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折》分卷阅读10

    “这月里新来的茶,一品红,给你留了些。”忘舒拿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茶盏,执卷的手却还不放下,想是又要从那一页相思调上翻过。崔小侯忙上前按住他手,不期然的惹来一记白眼。崔小侯却没有乖乖收回手,而是沿着忘舒纤细的手腕网上游移,轻轻在那映了烛光的脸上刮一把,再收回手时笑的玩味而轻佻。

    忘舒终于放了手中书卷正经回头看他,眼神里四分无奈两分气愤,再有几分莫名的情绪晕在眼底。那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总是像一潭幽然冷静的湖泊,却竟叫这满室灯火都失了光亮。崔小侯看着他忽然不再言语,只勾着身子把自己越凑越近。

    “西北那些日子过得可还好?”忘舒忽的推开崔小侯倾身下榻,不冷不热地抛出这么一句寒暄。

    “嗯,你可有挂念我?”崔小侯勾勾嘴角,立马也起身追上来,恨不得与忘舒贴在一处。

    忘舒瞥了他一眼,无话。捏开小炉的盖子拨了拨炭火,顺手又丢了截篆香进去。再回首就被崔小侯一双手匝过腰身儿,一个略带湿意的吻倏地落在唇角,还有温润的触感一闪即逝,猝不及防。

    抬头,看他兀自舔着嘴唇咂巴着舌,像只偷了腥的猫。

    “崔无欢!”伸手拧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背,再怎么拧他也不放手,一双手背霎时被拧的略微红肿。崔小侯痛的倒吸凉气,脸上却还是一片得色。

    “你可正经些吧。”崔小侯学着忘舒往日语气说话,一双狐眸眼尾上挑,紧紧地盯着怀里的人,忘舒忽然就觉的自己这般莫名的紧张起来,一双手一双眼睛都无处可落,无处可逃。

    “哧?”崔小侯轻笑,放开忘舒腰身自去寻桌上的香茶,捏了茶碗送到嘴边,看那微红的茶尖浮浮沉沉,眼角斜飞,忘舒一张脸映着烛火通红,不只是羞的还是气的,心下又窃窃地欢喜起来。

    “这茶不错。”崔小侯自茶碗里抬起头,向忘舒讨好的笑笑。这茶不错,添茶的人更不错,崔小侯完全没品着茶中味觉,一心只在面前那袭白衣身上。

    “哼。”忘舒拿鼻腔回应他,一转生又在榻边坐下,泛黄的《琴风》小心收了放在案上,全不分给崔小侯一点儿眼神。

    “你不理我,我可走啦。”崔小侯放下茶盏看过去,忘舒支着下巴拨了拨暗下去的灯芯。

    “快走。”忘舒说着便要伸手去开窗,他也早习惯了崔小侯这走窗不走正门的习惯,根本没往正道的方向想。

    “皇帝夜宴,你可跟我去?”崔小侯倏地握住他伸出的手,一把抓在胸前,这屋里如此暖和,忘舒依然指尖冰凉。微凉的温度丝丝漫进手心,满足中夹着心疼,忍不住捏的更紧。

    “不去。”忘舒使了劲抽回自己的手,回身推开窗子,冷风一下子灌进来,激的人打了个寒战。

    “可是我与皇帝说了会带家眷啊,欺君之罪,按律当诛啊。”崔小侯又伸手推上窗子,烛火晃了几晃停歇,暖意渐渐又漫上来。

    “我也不是你的家眷,你府里十二房公子,随便带着哪一房都能跟着去,你打趣我作甚。”忘舒回身那了茶盏泼茶,又拿了披风塞进崔小侯手里,显然有送客的意思。

    “顾忘舒,我刚回来你就冷着脸对我,我府里的公子也没叫我这么低声下气过……你若当时跟了我,我管教一府子的公子都遣散了去。顾望舒你太不念恩义,我又不求你以身相许,我当个朋友来亲近你又有什么错。唉,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若不是小爷我身子骨硬朗,早就相思成疾含恨而终,顾望舒你没心肝……”

    太熟悉的桥段,崔小侯隔着披风的布料搅着手指,好好的披风被他搅的皱皱巴巴。忘舒抚了抚眉心,抬头却看见他满脸戏谑的笑意。

    “好啊,你把一府里的公子都遣散了去我就跟着你。”忘舒回身叹口气,他知这崔小侯最疼的就是这十二房的公子,全是心尖儿上的人,失了一个就扎了手指,十指连心,崔小侯舍不得,他也省了心去应对这平日里不正经的调戏。

    “好。”只一字说的笃定,忘舒愣住,抬头见他狭长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径自伸手推了窗户踏出去。

    “那你等着我。”临了崔小侯还骑在窗户上回身勾了忘舒腰身在唇畔轻啄,放了手就化作一阵秋风呼啸而过。

    忘舒还僵立当场,唇畔温润的触觉还在,似一道电流打过全身。他不信,回过神来关上窗低眉自哂,伸手抚住胸口的位置,乱跳什么呢,那人说的话,从来就听不出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第十五章 北方有佳人(上) [本章字数:2170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11 20:54: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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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城事了,封刘玉一干人等锦衣千户,诸将录功有差。崔小侯执笏低眉,对所有封赏皆一笑置之。

    崔小侯回京三日,群臣夜宴,皇帝亲自为其摆酒庆功,满园菊花开的烂漫,应是环肥燕瘦,香气撩人。水榭楼阁,红绸暖座,四角微微吊起的紫檀桌,还有仰头满眼的青纱宫灯。

    崔小侯执觞浅笑,眼角斜飞,看似不经意地瞥向角落里一抹白衣,那白衣干净的一尘不染,却不可避免的沾了这潋滟红尘里的烟火气。笑着推开一旁斟酒的宫女凑过去,抬眼,上座的皇帝忙着给贵妃布菜没工夫理会他,便笑的更加肆无忌惮。

    酒香醺上了脸,抹上两撇桃红晕开,和忘舒清冷的脸色放在一起,便似是桃之夭夭对白梨若雪。

    有别的官员推杯换盏间不经意看过来,一看便被吸住,微醺中的景象想必此生难忘。崔小侯斜倚过去贴着忘舒笑若流痞,微挑的眼角里和举手投足间都是邪魅的风情,一张红唇渍了美酒的水泽在忘舒耳边轻轻开合,红衣如劫火,挑着骨髓里散发的气息,浴火般妖冶狂狷,直烧的人痴痴怔住。一旁忘舒却不回看他,一双清冷的眸子缓缓扫过酒席众人,不经意似地勾勾嘴角,一左一右两个酒窝便浅浅的荡漾开来,慵懒的笑都是冷的,像离枝的白梅,悠悠扬扬尘埃落定。

    这时崔小侯似也留意到一道灼灼的目光,眼神好容易从忘舒身上收回来,斜斜地遥望过来,年轻的小官员便连呼吸都被窒住。看他缓缓勾起一抹笑,举起手里的酒杯冲自己点点头,小官员脑子哄的一下炸开,自此这酒席便失了味道,魂不守舍过了一夜,满心满脑都是他那邪邪的笑,被酒气熏红的眼角里全是流转的华光。

    “你又逗人家作甚,府里的公子还不够你逗?”忘舒低头抿了口酒,语气冷淡。

    尚不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对,桌下未动的另一只手便被抓住。想要抽出来却被他抓的越死,指腹在掌心辗转摩挲,留下一路酥麻的触感。不禁蹙眉,抬头,正对上崔小侯一双略有得色的眸子,嘴边挂着痞痞的笑,手掌相贴那温热的感觉霎时蔓延开来。心下一跳,掌心便起了粘腻的感觉,不知不觉间贴的更紧密。

    “呵,小忘舒吃醋啦。”崔小侯凑过来,全不顾别人目光,口中的酒气打在脖颈上,忘舒不自禁往后缩缩脖子,却惹来他一阵放肆的笑。

    忘舒狠狠瞪他一眼别过脸去,左手却还被他攥在手心里被温热的触感层层包住,好像越想挣脱便陷得越深。

    “众爱卿,行个酒令如何?”高座的年轻皇帝一句话博了满场逢迎,也唤回了陷在谁掌心温热里的忘舒。

    “放手。”忘舒刻意压低声音,终于使了大力气想把手掌从崔小侯那里拔出来,他却猛然一松,自己便冷不防向一侧倒去,下一瞬便结结实实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猛地推开崔小侯,忘舒面色羞红,似乎满座大臣的目光都笼在自己身上,恨不得立即就起身离席。

    “我?”崔小侯不以为意的笑笑,脸上得意之色更甚,手中的杯子就要擎过眼角。

    “你竟然!”

    “我怎么?”

    “你要气死我么!”忘舒终于气急,一张脸微微泛红,眸中水光潋滟成波,映着一袭白衣,像极了雨后带露的新荷。一挥手带翻了桌角的酒杯,洒了一衣酒香。

    崔小侯看的心下微痒,看他手忙脚乱地揩拭,便缓缓凑过去扯他衣襟,像是帮忙,却是越帮越乱。

    “我是爱死你了。”温热的吐息吹进耳里,崔小侯借着帮忙的幌子与忘舒凑得很近,趁人不注意便低声将这一句话吹进耳朵。

    忘舒推开他时身体僵了一瞬,依然平静的脸上古井无波,连刚才那抹微红也悄悄退去。别过头权当做没听到,他亦不重复,眼角瞥了一眼身旁的崔小侯又赶忙收回来,嘴角莫名地想要勾起,却被硬生生忍下去。

    桌下的手又被牵住,来自另一方的温度源源不断传过来,忘舒挣了挣没挣开,索性不再理会任他牵住。

    再抬眼,满座姿态各异,有的低头苦思,有的托腮望天,有的执觞了然,有的口中还喃喃有词,方知是行酒令已然开始。忘舒回头去看崔小侯,崔小侯耸耸肩,回头去看一旁填酒的宫女。那小宫女自刚才崔小侯对忘舒胡搅蛮缠时便看在眼里苦苦忍笑,憋的通红的小脸上还挂着几分隐忍,此时得了崔小侯暗示便机灵的上前讲解。

    原来是三三七句式的谜语,崔小侯听了低头沉思一会,忘舒只觉手上一紧,便见崔小侯饶有深意地望过来。

    “你可别乱说话。”忘舒忍不住低声提醒,他几乎肯定崔小侯待会儿不知又要怎样的语出惊人。

    心下跳漏一拍,刚刚顺手拈来的谜题也忘得干干净净,偏生皇帝随手一指,摇摇指向坐在宴席偏角的白衣。

    “忘舒来说吧,说不出就罚你给大家抚琴一曲饱饱耳福。”皇帝浅笑着说了自己的谜题,倒也不难,谜面谜底都说的太明白,可偏偏忘舒心下一乱,脑中都搅成一锅粥。

    双素手,戏鸳鸯。

    罗裙窈窕经年香。

    谁都知道皇帝的香妃如今身怀六甲,且福且喜,当年妙手绣鸳鸯时,定情于还是太子的圣上成了一段佳话。

    忘舒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出口,以人对便不知从何下手,以物对便失了工整。

    “草民……”刚刚开口,话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崔小侯截过去,右手在下面被攥的更紧,掌心相贴,都是他自己湿漉漉的汗意。

    “陛下,这一题臣倒是起了兴致,不如臣来献丑如何?”崔小侯更放肆的捏着忘舒的手在指尖摩挲,脸上邪魅的笑意飞扬。

    “唔,爱卿单说无妨。”皇帝笑盈盈地看过来,也捏了身旁爱妃的手在指尖把玩,仿佛看穿了崔小侯桌下隐秘的动作一般,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玩味,饶有兴趣地等着崔小侯开口。

    崔小侯笑笑,看旁边的小宫女又添上一杯清酒,满天的星斗露华都映在杯里,青纱的宫灯摇摇晃晃,映了满座衣冠一张张明灭浅笑的脸,都扭过脸来等着崔小侯的答案。忘舒心里蓦地紧张起来,像崩了一根细细的丝线,紧紧地系在心房两端,不松不断,却存在的清晰明白。

    第十六章 北方有佳人(下) [本章字数:2084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13 13:39: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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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琴暖,灯花霜。

    断亡心上溯流光。

    断亡心上,断亡心上,我早有溺死在深渊里的准备,流光无痕,不是忘,就是亡于心上。

    崔小侯语罢转过头来,众目睽睽之下便对忘舒暧昧一笑,猝不及防伸手去揽他腰身,在他不满的目光和挣扎里强硬和无赖地紧紧揽在手里不放。

    情话他从来都随手拈来,次次都真心不假,所以他是风流不下流,那些为期极短的真心和温存从来都不是卑劣,是快乐的巅峰。只是这一次,他甘心下流也忍不住下流,他要的是为期太长的依恋,他贪婪了。

    崔小侯从来不懂忘舒的名字,忘、亡,舒、舍。每个字都太过狠绝,恰似玄于头顶之刀,一个不小心掉下来,便是万劫不复。

    可是,罢了。万劫不复又如何。

    忘舒恼着崔小侯的无赖举动,奈何宴上多少双眼睛压在四周,不敢轻举亦不敢妄动。皇帝清朗的笑声在耳边散开,一旁的贵妃也低下头掩嘴轻笑。宴上君臣其乐,官员们你来我往笑的意味深长。

    “小忘舒,看到没有,人心所向,你就从了我吧,嗯?”崔小侯笑的邪魅,缓缓凑过来在忘舒耳边吐气。忘舒一个激灵就要推开他,却被他牢牢握住手腕,灼人的目光便跌入眼底。

    “胡闹!”忘舒倏地冷下脸,睫下阴翳勾着灯火影成两朵半月扇面儿,颤动中看不清神情。

    崔小侯心下一凛,伸手擒他下颌,手中他亦顺从地随手指扬起面颊,眸子里清晰的冷光明灭着射入心底,忽的就化作了凋花的风在身侧呼啸而过。

    崔小侯叹口气,缓缓放手,指尖滑腻的触感还在,笼在衣袖里搓搓手指,抬眼赔上一个笑,那笑里几分讨好几分无奈。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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