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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相爷站在门外,听到这话一脸的欲言又止,半晌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由着他去吧……将他逼成这个样子,他这做爹的心里有怎么会好受?不娶就不娶,儿孙自有儿孙福,延续香火也不及离儿开心来得重要。看他这个样子估计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月楼委屈了。再说,多了楚月楼这样一个儿子,也就不亏本了。
由着他去吧……就当他最后一次放任离儿任性了。
“牧歌,帮我看看谁家的小姐年龄合适待嫁闺中。”楚月楼推门就进。
“你!”闻牧歌怒目相视,一把揪住他衣服:“不打招呼就随便进来,我要是没穿衣服么办!”
“你什么我没见过,都是男子,还要讲什么贞洁不成?”楚月楼慢条斯理拽下他的手。
“你不是……恩……凌墨离怎么办。”
“就是给他找。”楚月楼叹气,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你你你你帮着他找小妾!楚月楼你是不是脑袋给炮仗炸过了!你!”闻牧歌气的险些背过气去,脸色铁青的瞪着他。
“不是小妾,是正妻。”
“好,好的很,你受了委屈莫要在我这里穷折腾,给我出去出去。”闻牧歌在盛怒之下很没风度的开始动手往外轰人:“去去去,爱哪儿哪儿去,我可伺候不起你,哪天把我气死了我找谁去!”
“求你。”楚月楼扶住门框,有些狼狈的抬头。
乌黑的眼眸里满是哀求。
闻牧歌发现自己又很没用的心软了。
“你求我也没用,我上哪儿给你找去。”妥协般的服软了,闻牧歌没好气的瞪着他。
“大家闺秀名门千金甚至重臣之女,韩玬小王爷一句话下不知多少温香软玉扑过来。”
“到底怎么了,你十天半月不来,好容易来一次还要我帮你找适龄的成亲女子……你说,凌墨离是不是欺负你了。”闻牧歌叹口气,抱胸倚在门边上。
“没有,他……待我很好,把我捧到天上去了。”
“那还……”闻牧歌欲言又止。
“凌府总要有人传承香火,他任性,难道要我陪着他一起任性?”
“那你就替他做决定?”
“我了解他,如果没有人逼着他做选择,他可能就和我一辈子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我总不能眼见着他凌氏一族,到他这里……断子绝孙罢……”
闻牧歌几乎被他气笑了:“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当初千方百计死心塌地的要和他在一起,现在倒好,自己把他踢给别人……你真是……全天下再找不出你这般的傻子了!你要活活气死我才甘心!”
“我就是因为太喜欢他了,”楚月楼苦笑:“所以才,舍不得他背负那样的骂名。”
“牧歌,我没办法……求你。”
“算我怕了你还不行?我让菡萏去看看吧,到时候拿了轴绢去找你。”
“我……”
“要想说谢谢就免了,你过的好点,我就安心了……你,好好的待自己,莫要委屈了自己。”闻牧歌还是担心,敛着眉心,一脸的郁卒。
楚月楼勉强的笑了笑。
“不是说了不去戏班了么。”凌墨离脸色难看到极点:“戏班就那么让你留恋,你都是我凌府的人了,你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我凌府的面子吧。”
凌墨离说完就后悔了,气的口不择言了……
“嫌我去戏班给你丢人了是吗。”楚月楼漂亮的凤眸浮上一点淡淡的水汽。
凌墨离看他这样一下子就慌了神。
“我知道戏子下贱。”
楚月楼默默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这是干嘛,闹脾气也该有个度,不气了成不成?是我不会说话,我这不也是……不舍得让你去受那份罪,”凌墨离嬉皮笑脸的拉过他的手按在额头上:“你看你看我还难受着呢……你怎么舍得把我扔下。”
“我想回去看看牧歌他们。”
“难道他们比我重要?我不准!”
“你爱准不准,放开。”
“楚月楼,你到底想怎么样,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凌墨离耐心也到头了,摔开他的手瞪着他。
楚月楼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笑的人直心疼。
也不知是谁从自己一进门就开始不高兴,嫌弃自己丢人了,那当初何必把自己千方百计哄回来……
楚月楼转身走了。
名动京都的梨园戏子楚月楼重新登台,一张戏票价值千金。
为了一睹红颜的纨绔子弟趋之若鹜,不惜砸下重金,只为求见一面天仙下凡似的楚月楼。
刘金桂乐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月楼……你果然还是我的顶梁柱……啧啧,你看这价钱……”
闻牧歌闲闲的磨着指甲,牙尖嘴利的十分刻薄:“钱钱钱,掉进钱眼里了。”
刘金桂瞪他一眼:“唱戏能中暑晕在台上的,可再找不到了,你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你!”闻牧歌气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楚月楼什么都没说,盯着瓷盏里的嫩叶尖发呆。
得!一回到戏班就整天板着个死人脸,笑也不笑,悲也不悲,就是呆呆的盯着一处。
闻牧歌伸手捏捏他脸,暗暗皱眉:都瘦成这样了,以前的戏服还不知道能不能穿……
凌墨离倒是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整天神游天外,一句话说三遍他才茫茫然的看你一眼,问你说了什么……简直要把凌相爷气死了。
分开不过半月,两个人便互相折磨到这个地步。
凌墨离听着外面的响雷,盯着雪白的宣纸发愣,在心底一点一点勾勒楚月楼的样子,思及他一颦一笑,眼神便温柔至极。
这一分神,大滴的墨汁便甩在袖子上。
这是月楼给他做的衣服……自己平日里心疼的紧,没想到却被墨汁污了。
心里那点小火苗蹿的更高了。
“来人,备轿。”凌墨离嘴角噙着笑,他想他了,他要去看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尊,都让它见鬼去吧。
还没进梨园行的门,凌墨离就被秦二拦住了。
“秦二,我要见月楼。”
“楚师傅在上妆。”秦二耷拉着眼皮懒得抬头看他。
“他说过封嗓的。”
“封嗓也能再唱。”
凌墨离被他一句话堵得胸口疼:“你就是死了心的不让我见他是吧!”
“是。”
“那我就在这等着他。”凌墨离咬着后槽牙瞪他。
“那你便等罢。”秦二依然蔫的让人想揍他。
“这天越发的阴郁……呦,这是下雨了罢。”闻牧歌听着窗外的雨声若有若无的冲楚月楼瞟一眼:“也不知道凌府的那个谁出门记不记得打伞。”
楚月楼画眉的手抖了一下,垂眸盯着铜镜。
闻牧歌撇撇唇,撑起油纸伞:“我回王府去了,菡萏这些天伤风,你好自为知……喏,别忘了门外还有一个淋雨的等着你,你要是心够狠就任他生病去。”
楚月楼拿着眉笔的手一直在抖,索性卸了画好的妆,哑着嗓子去找刘金桂推了这场戏。
刘金桂苦菜似得脸上认命的哀伤,又不得不端着笑脸去向外面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戏的公子哥赔不是,左哄右哄也还是劝不下那些少爷想要砸摊子的心思,破罐子破摔吼上一句:找月楼的是凌相爷家的大公子你们看着办吧,要是还有不开心的就去砸了相府拉倒!赖着我闹什么闹!
一群故作风流的公子被他一句话堵的如鲠在喉,红着眼睛悻悻的捏着扇子走了。
楚月楼找借口打伞出门,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正好看到大雨里淋得活像只落汤鸡的凌墨离,手上力道一松,画着喜鹊登枝的伞就掉在了泥里,溅湿了楚月楼月白色的衣服。
“月楼……”凌墨离模模糊糊的看见雨幕里站着一个月白的人影,喃喃的喊了一句,没成想那月白的人影扔了伞冲到雨地里搂住自己。
“你怎么不懂得躲躲呢……要淋病了……该怎么办。”
凌墨离觉得脸上有温热的水滴滑下,心里一疼,赶紧抱住他:“没事,我这不是想着,让你消消气。是我不好,你还气不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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