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危机
“数量--”
我皱了一下眉头，停止了步伐。
“怎幺了?”雷峰立刻来到我身边，关切地问道。
出了树林之后，我就一直感到下腹在骚动。越深入村落，骚动的情况更是严重，手心微微的染上一层汗珠。
“没事。”我假装无所谓的说道，再次迈开脚步。
雷峰目露关心，眉头挤在一起，但是没说什幺，只是走的更靠近我一点。李斗在一旁则是露出一个不知道该怎幺形容的怪表情看我，但也只是沉默着一併前进。
我们沿路经过多很多颗开着豔黄花朵的风铃树，他们的枝干大而茂密，看起来存在了相当久的时间。
风一吹，片片花瓣就顺着遍布村落的小溪漂泊流走。
“数量是多少?”我再次问道，漫不经心的观察着周遭的环境，企图藉着转移注意力来忽略下腹开始加剧的骚动和涌现的疼痛。
“报告女官人，一次大概十数人左右，没办法数出确切的数字。他们三五成群，大部分都使用砍刀和弓箭，有好几个人的头被砍掉带走。”
“检查尸体的时候也有看到木製的细针，俺推测应该是吹箭之类的东西，俺有个部下被射到…整个发黑烂掉。”说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孩子很乖的阿…就这幺，哀……”他说着说着，难过得眼眶泛红，久久未发声。
我等着他平复，继续观察起周遭，意外的发现除了风铃树以外也有不少更为粗壮繁茂，开着浓密绿叶的大榕树。它们枝头纠结错纵，投射在地上一大片阴影。
几乎要落地的长鬚随风恣意的摇摆着，根根密集得像是天然的屏障，看起来非常适合乘凉午睡。
李斗终于又开始说话了，”抱歉，俺从军那幺多年看了那幺多死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死得那幺噁心的。”
"先带我去看尸体。"我说道。
李斗愣了一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我，接着才说道"是…请往这边走。"
他带着我们走到了村里的深处，田间瀰漫着浓重腐尸臭味，越靠近味道越是刺鼻到令人作呕。
同一时刻，我腹腔中的骚动又是不停加剧，后背也渐渐的开始湿润，我偷偷的从怀里拿出了师傅给的药罐，胡乱的把最后一颗放入口中，嚼了嚼。
清凉的甜香立刻驱散了体内加剧的疼痛和逐步升起的燥热。
不久，我们来到了一处空地，几棵高大而绿叶盛开、枝干交叠缠绕的大榕树伫立围绕，旁边有一条约一人宽的小溪流经，发出潺潺的声音。
空地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列列、一排排的麻布，隐约浮现人的形状。苍蝇四处串动，从一块到另一块，不停的在透出黑色血迹的麻布上、缝隙里嗡鸣。
不远处，十几个士兵夹杂些许穿着农服的村民拿着铲子在挖坑。
“队长!”一穿着兵服，身材健壮的年轻人注意到我们的到来，把铲子插在土中，抹了把汗后喊道。
其他人听他这幺一喊，也纷纷停下了动作，此起彼落地叫道”队长!”。
“你们这些兔崽子!还不快拜见女官人!”
“女官人?”刚刚那个先出声的青年又再次问道。
“哪里?”另一个身高略矮，但是上半身壮硕，布满肌肉赤着膀子的壮年人露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问道。
“你们这些猪脑袋!没眼睛吗?就是我身旁这位。”
他们上下打量了我和雷峰一番，或许是我戴着斗笠，披着黑色的斗篷，他们也看不出什幺，才不情不愿的跪地抱拳道，”拜见女官人。”
后面没见过世面的农民们，则是惶恐的丢下铲子趴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都起来吧。”
“谢女官人。”我在他们的眼神中读到不满和不屑，我想或许是对于我身为女人的身分吧。我不是很在意，拿下斗笠放到雷峰手中，就逕自走到旱田里面。
“女官人阿!”
“官大人啊!”
“您要做什幺阿!”
”官人啊，那是尸体阿!”
无视他们的叫喊声，我掀开了一块麻布。
一阵腥风带着尸臭和**的味道迎面扑来。这是一具七、八十岁农妇的尸体，她的脸上残留乾涸的血迹和泥土，脸颊两边浮现块块尸斑，整个人呈现软烂的暗褐色，眼球已经长满蛆虫，在洞口蠕动。
从颈部的断面处也可以看见白色的蛆虫在爬行，看来那就是致命伤。
我又接连翻了数个，大部分都是老年人，有的是中箭，有的是被砍死，也有两、三个似乎是长茅刺死的。
有好几具尸体是没有头的。
“这是从什幺时候开始的?怎幺那幺多尸体?”事情很严重，难怪师傅会叫我来这里。
“俺想想…俺一个多月前来的，那时候就有住山线旁的村民跟我们提过，说山上的蛮人…他们好像叫他们什幺朱丹的…村民就说他们已经有一、两个星期没有下山来跟他们换物资了。”他边拉着短鬚说道。
“俺门来了大概两、三个星期后，就有村民来跟俺们说上山採茶的人不见了，他们就组了一个小队上去，结果就没有再回来过。俺派去找他们的小队也没有回来过。”
“俺们那时候就惊觉大事不妙，然后他们就开始不定期地来村里掳杀，常常是俺们赶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带走了。”
我继续问道: ”所以这一切是朱丹族做的吗?”
李斗抓抓脑袋，说道”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山上的蛮人。”
这时，有个穿着村服的看起来二十初的年轻人来到我身旁伏跪下去，说道:
”女、女官人阿，可、可以听小人说、说、说几句吗。”他紧张到结巴，头都不敢抬起来。
“说吧。”
“谢、谢女官人。”
“不用紧张，把我当一般人即可，起来吧。”
他讶异的抬起头来，然后又惶恐的把头低下去，慌乱起身，”谢、谢女官人。”
“我、我原本是住在山线边的农户，我们以前常常会跟从山上下来的朱丹一族交换用品。我们给他们稻米或是一些工具，他们给我们野兽的毛皮，或是一些山下吃不到的野味、草药，有的时候也会请我们喝酒。”
“我跟淇，阿、就是其中一个朱丹族的名字。我们关係很好，从丰尚建国后，我们和他们关係更密切以后，我跟她特别投缘，她大概一个星期会下来一次、有的时候会请我吃他们做的菜。”他看了一眼山边，似乎在怀念过去的日子。
“一个月多月以前她突然消失了，没有再出现。然后、然后那些蛮人就来了!他们不是朱丹族!是黑色皮肤的!”他的表情瞬间从怀念过往变成悲伤和愤怒。
“那天我靠在树边休息，可能在阴影里他们没有发现，但是我看到了!!黑色、不、应该算是棕色的皮肤!白色的头髮!拿着很长很长的大砍刀!带着面具，颜色画的乱七八糟，活像是山里来的恶鬼!跟朱丹族的完全不一样!那时我妈妈、嫂嫂和孩子在路边玩，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带着砍刀这幺一挥，我妈妈就被砍死了!嫂嫂、孩子还有我的哥哥…都被掳走了!!”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更是燃烧着鲜红的恨意，看起来或要将人大卸八块。
“朱丹族喜欢戴简单的红白配色。他们的皮肤是白色的，头髮也是正常的颜色，跟那群像是山鬼的人完全不一样!!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报这个仇!!”
就在我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另外一个年纪较长的村民开口说道:”阿牛啊，土座说也有看到朱丹的啊，你怎幺就是不相信呢!”
“不会是朱丹的，我和淇接触那幺久!他们生性温和，不会干这种事的!!淇是那样的温柔美丽，不会杀我们的人的!!”
看来事情有点複杂”雷峰”
“是。”他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金币，一人一枚给刚刚说话的两个村民。
“谢、谢、谢女官人!!”那较为年长的村民立刻颤抖的跪了下去。
另一个青年却不肯接，激动的再次跪了下去说道”大人啊，我不要金子，求求您啊，为我们风铃县的**仇啊，找到我的家人啊，让我们和朱丹族回到过去和平共处的时候吧!!”
我看着跪地的他良久，最后说道”起来吧，我不能保证你什幺。”
“大人!”他立刻抬头对着我哀求道。
“死了这幺多人，问题就难解决了。”我直视他的眼睛说道。
他猛的睁大双眼，然后绝望的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泥土发呆。
我不再看他，转而继续查看尸体，但是我轻轻地说了句:”我会打听你的家人，还有…淇的消息的。”隔了好几秒，身后就传来非常大的咚、咚声”谢大人、谢大人、谢大人，呜…”
“李斗，他们大概都什幺时候出现?”我边翻看伤口边问道。
李斗想了一下，说道”他们通常…是在黄昏的时候出现，我听村民说是看到人就掳，男人、女人、小孩都有，反抗就杀，老人则是一定会被杀害。”
“老人一定会被杀害?”我问道。
“是阿。”他又抓了抓自己的短鬚说道”他们当真是看到老人就杀，这个村的老人几乎都被杀光了，剩下的都集中在现在俺们在的这一块了。俺真是怎幺劝都劝不走啊，有的也是真的走不了了”
我点了个头，然后注意到了几个被独立放在巨榕边，像是被特别隔开的麻布。
“这些是…?”
李斗神色一黯，隔了几秒钟边上那个健壮的青年士兵用黯然的声音说道:
”那是我们的兄弟。”
气氛瞬间一片低落。
我瞥了李斗一眼，走到那处缓缓揭开了其中一块麻布。
“!!”我马上鬆开麻布退了一大步。
“主人!”原本也在翻检尸体的雷峰见状，立刻冲到我身边。
“那、那、那!!那是…”我用颤抖的手指着那麻布，接着又不受控制的退了好几步，就要撞上身后的巨榕。
忽地，我的下腹一阵剧痛，就在我要昏厥倒地的时候，身后传来巨大的落地声，一条强壮的手臂从背后勾上了我的腰，把我拉的紧贴他硬实的身躯。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边，就传来了那个被我封印在心中，用层层枷锁禁锢，深怕回忆起来的，梦魇般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笑意，他说道:
”好久不见，我的小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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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画总是赶不上变化，我这章又写太多了><拖到进度。
最近这几章有好多细节都要微调，我常常会改来改去要跟大家说声抱歉。
但是原则上不会过分影响剧情，只是让一些地方读起来顺畅、合理或是埋梗，
如果真的变更过多会告知，基本上是不用回去翻看前面的。
本章为加更章，感谢第8位订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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