的对上了女帝带着冰冷笑容的双瞳,她温热的气息如兰,洒在岑婉商的脸上,激起一片红云:“我的小婉儿,你在想谁?”

    私下的时候,她总是爱叫她这个名字,在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岑婉商有些不满的想,她明明已经很大很大了,比起初见时,她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可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叫她?

    “是易家的那小子?”

    “是”岑婉商回答,注视着女帝的双眼,看着那双淡色的瞳里自己的影子“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我的小婉儿……你总是这么诚实……”那微笑荡漾开来,像水一样包裹住她,只是微微的一个用力,岑婉商的位置就颠倒了个。岑婉商有一瞬间的目眩,眯起眼去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看着黑色的发丝顺着玄色的衣垂下,盖住了她,还有她。

    “皇上……”

    她的声音中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随着女人的贴近,就似琴弦那般,拨至极高处,将断未断的颤音。她不能叫她的名字,只是她在心中悄悄的呼唤过无数遍,她不祈求她能听见,只是在那么一瞬间,她渴望她能赐予她这样的权利,去呼唤她的名字。

    谢君撷。

    这是她的女皇的名字。

    这是她只能卑微的在梦中呼唤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写高了………………本来打算写岑婉商就半章的,555555

    ☆、第二章 天将何福予娥眉

    很快就到过年的时节,帝都中的年味越来越浓,时常有人喜气洋洋的抱着先生那求来的大红对联从街上路过。那些洋溢着喜气的纸片往大门,门窗上一贴,就显得格外的吉利和讨人喜欢。官家今年出了银钱,在朱雀几条大街上都悬了大红灯笼,夜里点上,也总算多了几分平素里见不到的喜气来。更遑论一到晚上,坊间巷口里,顽皮少年们放起爆竹嬉戏,声声入耳,整条街上都弥漫着火药的气息,给这寒冷寂寞的冬季里添了几分躁动。

    重枫的小院也不免俗的添了许多年味,桃符与红鲤灯笼都是沙吾提带来的,还有悬在屋檐下风干的牛肉。门口贴着的福字则是秋静庭府上的奴仆们送的,据说宫里赐了许多置办过年的事物,用也用不完,于是和重枫交好的下人们就顺了些不甚重要的出来,送于了重枫。

    重枫满脸严肃的将福字贴上,一旁的沙吾提大呼小叫的喊起来:“福倒了!福倒了!”

    “是啊,福到了嘛”重枫应道,回过头去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承你吉言了。”

    沙吾提愣了好一会,这才伸手去摸自己圆滚滚的后脑勺,无奈的说道:“你们大翰的人心眼真多,在这种小事上也要占个口头便宜。”

    重枫笑了笑,没有回答,这本就不是大翰的习俗,但她也无须去做什么解释,自从那日送完秋静庭后,她就不曾痛快过,虽然偶尔也笑,但心里却郁结着什么。这让沙吾提指着她说她的脸色是冰里的臭豆腐……闷着臭。因此,她虽是笑了笑,却也很快的敛去,转身招呼着沙吾提进门。

    经过秋静庭下令改造的屋内十分温暖,又不至于太过闷气,这让沙吾提很是喜欢,但少年的脸色也不若平素里的精神,卷卷的头发都软软的垂搭下来。重枫看过去,惊讶的发现这个一向浑圆体胖的家伙,居然瘦了许多。

    “这些是什么东西?”沙吾提没有注意到重枫的眼神,只是被屋里一隅堆积着的纸片竹条吸引了心神。

    重枫顺着沙吾提的眼光望过去,面上浮现出尴尬的红晕,若无其事的答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小玩意儿罢了。”

    沙吾提哦了一声,也不深究,落了坐,他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一些,然后说道:“阿姐走了,她给我留下些东西,她不在,我要给她撑起来。”重枫注意到沙吾提的唇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绒毛,他似乎不再是以前青涩的模样,而增添了些许男子气概。

    “过年我来不了啦,所以给你捎带了些年货,以免你寂寞”沙吾提将手中的大包小包一并放下,笑道。也不知是否因帕夏汗走的缘故,少年的眉眼间成熟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两人温了一壶酒,酒是沙吾提带来的,自然是好酒,银炉小火一熏,室内就漫起了浓郁的酒香,再就着小牛肉,也是极其畅快的享受。吃得酒热耳酣时,沙吾提突然道:“现下我诸事缠身,日后只怕会少来了。”

    重枫嗯了一声,又问:“太学呢?你也不去读了么?”

    沙吾提摩擦着自己那光滑的酒杯,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回答:“也许……也不去了吧。”他抬眼看着重枫“无论如何,就算是做不得同窗,你在我心中,也永远都如我的姐妹那样。”

    临行的时候,少年已有些醉了,他摇晃着踩着夕阳的余晖往前行,在推开门的那瞬间,他突然回过头,问道:“你说我有朝一日,也能回去么?”

    大概是不能的吧。重枫在心里想,但她点点头,坚定的说道:“一定能的。”

    沙吾提感激一笑,推门离去。

    重枫没有送他,她站在自己那破败的,挂上了喜气洋洋的福字的门前看着沙吾提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个少年的影子有种老人的沧桑。她摇晃了一下脑袋,今天天色很好,碧空万里无云,平素里积攒的冷气却更显得寒冷,所以她很快的合上门,回到自己的屋中,坐在那堆满了竹片与纸片的墙角,然后自嘲的笑了一声,又埋头去进行这些日子里一直进行的工作。

    其实各人有各人的痴傻缘法。

    三十那天,重枫翻入易家老宅,起了锅,下了饺子,又将易三杂乱的头发理好,两人美美的过了一次年。守岁的时候,易三身体老了,撑不住,重枫劝他先睡,自己则坐在老宅的屋顶上,抱着碗,喝着面汤,看着外面绚烂的烟火。

    烟火没有前一世的好看,歪歪斜斜飞上空去,散落几个红的绿的,就跌落了下来,但重枫依然美滋滋的看着,死后方知命重,她是个贪生怕死的孩子,她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烟火,所以就分外的珍惜,看得分外的仔细,只是……却有些寂寞和冷清。

    她叹口气,眼光却渐渐的从头上的烟花移开,一直眺望远方,不知道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如何了……

    过年对重枫来说无甚意思,她没有什么故友亲朋来供她窜门拜访,守得一半,易三担忧她安全,又披了衣物一个劲的叫她回去。她有些不舍,总盘算着什么时候将他接出去与自己同住才好。磨蹭了会儿,经不起易三的劝说,到底还是回了,一个人也好,清净,有益专心干活。

    秋静庭一直很安静,天家的年一如往常的热闹,却又寂寥。皇上的嫡亲血脉就只她与哥哥两个。两人明明是亲厚的,却又非得装出不和睦的模样。满座坐的,都是谢家的人。是了,还有一个不是。

    秋静庭抬眼望过去,岑婉商正跪于谢君撷身边,表情专注而认真的给女皇陛下斟酒,然后面带着和煦温雅的笑容,看着琥珀色的酒液润泽那艳而薄得唇。秋静庭不喜欢岑婉商看向自己母亲的样子,亦不喜她那看上去总是温和无害的笑。但今天例外,这样的一个外人,都好过那些外表甜如蜜,内里黑如碳的劳什子亲戚。

    秋静庭饮罢一口酒,这样大的厅堂,纵有仆从往来如梭,纵有美姬歌舞,却依然显得冷,格外的冷清,格外的寂寞。许是那个人走了的关系吧?满眼望去,繁华尽出,都蒙上了一层颓然的灰色。

    秋静庭终是受不住,站起身来,朝着母亲告退。谢君撷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撑着头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似是不甚在意的准了她的请求。她是冷漠而寡情的女人,但却从没有拒绝过秋静庭的要求,看似宠溺骄纵女儿到了极致。但岑婉商知道,谢君撷也知道,那是因为她的好女儿从来没有过逾越的要求,纵是如现在的突然离席,也依然精准的控制在了谢君撷的愤怒范围以内。

    岑婉商的目光终于从谢君撷的身上抽离出来,看向了秋静庭正正离去的背影上。她这才发现,秋静庭穿着的并不是礼制的朝服,也不是什么喜气的打扮颜色,只一身月白,压了迹象的白鹤流云的图案,随着主人的走动,广袖流云在身后轻轻的摇摆着,波动出动人的涟漪,远远的望过去,显出几分不合时宜的萧索。

    直到下巴被柔腻的手指勾动着转了回来,岑婉商这才对上了那双如点墨的眸子。

    “我的小婉儿最近总是走神。”那人的语气是亲昵的,微笑的脸上浮浮沉沉的都仿佛是宠溺,只是瞳底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岑婉商垂下眼,睫毛如蝉翼那样轻轻的颤动着,但她随即被强迫的再抬起眼,眸中水汽弥漫,显得既柔弱,又乖巧,如小兽那般惶惶的,惹人生出怜爱。

    岑婉商感受着那温暖的,散发着馥郁芬芳气息的指尖轻柔的划过自己下巴,勾勒出下颚的轮廓,轻柔的,痒痒的,指尖那么轻,滑过肌肤,就像滑过了水,拨动出一**的涟漪。她的身子微微的有些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其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黑瞳似乎蕴着极深的颜色,就如积蓄许久的乌云,就将要将那狂风骤雨尽数倾泻而下。

    “替朕倒酒罢。”谢君撷抽回手,她的唇边蕴着一抹笑,将身体依进了椅中,显是心情极好,懒懒的声音,只是这样的语气,依然带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岑婉商敛眉回答,乖觉的持起酒壶,只是她想起此前那人蕴着极深颜色的瞳,在心中暗叹一声,今晚,大概又是一夜的难眠。

    马车在朱雀大街上缓缓而过,秋静庭耳边传来外面的爆竹声,一声接着一声,外面有多热闹,便映衬得她有多寂寞。回公主府么?纵然身边热闹,奴仆如云,可又有谁来与她说说话呢?别人敬她,畏她,艳羡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这一刻,她却有些厌倦做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她想和别人说点什么。但在这帝都中,她走了,还剩下谁?

    一双眼睛陡然闪过秋静庭的脑海,她想起了那个有时带着点小小的狡猾的笑,她曾当着她面甩过她一个闭门羹,拉着她的手气鼓鼓的将腰牌还给自己。她曾觉得那只是个有趣的少女,入了帝都后,两人便再无瓜葛,但如今细细想来,她竟是这城中,自己唯一可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了。

    这样的深夜,她本不该去,可她竟想要去顺着自己的性子去任性一次。所以她轻声吩咐了一句,马车就踢踏着脚步掉转了个方向。

    下了马车,秋静庭借着灯烛看着门口贴着的,那崭新,又似乎有些眼熟的福字,她默默的看着那个倒贴的大字,想着里面的含义,然后敲响了门。敲了数下,门内传来越来越近的声音:“谁呀,来了来了。”

    秋静庭笑了笑,这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似乎还没有睡着,这让她因深夜打扰的不安稍稍的减退了些,于是她扬声回答:“是我。”她回答的时候,正好在爆竹声的空隙上,听上去,那声音显得格外大。

    但门的那头却突然的沉默了。秋静庭有些奇怪,正待要再敲门,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重枫的脸出现在秋静庭的眼中,她似乎有些惊讶,又似乎有些什么别的情绪,空中的烟花爆裂开去,映在重枫的眼底,却是一片晦暗难懂的光。

    “福倒了呢。”秋静庭微微的笑起来,带着丝调皮的指了指门口倒着的福字。

    重枫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看着那镶着金边的大红字在烛火下明晃晃的,那么的喜气,然后她也笑了起来,回头注视着秋静庭皓洁如月的脸庞,低声说道:“是啊,福真的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到婉商妹子,我就收不住脚,本来该这章的内容,又生生的推后了………………

    ☆、第三章 谁转花灯共流年

    入了院门,秋静庭便要朝着厅堂的方向走。她来过重枫的小院,这里布局简单,一眼望到底,也不至于找不着的。

    “莫……莫去那边!”重枫突然在身后叫道,秋静庭回过头,看着重枫一脸的紧张颜色,连说话都显得有些不利索起来“到……到其他屋吧。”重枫将手一指,秋静庭顺着她所指的望去,却见她指的屋子里一片漆黑,这样怎能坐人?她挑起了细细修长的眉,去看重枫。重枫显然也意识到了,有些尴尬的缩回手,低声道“我……我这就去取灯烛。”

    秋静庭望了眼厅堂,那是这院落中唯一一处有灯光的地方,显然重枫此前一直在这里,屋内的光芒映在纸糊的窗纸上,隐约的晃动出了人影的样子。秋静庭的心中升起了莫名的伤感,此前那种冷而寂寞的心绪再度上扬起来,这样万家团聚的日子,原来也有人踏着烟花来陪她过节,最后品尝这孤单滋味的,原来只有她一人。

    “不必了,你既然有客,那我也不便打扰。”秋静庭说道,她的眉眼依然平顺,只是声音有些冷。她知晓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带出来,但她就是有些不快,然后她挺直了背脊,转身便要离开。

    “别走!”重枫着急起来,伸出手去拉住秋静庭,她的手温较秋静庭更为冷一些,握着秋静庭时,掌中是一片古玉般得细腻温滑,但重枫此刻心中焦急,也顾不上感受这些,只急急的道“不要走,我哪里也有什么客人!”

    “……你厅中的人影?”秋静庭问,她隐隐的有些不痛快,觉着她将对方当做朋友,她却当着面欺她。她看着重枫通红的脸色,认定自己的猜测,心中便更加的不悦,当即便要甩手离去。

    “哎!你……你进去看看不就知晓了?”重枫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一跺脚,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着下唇,脸上都带了些羞怯的意思“我本打算元宵那日送你的……现下做得也差不多了……只是……只是……还没完全好……”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都快烧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低,头更是低得快要埋到了地上“本……本来以为没机会送的……”手中握着的温软的触觉轻轻的动弹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秋静庭的手,又急忙的缩了回来,将手放在身后一阵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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