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临近中午,裴凤提着红绸包的四四方方的礼物来到陵王府。
她一只腿还没跨进府门,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通体雪白到小肥狗吓得她赶紧缩回脚要往后退。
谁知刚退后一步,便似绊了谁的脚,差点儿没摔倒。
幸好后面的人反应极快,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迅速将那只还要扑上来的小狗提了起来。
“小胖,小胖……阿曦的呼唤声由远而近。
“殿下,您慢些跑!后头跟着的周管家气喘吁吁。
小王爷追出来,眼看自己的小胖被人抓住了后颈肉,再定睛一瞧,小王爷的眼睛很快弯成了月牙,扑上前抱住陆封的腿:“舅舅!凤姨!
裴凤这才反应过来,从容拨开陆封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想了想又朝他一揖:“多谢陆将军。
陆封睨她一眼:“举手之劳!
两人踩着快到午膳的点儿来,分明就是要在此蹭饭的,陆桑桑赶紧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好菜。
裴凤是脸皮厚专程来蹭饭,陆封则是顺便再道个别。
“你这就要走了陆桑桑有些惊讶,就连一旁的裴凤都放下了剥螃蟹的手看他。
陆封点点头,将那盛着螃蟹的盘子挪到自己面前,轻轻巧巧剥了起来:“西南那边离开太久我不放心,况且现在我算是正式有了官职,虽说皇上给了充裕的时间,我也不能一直在京城呆着,耽误太久。
“那倒也是。陆桑桑夹起一块烧排骨放在他碗中,近几日容潜大刀阔斧整顿朝堂,该封的封、该赏的赏,该斩草除根的便是一个不留,陆封被封了西南大将军之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裴凤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肚上的肉放进他碗里,调侃道:“你这无名无份的‘外室’也算是扶正了!
陆封看她一眼:“我不吃鱼。
“为什么鱼那么好吃为什么不喜欢裴凤疑惑看着他。
陆封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嘴唇似想要说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
曾经也算是朝夕相处过好些年,她果然什么都不记得。
陆桑桑也不解:“我可不记得你有这个忌口啊
“在裴府时,有一回偷吃裴小姐从鸿运楼叫来的清蒸鱼,卡了嗓子差点儿死掉,从那之后就不吃鱼了!陆封云淡风轻道,手下剥螃蟹的手却不停。
闻言陆桑桑看向裴凤,后者尴尬地移开视线,想了想又将那块鱼肉夹回了自己碗里。
陆封将剥好的蟹肉推到裴凤面前,视线落在陆桑桑身上:“其实……我是想让你和阿曦跟我一起走的,谁知这狗……咳,陛下动作这么快,给阿曦封了爵位。
陆桑桑看着裴凤面前剥好的蟹肉,颇有几分羡慕:“阿曦说到底也是容氏的血脉,他不可能轻易让他跟我一起离开的。
岳颜的目光在陆封和裴凤身上打转,而后道:“哎……我也想吃剥好的蟹。
裴凤从面前的盘子里抬起头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你想吃,我让周伯把豫王请来作客!陆桑桑啧了一声,这丫头净会捣乱。
岳颜语噎,不作声了,老老实实自己动手剥起了螃蟹。
陆封面颊微热,但见裴凤似乎没听出来什么,这才放下心来回归正题:“难不成你真打算被阿曦绑住手脚一直在这里待下去而且我得到消息,沈统领还打算将你编进禁军左翎卫,宿卫后宫,你可想清楚了
“这有什么想不想清楚的,陆桑桑不甚在意道,“左翎卫的职务也还好吧!总比巡城轻松许多。
她说完迟迟意会到陆封的意思,左右翎卫全是女子军,专替天子巡卫后宫的安全,现在后宫中就只有太后和庄太妃,可以后呢她这是要负责容潜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安全啊!
陆封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良久方道:“但愿谢大哥早日赢得你的芳心,到时候别说你是去保护那人的小老婆,就是保护他本人,我也一点儿都不担心。
陆桑桑何尝不懂他话里有话,他怕她在盛京呆着受委屈,并不是左翎卫这个工作有多累,而是怕她在感情上放不过自己,如果有一天她真对容潜没了感情,那便是真的万事不惧了。
陆桑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赶紧岔开了话题朝吃得一脸满足的裴凤道:“听说今天小胖差点儿吓到你了,你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那么小的狗你都怕啊
裴凤拿起桌上的帕子抹了抹嘴,这才道:“也不是怕,就是杯弓蛇影,上回在宣州监工粮食收割的时候,差点儿被一只狗扑上来咬了,啧,想起来都阵阵后怕。
陆桑桑觉得好笑,叱咤盛京的裴三小姐居然能有被只狗给吓到的时候。
见她那不以为意的样子,裴凤又补充道:“那不是普通的狗,就是给人那种瘆人的感觉非常强烈,真的看了都怕!不过也是奇怪,咱们去宣州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倒是看到不少惨死的动物,狗啊猫啊,甚至连家养的鸡鸭、猪羊都有惨遭毒口的……
“惨遭毒口陆桑桑抓住了重点。
陆封道:“只说我们见到的便不只一起,死的那些畜生都像是被咬死的,而且攻击者的目的并不是要吃这些东西的肉,就是生生把这些被攻击者咬死便作罢。
“那你们看出是什么东西咬的了吗陆桑桑觉得奇怪,要说一般野兽攻击这些小动物大都是为了果腹,弄死了却不吃,倒是有些蹊跷。
裴凤夹起一块牛肉在辣油里滚了一遍放进嘴里:“陆小……陆将军说像是人咬的。
辣椒这种新鲜玩意儿最近几年才传入大顺,自从有了这味料,裴凤便觉得食物都变得有灵魂了,一顿不吃辣就浑身难受。
“人别说是陆桑桑了,就连岳颜都震惊了,“人咬、咬死了畜生啊
“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凭经验判断。陆封说。
陆桑桑:“宣州的官府怎么说
“死几只畜生,只要不是在闹市中,基本不会有人报官的,山野间的尸体大都是农户自行处理了。闹市中倒也发生了几起,府衙的来捡了尸体尸块儿就走了,好像也没有很意外的样子!陆封道。
陆桑桑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有几分荒谬,甚至隐隐有种预感,这绝不是野兽袭击家畜这么简单。
听着大人们的谈话,阿曦懵懵懂懂将小胖紧紧抱在怀里,满是担忧道:“我的小胖不会也要被吃了吧
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氛围被他这一句话给冲散,裴凤又夹起手撕鸡沾上红彤彤的辣油放入口中:“那你可要把小胖保护好了!
“嗯!阿曦重重点头,“我会的,从今天开始它跟我一起睡。
小王爷认真的模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裴凤再要将食物往辣油里沾却被身边的男人长臂一伸将油碗端走了:“少吃点儿辣,回头再说嗓子疼!
“……裴三小姐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将那寡淡无味的牛肉放进嘴里。
陆桑桑又是欣慰又是失落,弟弟长大了,会疼人了!
“大概什么动身,我去送你!陆桑桑将两人送至府门口。
陆封点头:“也就三五天的事,到时候我提前着人来通知你。还有……如果实在在京城呆不下去了,就回西南去,毕竟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我知道。陆桑桑抬手拍拍他宽厚的肩膀,而后压低声音小声问,“你不打算跟她坦白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陆封耳尖泛起红晕,眉头紧紧拧着,竟有几分生气:“她那榆木脑袋,我懒得说。
“你可想好了,她年纪不小了,嫁人也就这几年的事,而且我还听说林检快要回京了!陆桑桑道。
盛京动乱前,林太傅让林检带着林云初和她的孩子离开了京城,当初林检与裴凤的婚约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最终没成,可怕就怕这旧情复燃。
虽说她不认为裴凤跟林检之间是什么真爱,但裴凤这人心思不易琢磨,也许她只是觉得两人家世身份合适,就成婚了也说不准。
到时候她这傻弟弟怕是只有哭的份儿了!
“林检听到这个名字,陆将军果然脸色一变,而后又有些犹豫问道,“你当真同意我跟她、跟她在一起
陆桑桑本想说这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可下一刻才听出他问这话的意思。
他们早已无父无母,陆封这是将她视为能给他做主的长辈了,婚姻大事没爹娘商量,便跟姐姐商量。
身为姐姐的陆桑桑十分欣慰,弯着眼睛道:“怎么这么问你认为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吗
陆封略有几分踟蹰:“她曾经可是坑过你一回的,而且她比我年纪大挺多。
“当初那是各为其主,我不怪她,至于她比你大上许多,这就更没什么了,年纪大些会疼人。陆桑桑说。
“会疼人她显然陆封对这话是极其不认同的。
她那样的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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