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久违的故人,林云初并没有表现出多惊喜,甚至连嘴角的起伏都很勉强。
“桑桑!”她有些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陆桑桑,“好久不见。”
“这是……”陆桑桑目光落在她牵着的小女孩儿身上,小孩儿长得很像林云初,而神态间又能看到容巡的影子,“这是你的女儿吧,真可爱。”
林云初点头,在小女娃头上抚了抚,“筝儿,叫婶婶。”
“婶婶好!”筝儿小姑娘甜甜唤了陆桑桑一声。
“筝儿真乖,”陆桑桑又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早知道你回来了,我早就亲自去拜会了。”
林云初笑了笑:“也没多久。”
顿了顿她又道:“我在父亲那儿见过阿曦了,他很可爱也很聪明。”
从阿曦封了陵王开始,便每日都在太傅府由林太傅教导,早去晚归,碰上林云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就是个皮猴子……”儿子被夸了,做老母亲自是觉得脸上有光,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损两句。
“对了,要不要去陵王府坐坐”她说。
林云初摇摇头:“我还有些事,下次吧!”
“哦,好!”陆桑桑点头。
第二日当值的陆桑桑还没来得及将林云初已回盛京的事告诉容潜,便被迫见识了一次宫中选秀。
她侍立在太后停坐的长廊下,看着眼前这环肥燕瘦小几十个姑娘,当真有一种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羡慕归羡慕,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年轻真好呀!
默默掰着指头算一算,离她上回看那些秀女的画像才过去了小十天,不得不说这办事效率真挺快。
过了小半个时辰,容潜才带着钱福在众人翘首期盼中姗姗来迟。
男人到场后,先给太后问了安,目光在陆桑桑脸上一触即过,这才转到院中与那粉色的梅花相映成趣的美人身上。
容潜似乎耐心十足,每个美人面前都会驻足打量,但只有一个人面前他停留的时间最长。
那位美人看起来只有十七八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但见天子的衣摆停留在自己低垂的视线中,难免心中有几分紧张,扇子似得睫毛微微扇动,衬得她左眼角的那颗小红痣愈发夺目。
“抬起头来。”容潜已经认出她便是几日前那副美人图中与陆桑桑长相极为相似的美人。
他声音不大,但却在在场每个人心里头都掀起了波澜。
众位秀女都想扭头看看这位能吸引天子注意的幸运儿究竟是谁,长得如何模样。
太后和庄太妃则是起了兴趣,纷纷换个坐姿朝那位幸运儿看了过去。
陆桑桑本还在想那断阳蛊的事,听他这话也没忍住掀起了眼皮,将视线落在容潜面前的美人身上。
她这个角度看不见美人正脸,却清清楚楚看到了美人左眼角的那颗殷红小痣。
得了陛下青眼的美人含羞带怯抬头,却依旧半垂着眼不敢直视天颜。
“叫什么名字”容潜左右打量一番又问。
“回陛下,奴婢工部侍郎之女安馨儿!”美人不仅貌美,声音也极为温柔动听。
“好名字。”容潜评价道。
本来太后还担心容潜会抵触选妃一事,没想到他不仅认真选了,还一下选了四个,甚至对其中那个安馨儿格外偏爱,一来就给人封了贵妃。
不过也好,也算了却她一桩心愿,安了朝臣们的心。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桑桑总觉得自己随太后离开御花园的时候,后面有人在看自己。
下午太后午睡的时间,福寿宫门口值守的陆桑桑与祝芸两人也是哈气连天,为了打起精神,祝芸忍不住找话说。
“桑桑姐,我跟你说件怪事。”
陆桑桑偏了偏头,有些不甚在意道:“什么怪事”
她心思还停留在上午容潜御花园选妃上。
“我昨天听说前天晚上阿月的坟被几个盗尸的给掘了。”祝芸言语间带着愤怒。
“……”陆桑桑沉默半晌,有些尴尬道,“哦,是、是吗那尸体没、没丢吧!”
“那倒没有,幸亏那晚陶叔隔壁家的小虎子从那片坟地路过发现了,赶紧回去通知了陶叔,再晚一点儿,后果不堪设想。”祝芸说。
原来那晚那个人影就是报信儿的人,怪不得。
“我要说的怪事,可不是盗尸这么简单。”
“那是什么”陆桑桑问。
祝芸:“我昨天去看陶婶儿他们,陶婶儿说那帮盗尸贼走了以后,他们有开棺检查尸体,没想到人死两天不到,阿月的尸身已经腐烂了。”
陆桑桑没接话,当晚她是看过那尸体的,如祝芸所说一模一样。
“哎,阿月不明不白死了就够奇怪的了,死了两天尸体就腐得像死了半个月似的,就更奇怪了。”祝芸道。
“也不知道阿月是不是早就知晓她时日无多,生前那几日总是精力充沛得像是要把以后的日子提前过了。”祝芸兀自感叹,“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啊”
陆桑桑眉头一拢,她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什么叫‘把日子提前过了’”
祝芸摆摆手:“我瞎说的,就是阿月生前那几日仿佛有有不完的精力。她不是在兰绣坊做绣女赚点儿钱补贴家用么。她有午睡的习惯,中午不睡觉,下午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一天她也就能绣个五六条帕子,前段时间却一改往日作息,午觉也不睡了,能从天亮绣到天黑,一天最多能绣到十条帕子,人还挺精神!”
“这些都是你看到的”陆桑桑问。
“她自己跟我说的,就是之前她约我游湖那回,说她挣了钱还要请我吃饭,我就顺嘴问了句你哪儿来的钱,她便跟我说这几日出活儿多,老板给的钱就多了。”祝芸道。
“她从什么开始这样精力充沛的”
“嗯……好像就是那天在街上遇到你和陛下之后。”
“你上回说,她被咬伤之后你们陪她到了医馆,她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那么她以前也是这样吗受了伤很快就愈合了”陆桑桑又问。
祝芸仔细想了想:“以前还真不是这样的,她以前切菜不小心弄伤了手,都得折腾好半天的。”
陆桑桑揉了揉太阳穴,将阿月身上这些怪事重新捋一遍。
阿月精力忽然变得充沛,伤口愈合速度惊人,尸身腐坏速度亦是超乎寻常人,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她被那乞丐咬伤之后。
她能不能断定,那乞丐咬伤了阿月,就是将那断阳蛊种在了阿月身体里,而后就导致阿月的身体潜能被极大地开发,才会有她后面精力充沛,自愈和腐坏速度都异于常人。
“不说这个了,桑桑姐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皇上封的那位安贵妃,跟你长得很像啊”祝芸忽然就转了话头道。
陆桑桑怔愣半天,才接上话:“啊,是吗也许吧!”
她当然知道那安贵妃与她长得像,而且是很多天前就知道了。
“你说……皇上偏偏选了她,还封了贵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祝芸说。
陆桑桑叹口气,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揣测圣意这种事,严重点儿事要掉脑袋的。”
祝芸干巴巴眨了眨眼,然后摸摸自己的脖子,讪讪闭了嘴。
陆桑桑搓了一下被风吹得已经有些僵硬的脸,容潜挑了安馨儿无外乎有三种原因:
第一,他还对她念念不忘,找个替代品睹物思人,也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第二,年轻貌美、温柔娇媚的美人谁能不喜欢呢给自己挑女人难道要紧着丑的挑安馨儿这种资质入选本就是没有悬念的事。
第三,故意挑个跟她长得像的,膈应她!
不过以她对容潜的了解,第一和第三这两个理由都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今晚皇上会临幸哪位娘娘,真的好好奇啊!”祝芸这张嘴果然还是忍不住寂寞。
与祝芸一样好奇皇上今晚会临幸哪位娘娘的还有入宫的几位新贵,天色渐黑,各宫娘娘们的躁动情绪也渐渐达到最高点。
其中要说还算淡定的,应该就是今日独得陛下青眼的安贵妃安馨儿了!
毕竟一上来就得到贵妃这个头衔,那可是独一份儿的。
元妃听说沈妃亲自去书房给陛下送了汤,自己便忙不迭送了小点心过去,娴妃一听这可如何是好,紧赶慢赶沐浴熏香更了衣,要亲自去书房给圣上揉肩捶背。
这个节骨眼儿上谁都不愿落了后。
容潜看着书案上的汤和点心有些无奈,放下笔晃了晃脖子这才道:“待会儿要有人给朕送上粥和菜,这一桌也就齐了!”
宋黎哪里听不出主子的调侃之意,陪着笑道:“各位娘娘都有心了,心疼皇上为了国事劳累。”
容潜哼笑一声,招手让他上前:“这汤和点心都赐给你了!”
宋黎忙不迭谢恩。
男人避开背上的伤处,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她们这哪里是心疼他太劳累,怕是闲他还不够劳累。
宋护卫喜滋滋,捡了一块点心放嘴里,脸上突地一变,可毕竟是皇上赐的东西他又不敢吐出来,只能端起瓷中里的汤灌了一口,这一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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