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江湖夜雨十年灯》分卷阅读5

    小哥很沉默。但我明显能感觉他坦然清淡的气息下,目光还是从我这扫了一下。

    我忽然明白早上那几个鸡蛋是他故意的。他在看我吃什么,不吃什么。是不是忌荤忌的彻底。所幸鸡蛋这个东西荤素说法自来不一,我虽然吃的不多,但是因为这个东西出门在外容易携带又饱腹高营养,所以梁子带着给我我一般也不会拒绝。可是过了早晨那关,晚上这个肉星儿却是不一样的概念了。

    气氛忽然有些飘忽起来。

    我坐在桌边,看着他。他的神色很淡,吃东西的样子很符合一族之长的身份,男性又不失文雅。

    我极轻极轻的呼吸一口气:“小哥。”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做法符合他的常态。他不会问,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他从不会问我吴邪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如何如何。他会自己揣摩,自己观察,自己探测。但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把这样的底蕴用在我身上,不动声色大费周章瞒天过海暗渡陈仓。然而这样做却仅仅是想知道我的饮食习惯。

    我已经说不出来是凉心还是暖心。我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待我是生疏了还是浅近了。

    小哥没有看我,却没有回避我的话。他淡淡的开口,语气间仿佛所有的探知与无奈都是东篱采菊南山悠然般的背影。他说:“吴邪。你不能只吃素,你需要蛋白质。”

    我缓了一会儿。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淡清凉,避免弄糟眼前所有的一切。我说:“其实小哥,我吃素是因为……”

    “我知道。”

    他打断我。我有点睁大眼睛。不是因为这是我记忆里他第一次打断别人说话,而是因为他说他知道。

    刹那的心惊扑面袭来。心脏紧的像一块冰凉的石头。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比我更像一具佛爷那样凉透却如同经咒。他说:“吴邪。我知道你吃素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犯了杀业。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有一个珍视的人,你会因此后悔你现在没有珍惜身体。”

    我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他的声音像他的年龄那样深长悠远,像一个智者给一个后辈讲一件简单易懂却是因年岁而积累的经验。可是我的心却像是听遍了喇嘛在冰凉的寺庙里诵经。如同我在寺庙里抄过的所有的经文。天理至上,人欲不存。

    如果我没有这十年的修炼,我一定会告诉他,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珍视的人。可是我却愿意为他一辈子吃素。

    夜间我一直坐在客厅里看带回来的新月饭店的账本。有些霍成栋讲过的,也有霍成栋没讲过的。秀秀说把新月饭店给我,手笔之大属意之深着实令我动容。因为除了霍成栋细讲过的几本账目之外,还有解家霍家历年来的下斗情况,斗的位置布局规模,带出来什么东西出了哪些货出给了什么人。有几本几乎散落的老旧的线状草纸,竟是小花儿的父亲解连环还有师傅二月红,甚至还有霍仙姑的手稿盗墓笔记。像我爷爷的盗墓笔记一样,手记了很多倒斗的经历和绝技。然而最宝贵的,是近百年来老九门废寝忘食明争暗斗想要掌握的各方油斗信息。

    我大中华历史悠久地大物博,5千年的灿烂历史和辉煌文明造就的古墓之多堪称世界之顶,其他国家永远无法望其项背。自东汉末期曹操设立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将,秦汉初成搬山道人,北宋始现卸岭力士,中华悠久的历代地下宝藏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倒斗人。我即使号称吴小佛爷后,有多半的财源也要倚靠祖辈的庇荫,比如我爷爷的盗墓笔记和我三叔二叔掌握的斗的数量。伙计们才有的斗下,有的钱捞,有了斗下还要有斗里的信息给兄弟们趟过凶险,避免更多伤亡。这对九门之中任何一个当家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伤亡少有钱赚,伙计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这是我这些年招呼手下伙计心里永远至诚的一句话。每次下斗我都会先把好关口,反复滤了信息趟了前路才让伙计去下。所以才会有了财有了势有了三叔身边忠犬疯潘一样的梁子。

    但是现在,对九门任何一个当家来说都是富可敌国的财宝的笔记,秀秀全都交付给了我。一次就是三门精华,二月红,霍仙姑,解九爷。吴门一本笔记尚可勉力支撑吴小佛爷的我,加上这三本可堪九门秘籍的一半,似乎盗门兴衰隆替轻轻一捏就在我指尖下翻云覆雨。我抚摸着这笔记的老旧的古感,甚至能用手指触摸到上面的字迹,能看见他们当年在油灯木桌上刻写笔记的幽暗时光。

    我摸着这些泛黄老旧的纸张,坐在音尘绝寂的起居厅里,慢慢想起了当年老九门浴血求生的往昔。想起了察觉黑飞子的监视却为了家族命脉延续只能含垢忍辱埋下千里伏线的我爷爷吴老狗;想起了为反抗对付“它”、彻底洗白老九门而联手、十数年间共同使用同一个身份的我三叔吴三省和解连环;想起了终身未娶死后得以与妻子合葬的二月红;想起了一世心狠手辣最后却被刺瞎双眼的陈四阿公;想起了风华绝代叱咤风云却不幸暮年翻船殁于张家古楼的霍仙姑。

    最后,我想起了他。想起了此刻正睡在我身边客房中的那个人。

    想起了那个人不断在古墓凶斗中穿行,不结交任何人却可以为任何人开闸放血般的去留无意;想了那个人在权术阴谋的漩涡中生长,不受任何族人的扶持却能够为整个家族一肩担负起重任的宠辱不惊。想起了那个人屡次失忆却一直记得自己有责任要完成的一世坚忍,想起了那个人不断寻找不断遇险又不断求生不断失去的百年孤独。

    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秀秀会选择在家业巅峰时帮解家洗白,为什么会选择在小花儿躺在床上不知人事时坚定地宣布退隐。如果是我,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会制止一切该死的闷油瓶的下斗行为。如果他挣扎我就捆住他,如果他反对我就堵上他的嘴。

    我坐在那里,手指凉凉的。我能感觉到那个人在仅仅相隔一门之遥外盯着天花板的浅浅的呼吸。也能感觉到自己宁可不躺在床上也要窝在客厅里看账本的夜色凉薄。

    可惜他不会。可惜我也不能。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

    ☆、第 8 章

    八

    凌晨五点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沙发里身上盖了一条薄毯,是客房的那条。正从连日疲惫四肢浮肿的状态中慢慢舒缓,心情却好的很。一抬头看见闷油瓶拎着豆浆油条从外头回来走上二楼。他看了我一下,我看了他一下。

    “小哥,买早点?”我上赶着搭讪。不知道是不是经过昨天荤素一事气氛有点怪,但是我不搭理他总不指望他能主动搭理我。

    果然他默默对我无视了,走向厨房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晨跑。”

    晨跑……

    我又想象了一下他在西湖边上晨跑的姿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需要晨跑这个活动来保持他的身手敏捷,但我知道他需要晨跑这个活动来充斥他的日常日程。

    我想了一下。黎簇可以暂时当一个向导,但是不能帮他在这个世界落脚。他需要一个支点。

    吃饭时我照旧搭讪:“小哥,油条好吃么?”

    “……”

    “小哥,豆浆哪儿买的?”

    “……”

    “小哥,晨跑遇见美女没有?杭州美女是一道风景啊小哥!尤其是夏天穿的少风景更透亮啊小哥!”

    “……”

    总而言之是我怎么说闷油瓶怎么沉默。平时我正常交流他还能搭理我一两句,这时我一变蛇精病他更不理我了。但气氛却又轻松起来。无论如何小哥的心也是肉做的,他总知道我是故意变成蛇精病想向他求和。

    这下可好,蛇精病还没变回去梁子倒是准时打来电话,语气猥琐神秘:“爷,今儿有个故人见不见?”

    我被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故作亲近搞的一愣,对这个所谓故人也摸着实不着头脑,不自主蛇精病语气就没收回去:“什么故人?”

    他嘿嘿笑:“盟爷回来了。请旨朝见小佛爷。”

    我脑筋转了有一会儿才弄明白他说的是谁,蒙爷?萌爷?孟爷?最后才气乐了:“什么时候王盟在你们眼里也称得上爷了?”

    梁子今天心情听起来相当不错。或许,是我的心情不错,他才有的放矢有屁可拍。他笑道:“小佛爷光辉普照四方,近朱者赤,近佛者慈。盟爷是跟您最久的,自然也沾染一身佛气担得起一个爷字。”

    要不是他没在我跟前我指定用油条噎死他。想狠狠骂一句,这个气势却狠不上去,只好干骂一声:“滚。”

    梁子还笑:“那,请小佛爷旨?在佛爷堂?”

    我想了想:“得,叫他滚来吴山居吧。故人吗,也要在故地见他。”

    梁子又笑:“爷,黎小爷问您今天还上不上工了。”

    嘿嘿,连黎簇都升级成小爷了,这还反了天了!我捏着筷子感觉话筒那边好像有个大鸭梨在手舞足蹈做手势求放过。我这小佛爷状态肯定是加密了,但我这蛇精病状态可解锁了。我森森一笑:“梁子你告诉黎小爷,今儿吴老板自有安排不上工。另外这两天他的表现我满意的很,回头小哥挖了墓道弄了粽子我叫小哥亲自炒鸡蛋给他吃,管够儿。”

    说完了我听见黎簇在梁子身边捂着嘴吐了。

    眼瞧着小哥吃完饭正背对着我在水槽洗手的身影很轻很轻的顿了一下,我忽然觉得生活真好。

    吃完饭我又涎着脸跟在小哥身后蛇精病了一会儿才下楼。初时小哥还能对我默默无视,该干啥干啥,洗手,擦脸,喝水,默默鼓弄了一会儿智能手机。后来被我墨迹的烦了,干脆躺到客厅沙发里仰面晒蛋,跟我家天花板相对无言,颇有你冷酷我也冷酷、你蛇精病我还是冷酷的南派于正之髓味。我凑到沙发跟前,涎笑着说:“小哥,要不给你介绍个韩剧看看?我听黎簇说过前两年有个特火的韩剧叫《来自星星的你》,里面的男主角高兴愤怒吃惊感动尴尬紧张无奈全程都外冷内热只有一个表情,气质那叫一个禁欲,跟你有一拼啊小哥”

    他终于肯正眼看我。

    然后他从沙发里坐起来,面色沉稳波澜不惊却莫名的带来泰山压顶大兵压境。

    “吴邪。”他叫我。眼睛盯着我,声音里好像有那么点无奈。

    他把纤长的黄金二指平伸到我眼前,不温不火的说:“中午回来吃炒鸡蛋。”

    ……

    这是血淋淋的报复啊窝巢。

    我:“那个啥,咱能不能不这么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啊小哥!”

    说实话王盟能□□到这个时候才来找我,我已经觉得出乎意外了。前日我带人挺进长白山,他有种带人半路截行跟我对着干。我叫他滚回去看铺子已经给了他三分薄面,也是看在他跟了我十几年的份儿上,沙海期间也曾跟我舍生取义出生入死。我知道他不会乖乖就回来看店的。从一个胸无大器天然呆萌整天扫雷的古董店伙计,做了十几年才做到沙海时期的智谋决断和勇气,才混的身边也簇拥着小众兄弟敢跟原来的老板叫板儿。这样的人再也回不去当年的安分小伙计日子了。是我一厢情愿一意孤行这些年才半强破的将他留在吴山居这个我心中永远的清静之地。说起来总是我负他。所以才借口让他滚回来看店放他一马。

    但是我知道这条路并不那么好走,我手下的伙计没有一个是吃素的。这些年吴小佛爷是怎么样铁血手腕收回了三叔的盘口,怎么样呕心沥血带出大批生死不负的兄弟,怎么样令人闻风丧胆处理反水的烂泥。吴小佛爷的待人之诚杀人之戾已经太根深蒂固了。即使吴小佛爷看在昔日情分上放王盟一马,但是手下的伙计却不成。当日爷是拿什么样的血肉之情待你,今日你就要把这些血肉一笔一划的还给爷。

    这些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我实在咀嚼了太多,甚至有些食不知味了。所以在这样的压力环境下,王盟居然在我从长白山返回杭州的第四天才露面,已经很让我刮目相看。

    下了楼,进了吴山居早已经关闭的一楼店面正堂,王盟是跪在那里等我的。别问我他为什么会进来。就因为他永远有吴山居的钥匙,即使关店数年我从来没有收回或者换锁。

    可是你瞧瞧他那个样子,真的是来找我求援博一线生机的么。那个吊儿郎当懒懒散散的气质是怎么回事?那个若无其事优哉游哉的四处观望是怎么回事?半坐在后脚跟上以为我看不出来么?都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了你还拿明面看店背地里扫雷的态度来对付我?我气的发乐,决定吓他一下。

    我端正了表情,悠悠的、闲闲的,斜坐到王盟对面的木质把手椅上。点了根烟,开始小佛爷模式的吞云吐雾。

    他见我第一次在只有两个人见面的情况下这样对他,竟有点发愣。

    我淡淡的开口:“今儿几号了?”

    他吃惊的样子有点呆萌,竟有几分当年安然岁月的小伙计模样。他愣着说:“好像是,8月21号。”

    我顿了顿,故意停了几秒又问他:“今儿个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被我问的摸不着头脑,又不能不答,想了一会儿说:“好像前几天有什么地方爆炸了,都赶着关注呢。”

    我又顿了几秒,故意悠闲悠哉的弹了弹烟灰:“还有什么事?”

    他被我不太熟悉的气势压住了,惊了惊正色说:“张老板回来的第四天。”他的声音很低。看起来对我去接闷油瓶这个事实真的是义愤难平的。

    我没有让自己的气压再上升,吐着云雾道:“历史上的今天都发生过什么值得纪念的事?”

    虽然我的气压维持持平,但他的表情没有刚才那样随意,有些低沉颓然的说:“好像有什么《互不侵犯条约》是在今天签订的。其他记不住了。”

    我心里也觉得够了。停了一会儿慢慢说:“那么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

    这下他可彻底惊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瞪着瞳孔看我:“老板,你不是说只要我回来看铺子就不会把我埋地里的么?”他的表情相当惊恐,但是声音却还是当年的语气。一如十年前他阻止我去长白山追小哥时说过的:“你不是说再也不乱走了吗?一般电视里,所有的高人,都是退隐江湖之后再次被人叫出去就必死的。老板你可要当心哦。”

    我心里慢慢有温暖的情绪涌上来。瞥他一眼说:“慌什么。我是说让你长记性的日子。”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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