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太傅》分卷阅读120

    这老怪物,当真是怪物变幻而成的罢?否则怎么我一打颤,他便又暖得像个火炉一般,身上那些药草混杂着酒香的气味,竟薰得我有些昏昏欲睡了。

    头顶上,又传来几声笑,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他声音放低了些:“骂了一天,可是累了?方才我嫌这四周温泉雾气太重,才运功逼出寒意,方便找你。不想却冻着你了,此刻应是不会冷了,快睡罢。”

    我已有些睁不开眼,迷糊间觉得自己不曾被他放下,又像是躺了下来,便也不想管那许多,先睡足了再与他理论。只是……“你放我下来,这般抱着我如何好生睡觉?”

    “睡不着么?”我分明听到他话里带着些笑意,定是又有什么毒虫新药之类的要拿来整我,美其名曰试药。

    果然,我又没了拒绝的权利,口中被他塞了颗药丸,还未及吐出来,便已被他抬抬手强行迫我咽下了。

    “你!”我睁开眼,想要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山洞里没有一丝火星,只外面不远处的温泉雾气弥漫,连带着将天上是否有星有月也看不清。面前这人,我亦是看不分明。

    他不但不松手,反将我抱紧了些,低声道:“你幼时一身公主打扮,坐在树上下不来。老夫去时,你皇兄望着你哈哈大笑,对老夫说是家中小妹。老夫见你长得清秀可人,便道不可唐突佳人,亲手将你抱了下来。那时,你倒是赖在老夫身上不肯下地,还直嚷着,要老夫做宫中附马,做你的夫婿,否则,便不松手。怎么如今倒反了过来,我不松手,你还要怨我?”

    虽是心中有些明白,这老怪物应就是当年突然出现于宫中那青年男子。但当时我还那般小,连自己是个男儿都不知道,说出来的,又怎能作数?“你这老怪物,又给我吃了什么,童言无忌,又岂能当得了真?无论我如今是平民,或是从前贵为一国王爷,我均是要娶妻,要与女子成婚的,又怎能容你数次侮辱我?快些放手!”

    “哎……”他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动了动,我便觉得身下一阵冰冷,想是被他放到石床上了。只是这石床,往日并无这般感触……啊,啊!我、我方才在温泉中浸浴,还未穿衣便被他直接捞了出来,一直不曾放手!

    直到这刻我才反应过来,我堂堂七尺男儿,竟一丝不挂的被他抱在怀中当个宠姬般抱了这许久!

    我正要跳起来去找回我那件衣衫,他便说话了:“你方才服下的,是我自旁人处取来的一种灵蛊。若你不再如幼年那般倾心于我,便会毒发而亡。此药,我亦服下,若你毒发,我虽不至死,也将大伤元气。严亭,你且了……纵然是娶妻生子,也莫要忘了此事。否则,我倒不知是否在你身边。”

    “你、你怎敢如此乱来!”我再顾不上旁的,使劲挣开他跳了起来,抬手一巴掌,黑暗中听得一声清响,也不知是打到他何处了。“老怪物,我穷尽此生也必不会衷情于你!你早些死了这条心,快些将解药给我,将这蛊虫予我解了!”

    他似是被我气坏了,一言不发,只冷笑数声,轻易将我抓回石床上去,一只手按着我双手不准反抗,一条长腿压在我膝间,我无法动弹,便破口大骂他老怪物,骂他无耻下作,用如此恶毒之法迫我屈从,简直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是么?”他终是开口,身后一阵痛楚,未曾愈合的伤口又迸裂开来,疼得我眼泪直冒!

    老怪物!你果然禽兽不如!

    我只隐约记得连梦里都是那老怪物如何压着我胡作妄为,猛的惊醒时,天已大亮。山洞里又是我独自一人,只不过身上穿得整整齐齐,还多盖了件毛皮制成的大麾。

    略一动弹,我便觉得有些奇怪:莫非昨晚上做梦了?怎么一点不疼……哎,我这是盼着自己疼么?那老怪物精修医毒两术,自然有的是办法帮我治伤,哼。

    我起身下床,一眼便见着平日里放了一堆瓶瓶罐罐的石桌上空了一片,只余一张纸被一个小盒压着,被山洞里灌入的晨风吹得呼啦啦的轻响。

    几度情深?谁伴终生三

    “严亭小子,老夫有急事需回家乡。你身上外伤应已无碍,只需将这纸上解毒之法熟记于心,以防万一。老夫纵有千般不愿,也不想见你鲜血流尽而死!明日,你便自己下山去,到得山间大路上,你便可见着托尔镇,老实呆在那里,做你被贬的平民。若是好运,还能再见。”

    纸上内容清楚明了,其下便是一堆的术语,详细说明了要使用何种药材,先放哪种,遇何种情形后再放哪种,最后再如何处理等等。令我目瞪口呆的是,居然还要将一条条血色的虫子自体内勾了出来,还得是现形后才能见其踪迹!这、这老怪物,弄的什么鬼名堂,这血蛊……实是太可怕了些,竟就这般在我体内?我实是有些害怕,浑身都僵硬了。

    盒子里,是一整套的行医用具,银针。

    且不论是否用得上,这东西倒做得十分精密,深得我心,且收着罢。

    我整理了三年来留在此间的衣物,加起来也只不过一个小包,再披上那毛皮大麾,回头看了看那石床,心中一阵烦燥。

    若是有内力,我早便将这床毁了,也免得看了碍眼!

    最终我只是踢了它几下,疼得跳脚之余,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下山。

    果然离此不远,只慢慢走了三天,我便找到一处小镇子住了下来。

    守城的大人我竟也认识:每年都会进京献贡参与贺岁的,玉门关太守。

    如此一来,我便又逍遥了起来。虽说只是个平民身份,却能有独门独院的屋子住着,还不担心吃穿用度。仔细一想,我倒还真像是个蛀虫,不学无术之辈。

    也不知是否被老怪物折腾惯了,此后两年中,我每日闻鸡便起,对那些药物的兴致也越发的痴迷,那张纸上的解毒之法,更早已刻在了心里,默默演练了无数次。

    这一日,我才从太守府出来,坐在茶寮中歇脚。太守大人近日常会与我商量一些边境之事,也不知他是自何处得来的探子,行事作风,颇为老练,倒有几分懿轩当年的风采。

    “先生您又来了啊,快歇歇。”小二殷勤的跑到外头去,牵了一匹神韵尤佳的白马,拴在了门外,随即又冲了进来打上半盆温水,挑了块新的布巾,又跑了出去。

    隐约听得外面有人应着:“有劳。”

    这待遇还真不错,我在此地住了一年半,倒还不曾有过。但这声音,亦甚是耳熟。

    或许是听错了吧?怎会是熟人?我一时想不起来,偏生又犯了懒不想动弹,便继续靠在桌沿上,摇着折扇看窗外红柳抽枝。

    不多时,太守大人赶了过来,笑容满面道:“严亭可见着他了?老夫一直保密,想着两位或许遇上,便又是一番惊喜。怎么样,如今的太傅大人,可比当年的军机营统领斯文得多了。”

    “哎?”我猛的一抬头,正对着太守笑得看不见的双眼。我愣了愣,扭过头探出窗外去,却只见路上行人依旧,哪有懿轩的身影?

    这时候太守大人才知道,我不曾与懿轩遇着。他面有难色的解释一通,我才明白过来,懿轩当日与我擦身而过之时,便是已决定离京了。

    这四年多来,他便一直呆在托尔镇郊,时常与太守大人一道潜入蛮族营地中去查探些情形,以防事情有变。果不其然,他便得知了蛮族将被诺蛮统一的消息,传到太守大人耳里,亦传到了我的耳里。

    太守大人将此事与我在此之事一并上报,却道是不愿告之朝中懿轩的下落,免得他无心回去,还反添为难。

    我却并非这般想法,我只想再见着宫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懿轩,而非是如今不知如何度日的私塾先生!

    我特地寻到私塾去,只躲在一边悄悄看了几次,不曾惊动于他。而后便另放了一只飞奴,传讯给了我的侄儿——越国新帝慕容时。

    近一月后,我收到消息,时儿十分高兴,信中称已派肃恭带人来迎他师傅,叫我等懿轩走后,再悄悄回京去找时儿,说是五年已将至,要请我回去继续做我的王爷,但还得先瞒着旁人。

    我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

    当年时儿确是机敏睿智,凡事俱是三思而后行,聪明得不同于常人。但我这等因着皇兄被毒杀之事而被贬为平民的人,竟还能有再回去的机会?

    踌躇了几月,我成日不是摇着折扇在太守府中与太守讨论边境之事,便是在家中折腾医学药理,闲得发慌之余,我自银针匣里找到了另一份东西。

    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

    我大喜若狂,立即开始学习,终在三月内成功做了一副出来,却苦于材料难寻,再无续作。

    但有这一个,纵然是回京去也足够抵挡一阵了。

    我时常便戴上面具背着药箱,骑了一匹马儿在托尔镇四处走动,渐渐的习惯一名医师所应具备的一切神态举止,甚至连成日见着我的太守大人,亦从未发觉过我的另一个身份。

    至于懿轩,他则更是丝毫不知情。

    甚至厉儿到了此地许久,懿轩直到临走前,才得以见上我一面。

    他见着我时,我是有些忐忑的。但他只淡淡一笑,我便已明白,他当初确是迫不得以才废去我的武功,他丝毫不曾怀疑过我!

    为使他放心回京,我撒了个小谎,一路目送至他消失不见,才骑着马儿自另一条小道超过了他们的车马队伍,直奔邺城。

    行至中途时,我曾尾随在他们附近,却险些被他们发觉,只得另寻他路而往。偏就那一晚,懿轩不知为了何事,吹了一夜的笛子,其音凄厉痛楚,显是十分难过。我不忍再听下去,只得连夜启程,披星戴月到了莫愁湖畔,迎面便被一具红色的身影,拦下了。

    “临儿,随我来。”他像是早知我会路过此地,不由分说便飘上马背,带着我去了莫愁山庄。

    原来此处,竟是他的居所!

    当时我未曾多想,亦无力去思索其它任何事情,只顾着瞪他,想教他放开我,从此放过我。

    他仍是不多话,只将我带到庄前便停下马,附在我耳边道:“莫要道出我是谁。你只当是自己来此,巧遇于我。”

    说罢,他径自取出一张面具,覆到了脸上,牵着马儿哈哈笑道:“今日庄中果真是贵客盈门!尘儿,快奉茶,顺道去告诉庄中的客人,老夫遇着一人与他所言极为相符,便带了回来,请他出来看看,是也不是?”

    庄中的客人?所言极为相符?他原本并非主动找我,并非他知道我行踪,而是有旁的人拜托他出来接我?

    我满心疑惑的探头向桃林中望了过去,只见一袭黑袍中罩了一名俊俏男子,腰间的龙形玉佩,昭示了他的身份。

    他款款而来,笑容仍然温和有礼,冲我一躬身,一拱手,轻声道:“皇叔。侄儿来此寻药,顺道等您。”

    “来此寻药?”我忙站到了他身边去,听着他将目的说清,心中又有几分忐忑。

    但他既已坐到这位子上,想必有些事情,亦非他本心所愿,却不得不如此做法?无论如何,我也只能答应下来,潜入庄中等候数日,直到他接了懿轩与厉儿,一并启程以后,我才又自行出发回京。

    但这次,老怪物却真像并不认识我一般,成日里斯文有礼,一派仙家作风。若非是我,恐怕换了任何人,也要以为他原本就是如此,原本就是这般须发齐白,人称医仙的谦谦君子。

    几度情深?谁伴终生四

    回宫后,我混入太医院里,成日戴着面具过活,小心之余倒也还算安稳。但我尤为生气的便是,懿轩刚才回来,便又遭人毒手,旧伤复发之际,数度缠绵病榻。

    他整个人精神都差了不少,远不如当日在托尔镇中看到的那般,虽淡泊名利,却仍有些生机与期望存留着。

    尤其厉儿的纠缠,似是令他难受不已。

    当日我与时儿商定以后,便对厉儿做了一番手脚,狠下心来为他下了一记猛药,心中盘算的,也都相差无几:若是懿轩从此远离厉儿,我与时儿便各凭本事去争取懿轩好感。但若是懿轩并未如我等想像中那般痛恨厉儿,我与时儿便得各自息心,好生过活。

    我自是知道,他二人自幼便特别依赖懿轩,我亦知道,我对懿轩其实兄弟情大过爱慕。但我亦不想见着他时时为亡妻之事伤怀,一整晚一整晚的笛声,我实在不敢听也不愿有旁人听着。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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