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高兴,要是玩完之後,难受得掉泪,我可不管你。」
「我再也不哭了,大哥没说可以哭,我就不哭了。」
「最好是。」他哼了声。
都阗皇宫以戏央宫为正中,前三殿为皇帝处理政事、庆宴和早朝的地方,後头五座寝殿一字排开,由前殿穿廊而过。
六部和军务都所则从戏央宫两旁延展开,而武校场,就在军务都所的後方,是一青石板铺成的大广场。
此刻,武校场上,战鼓声起,掌军务都所的镇国公桂盛其正站在楼台上,观看武骑营的阵式排练。
尉遲粲被广场上壮盛威武的军容给震慑住,小嘴微张着,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玩吧。」尉遲肃趁机掐他脸颊。
「好厉害,大哥……」
「喔?」尉遲肃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原以为他生性胆小,说不定会被这场景给吓住,没想到没被吓住,反倒一双大眼熠熠发亮着。
「大皇子,他是谁?」一个身穿深红衣袍、长发挽成双髻的小姑娘,小跑步来到他们面前,直睇着尉遲粲。
「无礼,他是二皇子。」尉遲肃敛目低斥。
「他看起来怎么这么小?」
她不断逼近,吓得尉遲粲躲到尉遲肃的背後。
「那是因为他年纪小,等他长大之後,你就知道了。」感觉尉遲粲紧抓着自己的衣袍,他不禁感到好笑。「粲,不要怕,这位是镇国公的小女儿桂肖如,她小你两岁。」
他曾想过,粲儿之所以比晚他一年出生的尉遲御还矮小,可能和他小时候受伤有关。
「……你好。」他怯生生地打招呼。
桂肖如不由得皱起眉来。「你带他来干么?练武吗?」
「不成吗?」
「他行不行啊?」
「不试试,谁知道?」
桂肖如思索了下,听见战鼓声乍止,忙道:「等我一下,我去找我爹来。」说完,一溜烟地跑了,速度快得惊人。
「大哥,她跑好快。」尉遲粲再次讶异得微张小嘴。
「你啊,争气点,别连一个小姑娘都赢不了。」
「可是……」
「没有可是,想要在宫里活下去,你至少要有一样过人之处。」
「喔……」
未几,桂盛其下了楼台,来到两人面前,抱拳作揖。「见过二皇子。」
没人对他这般有礼过,尉遲粲见了吓得忙挥手。「不用、不用。」
「不用什么?」尉遲肃想也没想地往他的头上打下去。「这是宫规,太傅在上课时,你到底都在干什么?」
「……」如果他说睡觉,大哥是不是又要打他了?
「桂都督,二皇子想要一道练武,不知道成不成?」懒得理他,尉遲肃沉声问着,小小年纪,已有不怒自威的皇族霸气。
「这个嘛……失礼了。」桂盛其先拱手,再动手按着尉遲粲的肩骨和胛骨,眼睛一亮。「可以,而且二皇子的根骨奇特,说不定极适合练武。」
「喔,那么就让他一道吧。」
「那么……先跑个二十里吧。」
尉遲粲困惑地偏着小脸看向大哥。二十里?有多远?
没一会儿,尉遲肃带着他从武校场的东边跑到西边,来回跑着。
武校场由东到西,单趟约莫一里路,二十里便是来回十趟。
然而来回一趟之後,尉遲粲已经涨红小脸,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是跑,倒不如说是走得歪七扭八。
他快要喘不过气,觉得眼前的景物是歪斜的,而他的大哥已经又折返,跑着接近他,他赶忙道:「大哥……我不行了……」
「那你回去吧。」说完,像阵风般地从他身旁掠过。
尉遲粲回头,瞧大哥跑起步来像风一样,他咬了咬牙,迈开步子,想跑,可是他的身体好重,手脚不听话……
「大哥……」待尉遲肃从身後跑来时,他急唤着。
「回去!」话落,又像阵风般地掠去。
尉遲粲忍不住扁起小嘴,眼泪在眸底打转着。
突地,身後又有人跑来,用更快的速度掠过他身侧。
他呆住,见那身影瞬间变成黒点……接着,就连桂肖如也像风般轻盈地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能跑这么快?
正疑惑着,那抹黒点折返跑到自己面前,形成一片好大的阴影笼罩住他,对方沉声道:「慢慢吐纳,每跑一步就顺一下吐纳,这样胸口就不痛了。」
「墨澈,他是二皇子,和你同年,你们好好相处吧。」桂肖如像阵风般刮过。
同年?尉遲粲怔愣地看着比自己高了一颗头的墨澈,感觉真的好挫折。
怎么办,他不爱读书,老是被其他手足笑他笨,如今连跑步都不行……他到底还能干么?
「墨澈,不要理他,随便他。」尉遲肃过来,拉着墨澈跑了。
尉遲粲连撒娇都来不及,人已不见踪影。
「二皇子,你真的好糟呀……」桂肖如踅回跑到他面前,咂着嘴。「要不要我倒着跑让你?」
他咬着牙。「不用!」
他可以跑,也许一开始没办法跑很快,但是只要天天练习,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跑得像他们一样快。
如此鼓舞自己,尽管跑得歪歪斜斜,但他还是坚持地跑着、不断地跑,就算双腿重得快要抬不起,他还是不放弃,直到他眼前一黒——
「啊,二皇子倒了!」桂肖如喊道。
尉遲肃快步跑到他身旁,无力地闭上眼。
完蛋,他一定会挨骂。
如他所料,当尉遲肃背着尉遲粲回长春宫,贤妃就冷着脸派人去找御医,安置尉遲粲躺下之後,御医也到了,诊治过後,得知尉遲粲不过是体力不支昏厥罢了,只要好生休息,大致上是没有问题的。
贤妃闻言,松了口气,但送走御医之後,立刻换上晚娘面孔。
「肃儿。」坐在床畔,她冷声喊着。
尉遲肃想也没想地双膝跪下,「母妃,我知道我错了。」
「错在哪?」
「我不该带粲儿去武校场。」他垂着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斟酌了下,决定从头一一道来。「我……粲儿在勤思殿被其他弟弟欺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他从未说过。」
「是吗?」她不舍地轻抚着床上人儿的小脸。「这孩子怎么都不说?」
「是啊,要不是我发现,他恐怕都不会说,他说了,不想让我和母妃担心。」
贤妃一听,美目盈着泪。
「可恼的是,这事清福也没提起过,我猜肯定是粲儿不让他说……可一遇事,清福非但没替粲儿出头,反倒还躲到粲儿身後,我在想干脆换个太监吧。」不是他要嫌,实在是清福太弱了。
他其他弟弟身旁的太监,一人吐一口口水,肯定把清福给淹死。
「你不懂,清福这样刚好。」贤妃歎口气。
在宫中,能找到几个没心眼的宫人服侍?清福不懂勾心斗角,不懂争权夺利,这是好事。
「哪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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