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 缓缓归/陌上花开》分卷阅读9

    那一瞬间,他心里想:如果温子骞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

    第9章 9

    9

    那一夜,秦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挺过来的。

    他只有17岁,却经历了三次永别,和最亲爱的人。他的爷爷去世的时候他还小,奶奶对他说爷爷走了。他就觉得走了不过是离开家的一种说法,总是要回来的。于是,他就只当爷爷和往常一样去赶集市,等太阳下山的时候就会回来。

    于是他每天都坐在门槛上,等爷爷带着好吃的回来,等了很久,很久,终是没能等到。

    那时候他幼小的心灵才开始明白,“走了”这两个字的沉重。

    奶奶去世的时候,他哭得肝肠寸断,因为他已经懂了,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害怕与生命告别,即便是养的小猫小狗死去,都让他难过的茶饭不思。

    后来,父亲去世,他已经十二岁了,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整晚整晚的流泪。他失去了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的渴望。他离开家,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小巷,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无比的绝望。

    直到遇见了温子骞。

    温子骞犹如黑暗中的一缕光,照亮了秦苍乌漆麻黑的少年时光。

    在这个年龄里,并不能深刻体会什么是爱情,却清晰地知道温子骞的与众不同。

    他以为他们会这样亲密无间地长大,携手相伴。也许他们都会结婚生子,组建自己的家,但是那并不影响他在心里面对这个人的喜爱。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亲密无间的朋友,大部分走着走着就散了。只因人在风中,聚散不由你我,相遇,分离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苍在心里一直坚定的认为,温子骞不会走,他会陪伴着自己的整个生命周期。

    他所能想象的生命周期,可以到七老八十,未来的路很长,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可以留在以后,慢慢的去说,偷偷的去做。

    然而,生命无常,世事难料。

    整个晚上,他盯着温子骞呼吸面罩若隐若现的雾气,心惊胆战。

    静谧的夜晚,机器的“滴滴”声刀子般剜着秦苍的心。他睁着眼,不敢睡去。

    他摸着温子骞的额头,心痛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变成这样……”

    温子骞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的时候有些茫然,冬日的暖阳从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他不适应的偏头眯了眯眼睛。

    本能的想抬起手遮掩一下,稍微一动,右手便传来尖锐的痛。

    痛感当头一棒将他敲醒了些,他才发现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窗帘。后颈和肩胛僵硬着叫嚣,胸口以下却是虚空的麻木。

    我这是怎么了?他想坐起来看看自己,用尽全力才稍微抬起脖子,刚看了一眼打着石膏的右臂,脑袋便脱了力倒回枕上。

    他看着趴在床沿熟睡的秦苍,有那么一瞬间迷茫。

    是的,我去了魅瑟,这小子喝多了,我扶他休息,然后遇到了温子熠……温子熠!

    记忆排山倒海般席卷大脑,温子熠推了他一把,他想抓住扶手,却拉着温子熠滚下楼梯。

    后背传来锥心的疼,他张了张嘴,却连□□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张大嘴呼吸,满头的冷汗往下滴,流进双眼,模糊了视线。

    他动了动左手的手指,这是他身体唯一能动的部位,被秦苍握在手心。手指绵软无力,只是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秦苍一个激灵抬起头,对视上温子骞疲惫不堪的眼。

    他先是一惊,然后猛地站起身,撞倒了凳子,发出一声响动。然后,温子骞就看着他夺门而出,满楼道响起他傻猪般的嚎叫。

    “医生!医生!醒了!!!!”

    温子骞迷茫的想:我怎么了?死里逃生么?我醒来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部室主任和主治医生匆匆而来,两人上前一番检查,然后耳语着交换意见。

    温子骞只能看见他们侧身弯腰的姿势,却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直到他看见他们抬起来一条腿,光溜溜的腿被动的弯曲拉伸,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腿。

    也许是视觉的刺激,他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人掐了一下他的脚趾,然后一路掐到了大腿。

    “能感觉到吗?”老医生笑的平易近人。

    他颤抖着左手摘下面罩,声若游魂,虚弱而无力。

    “好像能……又好像不能……感觉不太明显……”

    科室主任帮他摆好双腿,安抚的笑了笑道:“不要太担心,这会儿处在麻痹状态,目前看还不算太糟糕。手术挺成功,比我们预想的好,年轻人恢复快,会好起来的。”

    温子骞听的半懂,后背仿佛被电钻穿了几个洞,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摔下楼梯受了伤,刚做完手术,麻药似乎还没有过去,他的腿还有痛觉,应该是还有希望好起来的。

    大概,也许,就是这个状况。

    医生又安慰了他几句,转身离开,临走时嘱咐秦苍:“躺久了病人肯定会不舒服,多帮他揉一揉难受的地方,切记不要鲁莽的随意帮他翻身。现在不能动他,明白了吗?”

    秦苍感激的直点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疼吗?”秦苍拉长袖子,用袖口帮他擦汗。

    温子骞说了几个字,嗓子干的火辣辣的疼,微微点了点头,道:“水……”

    “噢,好的。”他赶忙端着杯子,将吸管放在温子骞的嘴里。

    温子骞的嘴唇血色尽褪,嘴唇干的裂开了好几道血口,他哆哆嗦嗦张开唇瓣,吸了两口就觉得没有力气,累的他直喘气。

    他的胸口缠着纱布,引流管内血迹斑斑,模样恐怖。

    秦苍只好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慢慢喂他,看着他虚弱无力的吞咽。

    喝了水,温子骞才觉得体力回来了些,问道:“温子熠……他没事吧……”

    他记得自己用胳膊接了他一下,想来不会比他伤的更重。他自嘲的想,滚个楼梯嘛,怎么就摔成了这个鬼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可别影响了考试。

    秦苍赶忙去放水杯,躲开他的目光,敷衍的“嗯”了一声,岔开话题道:“饿不饿,想吃东西吗?”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我想吃汤饭……”

    见他有了胃口,秦苍高兴的道:“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买,医生说你恢复不错。我去买骨头汤,鸡汤,鸽子汤好不好?吃饱吃好,骨头才能长好。”

    说着抓了一把零钱跑了出去。

    温子骞强撑着精神等了一会,就觉得气力不济,又开始昏昏欲睡。只是这次他睡的并不踏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人走到床前。他以为是秦苍,睁开眼睛,却看见潘琴披头散发,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他。

    温子骞被吓了一哆嗦,鱼肉一般无助的躺着,毫无反抗的望着潘琴。

    ……

    温家已经乱了……

    潘琴在灵堂哭晕了数次,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开始说胡话。她抱着温子熠的尸体,死活不承认那孩子已经死了,谁敢火化他儿子,她就跟谁拼命。

    温远航从身后抱住了她,悲痛道:“让孩子安心走吧,面对现实吧。”

    潘琴挣脱开他的怀抱,噼里啪啦捶打着他的胸口,撕心裂肺的喊:“你胡说什么?面对什么现实?我儿子还活着,你要带他去哪里?”

    工作人员将温子熠的尸体推走,她一路追赶,被阻拦在火化的锅炉外。她眼睁睁看着温子熠被推入锅炉,然后轰隆一声……她的世界崩塌了,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温远航颤抖着手捧了一捧骨灰,捡了几块碎骨,装入盒中。

    他已经心力憔悴,秦铭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也只能叹息。

    温远航混迹黑道时,经历过不少生死离别,却没有一次像这样,将他击打的神魂俱碎,体无完肤。

    他抱着骨灰盒,身形佝偻陷在沙发里,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突然有人破门而去,惊慌失措,道:“老爷,老爷……夫人不见了……”

    他起身时,摇晃了几下,又坐了回去。

    “还不快去找。”

    所有人将殡仪馆翻了一个底朝天,却寻不见潘琴的身形。

    人人都在担心潘琴的安危时,秦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赶忙拨通了秦苍的电话。

    “秦苍,你在哪里?”

    秦苍提着热腾腾的骨汤饭往回走,边走边道:“噢,出来给子骞买点吃的,他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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