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奚山遇刺终究还是被元帝知道了,不是太子说的,不是宣裕侯告的,亦不是容潜自己负荆请罪认的。
而是大理寺少卿谢予安上的折子。
称太子遇刺,宁王必须负责。
元帝近日因各地官员回京述职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如今谢予安折子一上,元帝心里的火气便是怎么都压不住了。
“他背靠一个郭琮还不够,连大理寺都要勾结了,怎么,以后是不是准备着连督察院一并染指”元帝挥落案上的茶盏,额上青筋渐起。
秦公公忙上前将地上收拾一番。
“陛下误恼,这谢大人许是就事论事,并无私心呢!”
“哼,并无私心宝灵寺事件,朕留他协助郭琮,便是要看他心性。”元帝抚着额,“可结果呢,漏洞百出的结果,他未置一词。之后在京都更不只一次见了太子和郭琮,他们以为他们那点儿勾当能瞒得了朕”
秦公公不语,他知道,元帝虽不喜皇子结党,但却为了制衡他们背后的势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三处禁地没有允许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一是诏狱、二是督察、三便是军务。
这也是郭琮任丞相这么些年却一直在大理寺插不进手的原因,如此也能理解为什么郭琮明明觉得谢予安不似那么可靠,却还是愿意用他。
因为,来之不易啊!
“这折子上来,不是要让宁王负责,而是在告诉朕,行刺是宁王一手设计,是要让朕严惩。”元帝将折子重重摔落地上。
秦公公沉默片刻,方道:“那陛下以为……”
“不会是老三,他邀太子去奚山,出了事他第一个脱不开干系。”元帝道。
“那这折子就当是弄丢了罢!”秦公公明白,皇上这是不打算深究此事了,追究宁王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顶多治他一个疏忽之罪,可前面淑贵妃之死以及户部黑帐都是让宁王做了让步,如今再因太子降罪于宁王,未免寒了人心。
见元帝不语,秦公公捡起折子将其扔在了火盆中,火舌猛地蹿起,不过片刻时间,那东西已被烧成了灰烬。
毕竟是储君遇险,容潜还是担了个疏忽之责,被罚了半年俸禄。
容潜心里早已有了怀疑的人,面上虽还在追查刺杀主谋,但他知道没有线索,是没办法查出来的了。
因陛下生辰,庆安宫给陆桑桑送来了两套宫装,庆妃娘娘的原话是说不能让她丢了宁王府的人。
瑞珠一边给她更衣试装,一面道:“不是奴婢说大话,王妃也就是不常描眉点砂,若认真打扮起来,那可是连宫中贵人都比不上的,哪来给王府丢脸一说”
陆桑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笑:“你这闭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我看着可是又长进了。”
“奴婢不是瞎说,”瑞珠努了努嘴,小声道,“就说那西院儿的四位,依奴婢看也没有比得上王妃您的。”
陆桑桑不再与她争辩,总觉得身上这套红色的曳地宫装过于隆重惹眼,伸手指了另一套水蓝色的:“换那套吧!”
“本王看着这套就好!”容潜不知何时进来,从镜子里看着她。
陆桑桑没有回头,从镜中与他对视。
男人今天也是蟒袍绶带、金冠束发,俊美地让人不敢逼视。
陆桑桑似乎看愣了,连瑞珠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回过神的时候容潜已经走到她身后。
“我……衣服还没换好,劳王爷再等等。”
容潜再上一步,胸口抵上了陆桑桑单薄的背,后者一怔,强忍着想要逃跑的冲动。
她抿了抿唇,他总是这样,还说什么她勾引他,明明是他自己时时散发着“来勾引我吧”的气息。
“衣服不必换了。”容潜伸手捻上了她的耳垂,两只翡翠耳坠便落入他手心。
男人将耳坠随手放在她的梳妆台上,又从袖中掏出一只锦盒。
陆桑桑一动不动就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锦盒打开,一对殷红色玛瑙滴珠耳坠静静躺着,陆桑桑侧头看一眼,有些眼熟。
容潜拿出一只:“给你带上,正好配你这套衣服。”
“我、我自己来。”陆桑桑撤了一步想要接过他手中的耳坠,却被拒绝,“我来。”
陆桑桑面露难色,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为何,比这更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了,却单单这种情人之间的暧昧之举让她总是招架不住。
男人已经捏上了她泛红的耳垂,他怕弄疼了她,垂头离她更近了些,气息打在她颈间让她忍不住瑟缩一下。
也就这一瞬间,陆桑桑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别扭。
亲吻,乃至更亲密的那些举动,也不过是剥开灵魂之后身体的欲念。
面合心不合的夫妻可以如此,烟花之地的恩客与花姐儿逢场作戏亦可如此。
她不惧与他亲吻,与他拥抱,与他沉沦欲海,却怕他总是这般无意触及她的灵魂深处。
“我这个人……心性非常不定。”她忽然开口。
“嗯”男人似乎沉迷于替她戴耳坠这件事,混不在意哼了一声。
“经不住一点点诱惑。”她说。
“所以呢”戴好耳坠,男人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女人。
所以别再这般诱惑我,我很容易信以为真的。
陆桑桑深深叹口气,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两人刚行至门口,陆桑桑又折回拿了一本账册交给他:“奚山马场从开建到现在所有的账都在上面了。”
“给我这个做什么”容潜看着账册道。
陆桑桑耸耸肩膀:“心里有鬼的人若是瞧见了,自然有用。”
容潜逐渐会意,将它揣进怀里还故意露出一角。
门口等候的宋黎和瑞珠给二人系上氅衣,撑了油伞,朝外走去。
今日的雪下得格外大,两人进了马车,瑞珠便递了手炉进来。
宁王府的马车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先行而来,其中便有户部尚书齐之远。
齐之远站在郭琮身旁,垂首说着什么,面色有些苍白。
江明在一旁替郭琮撑着伞,而一旁的齐之远却立于雪中,肩头已是雪白。
郭丞相蹙眉听着,而后甩了甩衣袖:“你镇定一些,别听风就是雨。”
“丞相大人,这、这不可不信啊,言季一入京,大家都在传他是冲着卑职来的,大人、大人可要救卑职这次啊!”齐之远慌了神。
郭琮重重一哼:“那银子可是进了本相的口袋这个时候要我救你,你贪心不足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郭琮分明是不想再与他纠缠,甩袖离去。
齐之远怔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方才涣散不定的一双眼露出决绝的恨意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之前户部黑账遗失的时候,郭琮这老狐狸便想踹开他让他来当替死鬼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顾当初的知遇之恩。
外头的那一幕容潜看得清清楚楚,他回头看陆桑桑:“这事是你做的还是谢予安做的”
陆桑桑想起在马场时谢予安与她说的话:“当是谢大人做的。”
定是他放了消息称言季这回入京要找齐之远秋后算账,才让齐之远现在像个没头的苍蝇慌了起来。
容潜携陆桑桑入宫,经过齐之远身边时还刻意与他打了招呼。
“尚书大人怎的也不撑伞,当心着了凉啊!”
齐之远似乎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冷意,抖了抖肩头的雪,他的视线停在容潜胸口处露出的账册一角,神色登时紧张起来。
“宋黎,送尚书大人一程。”容潜说完钻进了陆桑桑的伞下,顺手揽了她的腰,接过瑞珠手中的伞往里走去。
宋黎将伞移至齐之远头顶:“尚书大人,请吧!”
华灯初上,宫中更是一片火树银花。
前几年因太后新丧,元帝生辰便没有大办,今年礼部可是耗费了可观的人力物力在这场生辰宴上。
女眷的席位都在男主人身后,陆桑桑坐在容潜身后打量着昭华殿的布置。
奢侈,真叫一个奢侈。
殿内的盘龙柱全部漆了薄金,席间挂着的一百零八张寿字幡上的寿字,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竟全是用金线绣上去的。
即便近来事务繁忙,元帝看起来依旧挺高兴,陆桑桑猜测大概是几年没好好过生日了。
也不知道元帝若是知晓,他的儿子将在他的寿宴上搞破坏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太子坐在容潜对面,对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容潜仿若不知,大大方方将怀里的账册拿出侧身递给陆桑桑。
陆桑桑接了,放进袖袋里。
太子脸色一变,又对上容潜看过来的视线,忙端了酒杯掩饰自己的慌张。
他拿的是什么账册
他想干什么
在父皇的寿宴上对自己发难
这等场合没有人会迟到,毕竟没人敢怠慢天子的生辰宴,然而元帝姗姗而来时,殿上仍空了一席。
那席在丞相大人对面,该是个重要的人物。
“那是谁还没来啊”陆桑桑百无聊赖,从面前的矮案下借着长裙的遮掩,伸脚碰了碰男人的衣摆。
容潜挡在她前头,她做点小动作也没人发现。
男人把面前的葡萄转身放她面前,借着这个空档道:“言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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