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江湖夜雨十年灯》分卷阅读12

    王盟揉着被我拍红的额角委屈的哭诉:“我这不是怕老板你一身正气骂我先上车后补票么!”

    毕竟这是王盟一辈子大喜之事,跟了我十几年,这点场面我还是要给他撑的足足的。饭店开业前些时候,眼看着没什么棘手的事,北边儿便只剩了栋子带着得力伙计留守新月饭店,其余一众人马都跟我包机杀回杭州,就在楼外楼我包场给王盟儿子做满月。

    楼外楼的老板也颇送我这个人情,鼎力张罗这桩喜事。南边儿兄弟自打王盟另立山头反水之后,本是不愿意来的。但是他们小佛爷一声令下,再加上有梁子这个润滑剂,便也都来了。宴席当天整个楼外楼清场,外边停车场上是一排排南边儿伙计停过来的越野车,一楼大厅里也按结婚喜宴搭起了不高的红毯台子,很有当地名门望族的气派。

    吉时一到,屋里热火朝天的挨桌坐好,梁湾抱着孩子一出来,嚯,这可开了锅了。连我也差点走了眼,梁湾从沙海时候一个火辣刺人的美女,摇身就变成了纯熟风韵的居家少妇,这个可不是谁都能坦然接受的。但她怀里的那个孩子,一眼一眉都长的像王盟,没跑儿。我这边桌上黎簇一见梁湾出来,眼神都直了,我恨铁不成钢的瞧着他那口水都直要往下淌。他身边苏万几乎也是一样的震惊表情,可惜被他师傅黑瞎子一巴掌拍上了脑后勺:“看什么看,去找杯子给师傅倒酒去。”苏万默默无语不情不愿看着黑瞎子眼前就摆着一个干净杯子,但还是默默不作声去饭店后厨找服务员去了。

    台上先是梁湾讲话,然后是王盟讲话,再接着是王盟的小伙计低头跑我身边奉承的赔笑:“请小佛爷赏脸给讲几句。”我朝台上看着,王盟正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其实不消他说,这个话我毛遂自荐也得讲。只是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上去先给了王盟一个大大的拥抱,就一句话:“王盟这辈子不是我最好的伙计,但却是我最好的兄弟。”

    底下寂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雷鸣的掌声。我看着王盟的眼睛都憋的热泪盈眶的。自此之后,南边儿伙计和王盟的隔阂就算两清了。吴小佛爷能当众深情的这么一个拥抱,就算在伙计面前洗清了他的案底。

    接着就是伙计们没见过场面似的胡吃海嚼。这些日子连日下斗,再憋着不放货,伙计们的情绪都压着,马上就有人挑了兴头现场献歌。大家伙儿的情绪是需要发泄的。我由着他们闹腾,一边不定时的回头看看身边神色如常的闷油瓶,一边又自顾自的喝着小酒儿。今儿高兴,真高兴。正在看着他们推着胖子上台唱歌的时候,我听见闷油瓶在耳边淡淡的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我猛然回头看他,可我这脸上却是收不回来的笑意欣然。我微笑着问:“小哥,你说什么?”

    闷油瓶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好像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的心思他都知道。他淡淡的扫我一眼,波澜不惊的开口好像在说“今天这斗不错”的语气:“我说,大家都有自己的立足点。你不用再到处内疚了。”

    我整个人都怔住了。第一反应不是他说了什么,而是窝巢,他居然肯解释。通常我问他的时候,他不是应该都是淡淡看我一眼,然后什么也不说的么。怎么今天心情很好么,我问他什么他都肯纡尊降贵重新解释一遍。

    等等。窝巢。什么叫到处内疚了?我哪就长的像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了?

    好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好多话是没办法深问的。我只好狐疑的看他一眼,他也转过脸去吃菜喝酒看也不看我。我们俩就沉默着听胖子上台唱起了歌。

    胖子唱的是一首老歌,2000年左右全国当红的一首屠洪刚的《精忠报国》,颇符合他的年代气息: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我从没听过胖子唱歌。没想到他这歌唱的颇有些豪气干云侠骨铮铮之味,每一个抑扬顿挫,每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他这二十年间侠气冲天的沧桑。慢慢的,台下会唱的,就渐渐跟胖子的歌声和成了一片,胖子在台上激情万丈的挥打节拍引着大家伙儿的大合唱。我坐在台下,脸上微笑心底却怎么也不是个滋味。虽说这是一曲精忠报国,可是这狼烟起,江山北望;这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这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难道不就是胖子这二十年间仗剑江湖的写照么。

    只不过这一屋子的盗墓贼济济一堂合唱《精忠报国》,气氛确实是有点诡异的。

    今天这人都疯了。胖子唱完有又是一堆人起哄,然后就是黎簇和苏万自告奋勇上台。九零后那精神头咱是比不了的,一曲《小苹果》连唱带蹦: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台下王盟的脸都给唱绿了。今儿是我种下的种子我的娃啊,什么叫你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果实?跟你有毛关系啊?

    更可恶的是梁子。黎簇和苏万下台,梁子下一个就串到台上点唱了一首《爱江山更爱美人》。

    窝巢。我心里描绘了梁子的一千种死法,最后觉得用盘口事务累死他比较妥当。

    我这边厢喝的差不多了,趁着大家都兴头上看着台上,扭头冲着闷油瓶笑,声音放的软言软语毫无气势:“要不,小哥,咱先撤退?省得一会儿他们来起哄咱们。”

    说完了这话我有点后悔。起哄?起什么哄?为什么起哄?这话说的,自己那点小心思在精明如斯的闷油瓶面前不整个一欲盖弥彰么。尴尬的搓搓手拍拍大腿,不知道下面说啥。结果闷油瓶今天真的心情特好,竟然毫不介意神态轻松的给我一个字:“恩。”

    下边伙计还有人趁功夫端上来歌单给我:“要不,爷,您点个凑凑热闹吧。”

    我摆摆手:“不用了。不会。”

    然后趁人不注意,就和闷油瓶走出了大门。越过门槛的时候还听见梁子那个大嗓门跟那嚎着: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儿我的美人哪,西边儿黄河流

    啧啧。那叫一个五音不全。爷我不忍卒听。

    ☆、第 19 章

    十九

    出了门儿被这杭州傍晚的小夜风儿一吹,脑子有些不清醒起来。大约是方才喝酒稍微尽点兴的缘故。站在楼外楼门前我连看小哥都觉得飘忽忽的,人也跟着壮胆,涎着脸跟哄小姑娘似地,问小哥道:“那啥,我带你去个墓园,这么晚了,你怕不怕?”

    闷油瓶看我的眼神有点冷,但居然很给面子的摇摇头,还额外赠送我俩字:“不怕。”

    嘿嘿。看样子今天闷油瓶的心情真是好的跟开了光的菩萨似的,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回头看看楼外楼里正呼声震天,毕竟是伙计们热闹的好日子,就不折腾他们了。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带着闷油瓶奔着忠义园来。

    忠义园设在杭州的近郊,本是一处废旧的小公园,所以离市内不算远,却很幽居僻静。园里正中的位置只安置着潘子一座坟墓,还只是一个衣冠冢。买这块地时我在道儿上才刚有点声望,那时候连吴山居楼上楼下都是租着,每个月还要挪腾水电费和房租。从那以后我手下的伙计,自梁子以下都知道一个规矩:吴小佛爷每次下斗,临行前必定要来祭一祭潘子。后来我越来越忙。斗下的越来越少,一般的斗都是梁子招呼伙计去下。临行前依旧是那个规矩,一杯水酒不敬天不敬地,洒在潘子墓前叫一声潘爷,以保斗内平安。

    今天不知为什么。听胖子唱那个侠肝义胆的歌词: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再看着台下一众昔日一起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兄弟,就在王盟的好日子上,我止不住的想来这里看看潘子。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潘子给我的。

    路上买了两瓶廉价的酒,不贵。倒是挺烈。知道潘子一生克己慎行,连喝酒都从不敢逾矩,即使收入不菲,却从来都觑着三叔抽什么烟喝什么酒,自己总是在花费上比三叔要低下一截。一则克勤克俭,另一则也避让三叔的风头。即便我如今已是吴小佛爷,从不在花销上犯愁,但却从不敢在这上面有损于潘子的一世清名。

    一瓶酒撒在地上,一瓶酒我对着瓶嘴一口口的下肚。这酒真烈,烈的人龇牙咧嘴撕心掏肺。闷油瓶站在一旁的茂茂树桠下,看着我坐在潘子的墓碑前,一边抹嘴一边自说自话。

    我说潘子,今天是王盟的好日子。如今连当初最不起眼的伙计都成了家后继有人,可喜可贺的事。真是十年转瞬,斗转星移,眼瞧着一个个的就都有了归所。

    我说潘子,过几天新月饭店就要重新开张了,小花儿仍睡着,秀秀把饭店托付给了我。我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但是我能扛着。我知道你在地下眼看着,看当日你舍生取义救回来的小三爷究竟是不是个纯爷们儿。

    我说潘子,前些时候我把小哥接出来了,胖子也从巴乃出来,如今都在我这帮衬着。我手下还有一批批的兄弟,像当年你帮衬三叔那样帮衬我。潘子你在下面歇着,看我是怎么样把这一个个场面扛起来,让伙计们都尊我一声吴小佛爷。

    我说潘子,这些年你若活着,今年你差不多四十有五了。我也照着王盟的排场给你摆上一场,给你娶个媳妇儿,给你儿子做满月,在你的喜宴上吼上一嗓子《精忠报国》。胖子肯定比今天还高兴,非拉你喝到天亮,不醉不归。十年了,胖子也老了。自云彩去后,他终究是心灰意冷的。如今他在我身边虽说有了热度,但我知道有些人有些事,白天暖的了人,夜里暖不了心。该变的,也总是变了。

    我说潘子,这些年我也变了很多,杀人犯法的事儿也干过,手上也沾了不少血。可是我总觉得我没变,我知道我的外表冷了,凌厉了,有杀气了,但我这心里还是像当年一样的热。我对着每一个伙计都上心,宁可我吃亏,不肯让他们亏着。潘子,你信么?你若不信,日后到了下面我把这心剖出来让你看看,见了你的面儿,还要听你再热乎乎的叫上一声小三爷……

    说着说着我就乏了。脑门耷拉在两只酒瓶上不起来。时间差不多有半夜,夜风凉飕飕的,小哥过来拽我,声音里有那么一丝忧虑:“吴邪。”

    我抬头冲他笑:“小哥,别担心。我这就走。”说完卯足了劲把那烈酒都装肚里,给潘子规规矩矩嗑了个头。潘子,在天有灵记挂着点我三叔。我这边一切都好,你甭惦记,日后有时间你就放眼瞧着。

    被小哥拽着胳膊出了忠义园。由于地点太远时间太晚,已经打不到车。我们俩就这么走着往回溜,一路晃晃悠悠,悠悠晃晃,好像一条九曲羊肠永远走不到尽头。

    我壮着胆子把胳膊从闷油瓶那扯出来,厚颜无耻去抓住他的手,痛痛快快告诉他:“小哥,别担心。今儿我是高兴。真高兴。”

    闷油瓶不理我。昏暗的夜中我瞧着他的脸分不出喜怒忧色。我歪歪晃晃凑上去无赖的痞笑:“妞,来,给爷笑一个。”

    他不理我。

    我毫无办法,这妞属实够冷艳。只好涎着脸又笑道:“妞不笑,爷给妞笑一个。”

    他面无表情,不喜不怒不嗔狂,任我无赖的拉着他的手,跟真蛇精病似的一路摇着。

    摇着摇着我们就走到了西湖边儿上,后半夜的风阵阵侵袭,我累的支撑不住,索性一屁股坐到西湖边的石头地上。他也不制止,随我一起坐下。我趁着醉意笑道:“小哥,我给你唱个歌吧。”

    他还是不理我。我也不指望他理我。自顾自的就在西湖边儿上夜半高歌起来,是那一曲九曲断肠的红高粱: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别回头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哇,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抛撒那红绣球呀,正打中我的头呀,与你喝一壶呀,红红的高粱酒呀,红红的高粱酒嘿

    方才在楼外楼伙计让我点歌,我说我不会。我是真不会。自潘子去后,我的歌里就只剩了这么一首。

    唱着唱着我就东倒西歪生生直不起脊梁。小哥用力的拉着我:“吴邪,别哭。”

    我说:“我没哭。”

    他又说:“吴邪,别睡。这里凉。”

    我笑:“好,我不睡。”

    可是就这样一头栽在地上说什么都爬不起来。

    小哥凉凉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把我扶着,然后转过身,小心着用力,把我拉到了他背上。

    他说:“吴邪,趴好。”

    我恩了一声,想抱紧他给他借把力,可是我浑身酸软的一点力也用不上,只好像章鱼似地软软挂在他的后背,脑袋耷拉在他的肩头,任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儿,背着另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儿,一步一步走在杭州的夜半街上。

    西湖的路灯金黄金黄的洒下来,像给黑夜里的路面包了层纱,淡淡映在他的脸上。我脑袋搭在他肩头甚至抬不起来看他的眉眼,可是我却能感到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好像泛着明亮柔软的星光。

    我晕乎乎的问他,窝在他的颈窝里声音有点像睡梦的呓语,而且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从我脑子里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哥,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帮我的。”

    他说:“恩。”

    我无奈了。别以为我人醉了,可是我脑子还醒着。我问的是一个开放式问题,你这一个恩字是怎么个回答。想了想我又说:“是从刚到北京我发烧那晚开始的么。”

    顿了几秒,才听见他用鼻音回答了我一个字:“恩。”

    我又笑了。刚想问他下一个问题,没想到他仗着我醉了欺负我,竟敢明目张胆问我俩字,道:“你呢?”

    我愣愣的:“我什么?”

    他不答话。

    我迷糊着想了想:“你是不是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你过来帮我的,是么?”

    他的声音闷闷的:“恩。”

    我迷糊着脑子想了想,眼前也越来越不清晰,在他温暖的后背上一颠一颠的,晃悠的我像找到一个温暖的床铺。可是我舍不得不回答他,他很少问我问题,虽然明显是在我酒醉时的趁人不备。

    我想了想:“小哥,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么?”说完了我迷糊着自己骂自己傻叉,这个问题和小哥要知道的那个问题完全没有联系,简直所问非所答啊。

    可他相当配合:“恩。”

    我呢喃着在他肩头细语着,说:“头三四年我尽被家里逼着相亲了。我妈以为我那几年不务正业误入歧途,耽误青春事小,变了性向事大。整天找姑娘跟我眉来眼去,盼着我有一日浪子回头。可是后来他们不管了,也管不了了。眼瞅着儿子跟没了魂儿一样,别说性向,就是找个王八回来,只要儿子能活着就好了。后来的几年,我自己也浑不在意的,在墨脱呆了一阵,又在沙海闹了一场,回来时,整个人已经麻木了。黑瞎子说我费洛蒙打多了,可是我却觉得我是整天合计你合计的太多了。最后几年,我整个生活就一个目的,接回你。可是接回你能干什么?呵呵,闷油瓶你自己说,接回你能干什么?”

    脑子越来越混,最后都有点接不上话。喘了几口气的功夫,又听见他淡淡的应一声:“恩。”

    我也没功夫管他这个不咸不淡的态度了,何况他今天破天荒的每问必答就已经很给我脸了。我现在满脑子只有这些年的苦,这些年的牢骚要发。

    “你问我为什么想要你来帮我。这不明摆着么,我历尽生死把你从长白山接回来,总得把你看住了。我怕我一转身去个厕所的功夫,你就不见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你以为我愿意让黎簇陪着你么。可我现在已经是吴小佛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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