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心倾城》分卷阅读13

    “父亲,过去的已经斩断了,从今往后,一生陌路。”他说着这四个字,蓦地抬起头来,仿佛是要让人看清他的决心再无退路。

    林至城叹了一口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第 26 章

    林尘整日就是画画,笔耕不辍,不画静物,整日拖着家中的丫鬟小厮给他们画人像,一副一副,几乎将整个林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画遍了,可是有一天他却惊恐地扔掉画笔,把笔墨画稿全都封了。

    丫鬟们觉得最近少爷有些奇怪,说他高兴吧,眼睛里却总是有一抹掩盖不了的悲伤,说他不高兴吧,却比从前都要活泼爱笑得多。

    他坐在池塘边钓鱼,小厮们都调侃:“少爷每次钓一桶鱼然后又放回去,不等于白做工吗,浪费时间,还忒摧残人了,我们站一天连口鱼汤都喝不着!”

    林尘笑着踢他:“你小子就会耍嘴卖乖,我林家什么时候缺你一口鱼汤喝了罢了,今天这鱼就拿到厨房蒸了罢!”

    “少爷今天不发慈悲了?”小厮惊呼着,要知道他家少爷平时可不干这种杀生的事。

    “慈悲了这许多年也够了,反正或许这鱼也不定领我的情。”说着笑道:“恐怕怪我嫌弃他们所以不吃呢!”

    陆真的心上人扬州,自然不想回京城去,巴巴地在林尘这里厮混。用她的话说:林小尘最近总算不那么迂了。

    陆飞扬不在,他们两个也把青楼当成了一个找乐子的好地方,温香软玉,美酒淫词,总是能麻木一个人心底最深的念想。

    一次林尘朦胧着醉眼正和飞燕姐姐拿西厢记中的词行着酒令,却见一人在旁,冰冷着眉眼鬓角,林尘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好哥们儿搂住那人脖子,喷着酒气:“晋樊啊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嗝来,我们一起嗝一起玩。”

    傲风一把拉开他:“你看清楚我是谁。”

    林尘凑上去几乎贴到他脸上,恍然大悟:“哦,死冰块嘿嘿死冰块”他退着回到座位上,一边指着傲风跟飞燕说:“这人长得好看吧嗝就是忒冷了些嗝总对我冷鼻子冷眼的嘿嘿。”

    傲风一把攥住他往外拖,却见一人立在门口,愣了一下,径直走过去。

    夜微澜一把抓过林尘抱住免得他醉了酒往地上滑,谁知道林尘一闻到他的味道身子一僵就开始挣扎:“你走你走,我恨你,你不是人你把我当猴耍着看我怎么心甘情愿的当个替身帮你解相思苦,看我怎么愧疚着呆在你身边”

    听到“替身”两个字是,夜微澜脸色刷的白了,他想扳过林尘的脸看他是不是在装醉,说话全然不像是脑子不清醒的人,却见他满脸的泪水,哭得一塌糊涂。

    出门后冷风一吹,酒劲便更加上来了,林尘靠着墙边吐得昏天暗地,一边吐一边哭,傲风背着昏睡的他听他一路胡话,

    “我爱你第一次就爱你了。。。。你不要杀我爹。。。我恨你 ,。。你喜欢青离。。我不许你喜欢别人。。。。一生陌路。。一生陌路。。。”

    他念叨着这四个字,哭哭笑笑。

    傲风一贯冷面,看不出他的情绪,林尘不知道,他今日是有多残忍,一句一句像是钝刀,划在被他那人的心上,于是那人的报复,便是要他永生永世都再忘不了他,只是彼时,林尘一无所觉。

    ☆、第 27 章

    林尘睡醒之后头痛的难受,丝毫记不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最近总是这样,明明记得是在第一楼里的,醒来就在自家床上了,小厮们都说是他自己喝醉了爬回来的,林尘揉着脑袋想应该是陆真那丫头还没醉叫了马车送回来的。

    小厮正整理着他的书桌,一边抱怨少爷最近真是变了个人似的,肯定是被陆大少带坏了,整日眠花宿柳。

    林尘拍他的肩膀:“不错,还懂得用成语。”

    小厮翻个白眼,抽出一大叠画稿:“咦,这不是少爷给我们做的画么不对啊,这衣裳是我的,可这不是我啊这人可真好看怎么全是他啊少爷真是的害我们站了那么久却都是骗人的。。。”小厮翻着厚厚的画稿喋喋不休地抱怨。

    林尘一把抢过画稿,脸色铁青,叫丫头点了火盆直接扔进去烧了。

    火光耀目,照着林尘的双眼,他咬紧嘴唇不让自己流泪,总是提笔的时候,明明费心的勾勒着这些人的线条,可是最后,总是那个人的脸。

    他的脸越来越清晰,他的笑容,表情甚至动作,似乎在自己脑海中临摹了千万遍,一提笔就变成了他。

    “少爷,少爷,你快上山去。”福伯一头撞开他的书房,连门也没有敲,面容苍老。

    或许是预感到什么,手就那么僵在那里,火舌上卷烫了手指都毫无所觉。

    大殿里回荡着念经文的庄严声音,沈音,哦不,是了清师太就背对着门口盘腿坐在蒲团上,垂首,似再正常不过的静坐一样。

    林至城坐在一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想着她的神情该是愉悦的吧,毕竟期待了那么多年的解脱。

    林尘扶着殿门,静静看着里面的一切。一些原本忘记的,又一下下回拢。

    “呀娘娘娘”小小的林尘正在学走路,脚步蹒跚,短短小小的身子颤颤的,颠着小脚挪到花园。

    娘亲咯咯笑着,把他抱起来放在膝头,坐在秋千上摇着拿出一根冰糖葫芦逗他:“尘儿乖,这个果果好不好看?”

    红艳艳亮晶晶的自然是诱人的,林尘伸手去拿却被娘亲躲开:“说,果果,好看。”

    胖胖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不情不愿地:“朵朵好叹”奶声奶气。

    娘亲扑棱他的头,真乖。

    糖葫芦拿到手,一下下舔的口水流满了衣襟,娘亲笑弯了眼:“小鼻涕虫,真脏。”

    在林尘的眼里,母亲一直是爱笑的,即使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嘴角都噙着笑,爹爹说她是正做着高兴的梦。所以听得别人讲夫人真是可怜,整天哭,把身子哭得这样坏,心里很奇怪,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哭啊。

    小时候林尘问福伯为什么爹爹和娘亲不在一个房间睡,明明胖妞的爹娘就是一起睡的,福伯刮着他的小鼻梁笑:“爹娘一起睡就会给少爷生个小弟弟然后大家都不疼你去疼小弟弟去了。”

    “骗人,娘亲才不会不疼我。”歪头想了想:“不过我不想要小弟弟。”胖妞的娘亲给她生了小弟弟就不能出去玩了,整天在家带小弟弟。

    后来长大一些懂事了,知道爹娘的相敬如宾并不如外头传的那样,他们相敬的确如宾,不如夫妻。他在娘亲的房间外头听到娘亲压抑哭声:“。。。。我知道你感激我,只是你不必这样一番,你待我母子是极好的。。。我忘不了,日日夜夜都梦到他喝下那碗茶时对我说的话。。。我看见那个孩子,那么像他。。。”不久之后,他一向爱对他笑的母亲剃去了长发,变成了冰冰冷冷的另一个人。

    他上前整理遗体,看见母亲面容是安详的,像从前一样带着笑容,不似她这许多年冷冰的样子,或许,这死亡,是她无比期盼的吧。

    衣襟里揣着一个黄色的信封,林尘暗异,悄悄揣到自己衣袖里,合着几位师傅将遗体火化了。

    庵外桃花比那日情形还要盛,山上却冷清至极,想来,大家上山也不一定是为了看花,只是图个热闹罢。

    山下事物耽误不得,林至城当日便要下山去,单独嘱咐了林尘许久,林尘只呆呆地点头,看着父亲已不再年轻的面容,额角的皱纹也不过如寻常父亲般,并没有那么顶天立地。

    庵中师傅怜惜他,在外头给他打了个简便的竹屋,一榻一椅一书桌,山中岁日闲漫,等到林尘想起要下山的时候,早已桃花落尽,连果子都青涩了。

    他将从母亲身上揣来的信封点着火烧了,离开绯山。

    纸张泛黄,字迹娟秀: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第 28 章

    这几个月来,或许是父亲留在他身边的那些侍卫们很是尽责,连一丝山下的消息都没有传来,可是他终究是要面对的,终究逃不开。

    绯山上虽只有小小天水庵,却是曾接纳过朝廷皇后的地方,行走江湖最忌讳和朝廷打交道,是以那些人即使再想要他的命也只能在山脚下守着。

    这头他带着五个父亲留下的随从刚走到山腰,领头的便“嘘”了声停下来,在林尘身边形成包围圈。

    偌大的林子静的出奇,连一丝风吹动树梢的声音都不曾听见,凝神屏气许久,领头脸色一变,冷光一闪,一只箭插在面前的空地上,尾羽还在颤动。

    几十个黑衣人从林中翻出,大都蒙着面,倒像是专门的杀手组织。

    五个护卫都是呆在林至城身边多年的高手,即使在数量这样悬殊的情况下依然沉着冷静,仗着在马上的优势,手起刀落,一个个将上前的黑衣人砍翻。

    林尘在中间,虽然没要,但不知是谁还是递给他一把刀。

    这群杀手显然武功不弱,加上实在是悬殊,不多时,林尘他们便显出弱势,只要一个缺口打开包围圈便不再坚固,黑衣人势如破竹,将几人的马腿斩断,包围圈被打散,都是受了伤的,很快便牺牲了三个。

    林尘索性也下了马来加入战斗,他武功不高但也能将就着自保一下。

    这时,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突然拿出一条长长的铁链,两人牵头拦腰将林尘三人往后逼,身后是密林,早有其他的黑衣人拦截在后,领头的护卫看前后路都被截断,提起一口气,包着林尘腾空而起,谁知正在此时一张细铁丝网迎头而下将几人牢牢地罩住。

    瓮中之鳖,显然来人想要活捉,领头人长叹一声:“属下无能,没能护住少爷有负盟主所托。”

    林尘怎会怪他,只是此刻却也没有什么心思安慰他,只听那人继续说:“盟主早料到有此一劫,有一句话带个少爷——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到此为止。”

    林尘心道不好,还未来得及阻止,见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力,一张铁丝网顿时粉碎,林尘只觉一股大力将他抛出,紧接又是一阵冲击力将林尘又往林子里逼了许多,一声巨响炸的他脑袋晕晕的,身上有些泥块溅起来的擦伤,索性不是很严重,,他抬头看不远处的硝烟弥漫,那两人竟引爆身上的火药,与那群黑衣人同归于尽。

    林尘素知林家的护卫身上是随时携带微型炸药的,遇到不敌之时,幸运时还能够和敌人同归于尽,再不济也能毁掉自己身上的衣物标志,也算是保全。

    等到浓雾消散之后,林尘再度走到那片空地上,脚下的泥土被染红,尽是残骸和碎肉,甚至看到半个头骨,一只眼睛在上面睁着,他捂着嘴一口气跑远,停下来不住地呕吐,秽物的酸腥气一阵阵传来,一张脸被泥土和鲜血染花。

    过了许久他有才回去,他辨不清那些零碎的肢体到底属于谁,只好挖了个大坑,全部都埋进去,他站在大大的坟包前,突然就想笑,前几个时辰还互相厮杀丢掉性命的人怎会想到此刻却这样亲密地被联系在一起,或许连来生,都脱不了关系,世事还真是奇妙。

    没有了马匹,他只好沿着往山下走,路过一条溪流,将发散了准备清洗一番。

    一阵马蹄声近,他警觉着站起来,十几个人马已站在他面前,为首的人带着半圈银色的面具,腰上插一根银色的鞭子,一袭蓝衣到显出几分正气凛然的感觉,马勒得急,不停地在原地打转。

    发尖还滴着水,他草草地用绳子在尾处一系,搭在右肩,仰头看着来人,神色不惧,若说本来他想着此行下山该是澜月教的人心念念想要取他的性命,此时看来,倒不尽然,澜月教杀人,可不会出钱找杀手。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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