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贴切美妙的隐喻,他今天算是学到了,或许他以后也可以这么做,有事没事送剑子几碟黑芝麻馅的糕点,既是友谊的见证,也是友谊的升华!
看到龙宿的笑容,剑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在想些很不着调的事。
“佛剑?”剑子递了个眼色给他,这种事你也不管管吗?
可惜他这位友人早就见识惯了他与龙宿之间互相吐槽的相处模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而且剑子又没有直接点明,以佛剑的直线条,哪能接收到他的信号?
佛剑平静地回望过去:“剑子,何事?”
“……无。”
剑子突然觉得,或许他应该收回过去对好友的某一句评价,可怜龙宿好友满腔赤诚百般柔情蜜意啊,佛剑好友到底能不能感觉到?
这还是一个有待证明的问题!
*
龙宿原本的计划是,第二天一早就和佛剑来一个不解岩半日游,瞧一瞧佛剑看中的山水究竟是怎样的,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龙宿和佛剑还都没有起床,默言歆便过来敲门,说天佛尊来了!
这在龙宿听来跟红色警报没有什么区别。
等到两人梳洗完毕,匆匆赶到自家客厅的时候,那位佛门顶级先天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布艺沙发里咔咔吃着薯片,还是孜然烧烤味的,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一定是自己还没有睡醒!
嗯,佛门出身的人除外。
“都坐!”天佛尊放下手里的薯片,指着摊在桌面上的一叠书稿,“吾正好想过来看看你们,路上遇到个小朋友,就随便帮忙捎点东西过来。看一看吧,你们的剧本,剑子的也在。”
“多谢师尊!”龙宿连忙谢过,将天佛尊带来的剧本收了起来,然而他很快便注意到这些刚打印好的剧本有被翻看过的痕迹,一时间心情稍稍有些复杂。
在他们商量好的剧情里,最终结局是他死在了佛剑的手上,佛剑也因此重伤退隐。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天佛尊有没有看到那一段。
好在这种情况还不是最糟的,至少最后死的人是他,而不是佛剑。
龙宿悄悄在心里设想了一下,倘若剧情是反过来的,估计这位看了会立刻要求加戏,然后亲身上阵,一边念着什么“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一边一个如来神掌直接把他从紫龙打成血龙。
护犊之路,就是这样的不由分说!
“师尊,可用过早膳了?”龙宿纯粹是没话找话。
天佛尊看他一眼,沉声道:“用过,没饱。”
“既然如此,师尊稍坐片刻,吾这便让人去准备。”
“嗯。去吧!”
于是龙宿就乐呵呵地准备早膳去了,穆仙凤紧跟主人的脚步,也一同退出了客厅。
先天人无需五谷供养,口腹之欲也比普通人淡得多,何况天佛尊还是堂堂苦境佛宗三大源流之一。
之所以会那么说,其实是另有用意的。这一点佛剑明白,龙宿也明白,但照做的人是龙宿,在意的却是佛剑。
“师尊,无需如此。”
天佛尊笑了笑:“关系转换,龙宿需要时间适应。”他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可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效果似乎不是很显著。
佛剑继续劝道:“方法许多,远不止这一种。”
天佛尊笑而不语,他当然知道有更为直接了当的做法,但是,他都把最心爱的小徒弟交给龙宿了,那他支使龙宿做点小事又有什么问题?
儒门不是最提倡孝道的吗?
龙宿刚踏出客厅,便问穆仙凤:“剑子呢?赶紧去请他过来!”天佛尊都来了,没有理由他还继续躲着看戏!
仙凤连忙回道:“已经让言歆去请剑子先生了,想必也应该到了!”
话音刚落,剑子就出现在回廊的另一头,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佛尊怎么来了?”剑子压低声音问道。
“一为看望佛剑,二为剧本而来。倘若佛尊问起什么,有劳汝去解释了,吾还得准备早膳,汝自己进去吧!”龙宿带着穆仙凤遁了。
“龙宿!”
剑子有心想拉住他,偏巧这个时候天佛尊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可是剑子来了?吾分明听到了剑子的声音。”
再一看,龙宿早就带着穆仙凤走远了,剑子只能单独一个人进去:“佛尊,今日的天色真是不错,您觉得呢?”
之所以龙宿在天佛尊的面前会这么紧张,这一切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遥想当初天佛尊收佛剑为徒的时候,他另外的几个弟子早已经是得道的高僧,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天佛尊待佛剑向来很是不同。
在他的眼里,佛剑始终是那个呆萌老实的小佛剑,哪怕是多年之后,佛剑又有了诸如圣行者、释门修罗、最强流氓这样的称呼,天佛尊的想法依然改变。
在他看来,什么三教最强流氓完全都是儒道那两个小辈惹出来的,他的小徒弟只不过是因为跟他们走得太近,这才沾上了这个名号。
只不过,等到后来龙宿和佛剑在一起了,他的不满便全都转到了龙宿一个人的身上。
佛剑是佛门中人,本应与情爱无关。起初的时候,龙宿并不打算向佛剑吐露心声,至少那个时候他控制住了自己,把自己对佛剑的感情全都藏了起来,藏得久了,或许自己也就放下了。
光阴变幻,不知几度春秋过去,他还是华丽无双的儒门龙首,而佛剑娿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佛剑,唯独他的感情越酿越深,最终,藏不下去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佛剑不但接受了他,甚至还打算带他去见天佛尊。
龙宿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或许可以瞒得住天下人,却瞒不住佛剑这位授业恩师。而佛剑,想必也没有隐瞒的打算。
在去见天佛尊之前,龙宿做过无数设想,该怎么说服这位长辈,该怎么证明自己,该怎么……阻止佛门的人对佛剑动刑。
然而这一切设想在见到天佛尊时,全都变成了杞人忧天。
记得那时龙宿一声天佛尊才刚出口,坐在莲花宝座上的佛尊便朝他看来,目光深刻得仿佛能将他洞穿。良久,天佛尊终于缓缓开口:“如今你当如何称呼吾?”
“……师尊?”
“嗯。乖!”
事情之顺利,全然出乎龙宿的意料,反倒是佛剑一直显得很淡定,好像早就知道天佛尊会有此决定。
回去之后,他抱着佛剑,贴着他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低声埋怨:“为何不早些告诉吾,让吾担心了这么久?”
“如果先告诉你,你心里有了底,恐怕事情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原来佛尊是故意想看吾紧张的模样?”
“你得改口了。”
“吾知道。”
当年佛剑发愿杀生斩业,天佛尊选择成全,因此佛剑变成了佛剑分说,如今徒儿的选择又一次背离了佛门的戒律,他仍然选择了成全。
即便这一次的选择完全与佛无关。
只是对着龙宿的时候,他似乎真的把自己摆在了岳山老丈人的位置上。即便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龙宿依然能不时从他的眼神里读到挑剔不满的意思。
这样的情况让龙宿着实有些伤神,直到有一天被佛剑看出了不对劲,反复追问之下,龙宿只得说出实情。
“既不能像以前一样,又不能真的把师尊当父辈看待?”
“师尊仍是师尊,你还是你,关系虽有不同,人还是同样的人,何必思虑太多?”停顿了一下,佛剑又补充了一句,“即便真有什么,一切都有我在。”
一句话让龙宿整颗心全都熨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长……
☆、如是观(四)
好在天佛尊今天过来只是为了看看几个小辈,完全没有提起剧本的事,闲扯了几句家常,再吃了顿便饭,然后就回去了。
出于好奇,剑子把天佛尊带来的剧本都翻了一遍,仅从外表上看,厚薄度相差无几。这是因为龙宿和剑子对谈的部分需要他们自己临场发挥,呈现在剧本上仅仅只有一个“略”字。
佛剑的台词自然是最少的,一来是因为他惜语如金的个性,二来则是他个人的要求。
“复诵毫无意义。”佛剑如此解释。
剑子便开玩笑说:“佛剑好友若是忘了台词,只需从三句口头禅里随便挑一句出来,想必也不会出错!”
仔细思考一阵,佛剑也同意了他的观点:“嗯。值得一试!”
“唉!他怎么又当真了?”剑子压低声音跟龙宿吐槽。
龙宿看了他一眼,道:“汝难道不知佛剑心眼最是实诚?”明明知道,却还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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