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他喃着,凑近他,刚要吻上他的唇时,一阵脚步声接近,两人立刻分开,双双注视着桌面的地形图。「这燕固山的地形图,我再画一张给你,毕竟我在那附近待了五年,我比谁都清楚。」
「那倒是,我都忘了廉王爷该是最熟识燕固山地形了。」来的是桂盛其,他一屁股坐到尉遲粲对面,道:「那丫头不知道跑哪去了,像阵风似的,我都怕她跑得不见踪影。」
「那……我去找她吧。」尉遲肃哑声回应,拍了拍尉遲粲的肩。
踏出门外,他的心无比沉重,像是被什么重压着。
外头晴空万里,但时值春转夏,尽管艳阳高照,也可能转瞬风雨交加,一如诡谲多变的朝廷政局。
看着远处,他忧心忡忡。
而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是被尉遲慕刻意分开似的,兄弟俩,一人忙着婚事,一人忙着编军,直到出征之前,尉遲肃才让桂肖如将一枚新的护身符送到尉遲粲手中。
出征前的射响铃,这一回箭无虚发,一万大军出征。
看着大军离去,尉遲肃久久不能回神。
「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桂肖如安慰着。
「是啊。」他的粲智勇双全,当然会风光班师回朝。
他是如此相信的,借此抹除内心的不安。
一边忙着筹备婚事,一边惦记着东境的消息。
一旦报捷,他心头就安定些,要是久无消息,他就食不下咽,夜不成眠。
就在成亲前日,东境军报传来坏消息——
「启禀皇上,回族狡猾设陷,颐王爷落入圈套,再加上山中连日大雨,王爷及麾下一千骑兵,下落不明!」
「兵部尚书,立刻增派援军!」
「臣遵旨。」
尉遲肃打从在殿上听了这消息,心就像是缺了一角,直到骑马迎亲,他还是恍恍惚惚,心里想着,从京城赶到燕固山,要是日夜行军,再快也要五天……这五天之内,没有援军,粲能平安无事吗?
迎了亲,洞房花烛夜里,桂肖如紧搂着他。「别担心,我亲眼看到兵部尚书调了屯田兵前去,至少有三万大军,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是啊……是啊……」
不会有事、不该有事,然而过了七天之後,军报再次传来恶耗——
「启禀皇上,回族人踏过燕固山城楼,已朝山下而来,而至今颐王爷依旧下落不明,更不见援军前去!」
尉遲肃屏着气息,瞪向兵部卢尚书。
皇後一派……难道为了让粲死于非命,就算东境被破也无所谓?!
第十章
「兵部尚书!」尉遲慕重喝。
「启禀皇上,臣正要上奏,沛岁城一带大雨不断,造成桥断路毁,援军无法前往。」
「饭桶,难道你就不知道通知当地府尹,调动沛岁城的後麟卫营?!」
「臣早已传令下去。」
「再派人手,架便桥通行,要是再有耽搁,朕要你项上人头落地!」
「臣遵旨。」卢尚书颤声道,立刻踏出殿外。
「父皇,儿臣最熟悉燕固山地势,请让儿臣领兵前去。」尉遲肃单膝跪下请缨。
他不相信卢尚书,就怕加派再多人手,也来不及救粲的性命。
尉遲慕微眯起眼。「不准,你正值新婚,这些事有其他人处置。」
「父皇,一旦回族人踏过沛岁城,京城便岌岌可危,儿臣新婚又如何?」尉遲肃不死心地恳求。
就连墨澈也站出武将之列,单膝跪下。「臣请求皇上,让臣带兵出征。」
墨澈挺身而出,令尉遲肃稍安心了些。要是墨澈愿意出征,依他和粲的交情,他肯定会以命相救。
然,尉遲慕的决定,让尉遲肃的心坠入谷底——
「墨卿……你的母亲正病危,你……退下。」
「父皇……」
「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退朝。」
尉遲肃跪在殿上,久久不能动弹。
父皇要借此打击皇後一派……就因为如此,便要牺牲粲?他不服……不服!
「廉王爷。」墨澈走到他身旁轻唤着,而後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他蓦地抬眼。「当真?可……这样岂不是会累及你?」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下了朝後,墨澈随着尉遲肃回到廉王府。
「我也要去。」一听到他们的计划,桂肖如立刻嚷着。
「肖如!」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瞪着她阻止。
「喂,别太小看我,那是王朝没有女将军,要不然我绝对是巾帼不让须眉。」她的气势压根不亚于两个男人。「你们自己想,就算墨澈交出虎符,调动南京城的十六卫营,但那才三千人而已耶。」
「已经够用了。」
「不够,虽然皇城兵都是精挑细选的,但是缺少作战经验。再加上并非是墨澈带兵,十六卫营能够多听令行事,那又是一个问题。不过我在的话就不一样了,皇城兵几乎都是我爹调教出来的,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们多少给点面子。」桂肖如振振有词。「更重要的是,你没有征战经验,可我懂得行军作战,墨澈不在,我可以当你的左右手。」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两个男人不禁沉默。
「还是我也去好了。」墨澈沉声道。
「你傻了,你去?」桂肖如往他肩膀一拍。「你娘正病着,你……你家就你这么一个独子,你在这当头出征,也太不孝了。」
「可是,总不能让你去。」墨澈劝阻。
「为什么不能让我去?姑且不说去救阿粲,就说回族一旦踏过沛岁,京城便陷入危机,你怎能要我坐视不管?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护国的责任,是不分男女的!」她低斥着。
墨澈被说得无法反驳,在旁的尉遲肃直到这一刻才惊觉,原来墨澈对肖如是有情的……他成亲,累了肖如,还断了墨澈的情路,简直是罪孽深重!
「我非去不可,谁拦着都没用!」她视线来回看着两个男人。「现在也不是争论的时候,咱们得赶紧整军出发。」
事态紧急,拗不过她的两个男人只好退让。
入夜,墨澈将十六卫营兵马调往南郊,由尉遲肃和桂肖如领兵前去。
「王爷,无论如何……要保住肖如。」临行前,墨澈郑重请托。
「我会的。」
夜色里,三千轻骑乘风而去。
一路上日夜奔行,然而天候极差,大雨不断,路况差得连马儿跑起来都危机重重,尉遲肃不禁问着骑在身旁的桂肖如。
「你还撑得住吗?」看她脸色苍白,他心疼不已。
桂肖如硬气地扬笑道:「少瞧不起我,才几天时间,我会熬不住吗?」她确实是累了,可再累也得咬紧牙根撑下去。
「再撑一下,只要再跑几十里路,就到沛岁城了。」
「我可以!」她喝了声,气势不让须眉。
「好!全员加速前进!」尉遲肃喝着,挥开象征加速的红旗,後头所有轻骑疾速跟上。
下午时分,从北官道进入沛岁城,天色阴霾得仿佛黒夜。
「沛岁府尹见过廉王爷。」一得知廉王爷率兵前来的消息,府尹立刻迎接众人来到府衙。
「府尹,立刻调动後麟卫营。」尉遲肃下马吩咐,急着要上燕固山。
「廉王爷,在颐王爷失去消息时,下官便已动用後麟卫营上山搜寻,可至今依旧没有下落。」府尹顿了顿。「再者,兵部尚书派来的三万大军就扎营在城南,那三万兵……不动吗?」
尉遲肃一愣。「扎营城南?」
「带兵前来的吴司得吴将军说了,兵部没有命令,他们不敢上燕固山。」
《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