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三国同人]非罪》分卷阅读12

    日头高悬,天,已然是完全亮了,可太傅府中还是与早前无异的寂静。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饶是隔着厚重的府门,众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不容他们那些难以名状的心绪溢出,一身朝服的司马昭从空开的府门后疾步入内,目不斜视地自列阵中间穿行而过,他在司马懿跟前抱拳禀报道:“父亲,曹爽一党已随圣驾出城了。”

    檐下凝结的一滴霜露载着晨光破空落下,直坠在司马懿的肩头,在坚硬的铠甲上撞了个粉碎。垂眸朝肩上看了眼,他抬手抹去了甲胄上残留的一点水渍,顺势自腰间抽出了久藏鞘中的宝剑,带出一声清脆的锵鸣。锋芒毕现,晃过众人的眼,在他和他的两个儿子脸上映过一片森冷的光。

    一左一右待命在侧,昭师二人看到他们的父亲嘴唇微动,一个清晰的音节掷地有声。旋即,直贯长虹的锋利剑尖当空画出一道寒光流泛的弧线,最终指向了洛阳城中武库所在的方位。

    天命所指,无可违抗。

    作者有话要说:

    ☆、孤城(上)

    伴随着洛阳各处城门关闭的沉闷声响,全城进入了戒严状态。司马昭依照计划率兵围守永宁宫,向郭太后呈递了他父亲细数曹爽不臣不法作为的罪状。司马门下,司马师领军驻守,监督皇宫的人员出入,以确保朝堂上正在进行的集会没有意外的发生。

    建始殿上,百官云集,司马懿一扫昔日在家卧床的颓态,以睥睨之姿临于众人之前。面对久违的同僚,他不慌不忙地展开一卷墨迹犹湿的奏疏,沉声念道:“先帝诏陛下、秦王及臣升于御床,握臣臂曰‘深以后事为念’。今大将军爽背弃顾命,败乱国典,内则僣拟……”

    殿上的文武或忌惮皇宫内外司马懿手下的武装力量,或与之同心同德,无不凝神屏息静静听着他的诵读。

    “天下汹汹,人怀危惧……此非先帝诏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虽朽迈,敢忘前言。”他最后的尾音下沉,肃穆而怆然。合上奏疏举目望向神色各异的同僚,司马懿喟然叹道:“诸位,吾等食朝廷俸禄,何忍坐看佞臣横行,天子沉沦,为群小所迫而置大魏社稷于不顾?”

    各大臣面面相觑了一阵,高柔率先出列表态道:“请与太傅同往,共襄大事,扶持社稷!”

    话音落下,旁人也开始陆续响应,高呼着讨伐不臣。司马懿在一片高涨的声音里拍拍高柔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颔首道:“君为周勃矣。”

    由是,司徒高柔假节,行大将军事,统领原属曹爽的营部;太仆王观行中领军事,统摄曹羲部众。朝廷诸事遂定。

    走在通往宫外的人群中,司马懿找到在殿上时未见多言的蒋济,低声问道:“适才你怎么不说话?”

    耷拉着眼皮,蒋济一副心怀顾虑的样子,并未理会司马懿的问话,他兀自停下脚步,待身边的人都走出一段距离后方才开了口,“太后懿旨何在?”

    司马懿一愣,随即笑了,“我早安排子上前往永宁宫中请旨。”见蒋济皱眉,他继续开解道:“事态紧急,先斩后奏也是情非得已,你且安心吧,我自有分寸。”

    张了张嘴,蒋济欲言又止,最后只嘱咐了一句“小心落人口实”,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说起来……”望着前方的人群,司马懿话锋一转,喃喃道:“怪了,早间我已派人去请桓范进宫议事,为何迟迟不见他的踪影?”

    闻言,蒋济也朝前看去,见人群中确无桓范的身影,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没有考虑太久,他请命道:“我再遣人去他府上查看,太傅权且领兵先行一步。”

    察觉到蒋济不经意泄露出的担忧,司马懿的心跟着一沉。迅速回顾了下平日桓范与曹爽之流并不算亲密的往来,他只道是自己和蒋济多心了。然而在今日的节骨眼上,凡事最忌想当然,所以司马懿再三考虑后摇了摇头,“还是你亲自去看看,以免中间有何差池。”

    “也好。”应了声,蒋济便要加快步伐赶往宫外,可走出没两步他又调头迎向了司马懿,“太傅今日之举关乎众多,万望小心行事。”言罢,深深一揖,这才匆匆离去。

    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感慨,司马懿迫使自己因年老而动作迟缓的腿脚尽可能快的动起来。在宫阙外的空地上指挥众人前往各自该去的地方,他清点出一路人马,间不容歇地往永宁宫去了。

    与此同时,驻守在司马门的司马师从未觉得有哪一次等待如此令他心焦。那么大的洛阳城,他目之所及太过有限,唯有眼前尺寸之地的状况他能时时掌控,其余各处城门、宫禁则不得不交予他人管辖。心心念念都是他父亲和兄弟当下的处境,司马师望着永宁宫的方向整整一个上午都片语未发,向来沉毅的脸上更是鲜有表情,只在有人来报城中各处无恙时才会略显出片刻的放松。

    临近晌午,司马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将一名三十岁出头的死士叫到了身边。那人和司马师似乎有些交情,因而看上去不同于其他死士那般对他只有单纯的敬畏和顺从。

    手指轻叩着腰间的剑柄,司马师的目光停留在了列阵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阿福怎么也来了?”

    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人无奈地抬了抬嘴角,倒也释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阿福他这些年一直记着您对我兄弟二人的恩情。做兄长的又岂有阻止他知恩图报的道理?”

    无声地笑笑,司马师略一沉吟,对身边待命的死士道:“许安,眼下皇城内外形势错综难料,假……”说话间,司马师用余光瞥见远处有人策马自平昌门疾驰而来,待一人一马跑至近前,他见来人神色慌张,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到嘴边的话悉数咽了回去,只改口道:“何事速报!”

    “大司农,桓、桓大司农携圣旨直出平昌门,还说,说……”手脚并用地跳下马,来报的小兵气喘吁吁地说完了前半句话,却在后半句话出口前犯起了难。

    情势紧迫,司马师根本没耐心等他犹豫权衡,当即拨开许安,厉声喝道:“还说什么?说!”

    被吓得双腿发软,小兵屈膝扑倒在地,战战兢兢道:“桓大司农说,说太傅图逆,让我等与他同去面圣。”

    冷笑一声,司马师扯着小兵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与自己面面相对。微微眯起的眼里透出危险的光芒,司马师语气森然道:“于是你们就信了?就把他放出城了?”

    “不、不、不是。”在司马师阴鸷的注视下,小兵抖得愈发厉害了,顶着一片空白的脑子,他连力表忠心的话都讲的混乱不清,“不敢不敢,中护军饶命,小人,不,大司农……”

    意识到这样下去什么都问不出来,司马师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冷静下来。松开了小兵被捏皱的衣领,他改用双手压住小兵颤个没完的肩膀,缓和了脸色,“我几时说要杀你了?”一句话便极大缓解了小兵的紧张,他继续道:“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吞了吞口水,小兵惊魂甫定,支吾了半天憋出的还是之前那句话,“就是,就是……大司农奉旨出城了。”

    压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力道,司马师锲而不舍地追问道:“你们亲眼看到他手里拿着圣旨了?”

    明显瑟缩了一下,小兵底气不足地咕哝道:“没有。”

    许是有了心理准备,这次司马师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愤怒,只泄气地松开了手,凉声哂道:“天子不在城内,城外之人亦不得入,他何来圣旨?你们看都不看便放他出城,简直玩忽职守!”

    垂头丧气地听着他的斥责,小兵心有不甘地小声边界,“中护军有所不知,司门监与大司农有师生之故,所以……”

    知道再追究下去也是徒劳,司马师扬手示意他打住,“平昌门那边我自会令他人前去监守。你去告诉司蕃,我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命他前去司农府查看大司农绶印是否尚在,即刻回报。”看着小兵如蒙大赦地领命而去,他神色凝重地叹息道:“父亲千算万算终究未能算到大司农会与曹爽同流合污,大意了啊。”

    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许安小心翼翼询问道:“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可要派人出城去追?”

    “不必了。”摇摇头,司马师郁郁道:“追之不及。只怕他是带走了绶印,欲助曹爽募集天下粮草,挟天子迁都,调遣各地兵马围攻洛阳,与父亲相抗。到时,纵使父亲手握太后懿旨,总领禁军,也不过是困守洛阳,无力回天。”

    心下一凛,许安不禁冷汗直流,不可思议地看着司马师镇定不减的模样,他竟不知要如何接话。

    深锁着眉头,司马师沉默少顷,吩咐道:“倘若事有不测,你等定要力保父亲和昭弟……不。”否决了自己的话,他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他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杀之。”

    以为自己听错了,许安面露困惑。

    “倘若事有不测,父亲落败,你需赶在曹爽之前手刃我们。”顿了顿,司马师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边,“不错,杀了我们。”见许安被自己直白而不合常理的话惊得瞠目结舌,他反而笑了,带着枭杀的意味,“士可杀,不可辱。与其最终落入敌手任他宰割,倒不如我们先一步自行了断。”轻叹一声,他敛去笑容,低下了头,“当然,此乃无计可施之计,除非穷途末路,否则……”

    “您放心,属下明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许安在他言明前便一口答应下来,继而安慰道:“中护军莫忧,太傅谋略非凡,定可想出应对之法。”

    眼底的暗涌收归不见,司马师脸上的神情是参悟般的透彻,平静下蕴着几不可察的苍凉,“俟命而已。”

    许安语塞,他不曾领略过立于权力巅峰的滋味,自然也无从理解图司马懿、司马师这样一面无畏行险,一面又静待天命的心情。

    风起云涌,蔽住了午间正烈的日头,向地面罩下巨大的阴影。

    司马懿带着懿旨将将踏出永宁宫就看到蒋济慌张而来,到了跟前还没站住脚,他已是连声哀叹,“智囊去矣,智囊去矣!”

    怎么也没料到出身世族的老臣桓范会与曹爽勾结到一起,司马懿深感诧异。仰头扫了眼突然昏暗的天色,他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但很快,他便稳住心神,不疾不徐地安抚道:“曹爽与桓范外亲内疏且智略不及,驽马恋栈豆,桓范纵有鬼神之策,亦难为曹爽所用。不足为惧。”

    若是换做旁人,大概都会被司马懿的面不改色哄骗过去。然而蒋济不一样,凭借多年的了解与经验,他一眼就看出司马懿不过是在稳定人心。这一场惊天赌局,他们已尽人事,剩下的,唯有听天由命。

    隆重的拜谒祭典后,天子车驾回朝。同兄弟几人有声有色地谈笑着,曹爽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的得意,显然,他对洛阳城内的风云际变仍然一无所知。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至伊水附近,却见一队骑兵从远处狂奔而来,打头的正是大将军府上的司马,鲁芝。

    纷乱的马蹄声夹杂着隐约的呼喊由远及近,曹爽见状对左右调侃道:“这些人,冒冒失失惯了,不成体统。”

    “大将军——”鲁芝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跑到曹爽面前,他连滚带爬地下马禀道:“不好了大将军!太傅起兵造反,已经封锁洛阳了。”

    来不及收起的笑意僵在脸上,曹爽以为自己听差了,忙勒令銮仪停止行进,追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抬起伏在地面的上半身冲他亮出自己沾有血污的脸,鲁芝号泣道:“太傅造反了啊大将军!他罗织了您树桩罪状,骗取太后支持,正等着抓您呐,您不能回去啊!”

    “这不可能!”难以置信地大喝一声,曹爽顿时脸色煞白,险些栽下马去,幸亏有曹羲在旁边及时扶住了他。猛咳一阵,曹爽抖着嗓音道:“禁军,本将军留在城中的禁军呢?”

    “禁军……”一味地摇首叹气,鲁芝痛心道:“大将军不在,无人典军,他们全部投于太傅麾下了。”

    闻言,曹爽只觉得浑身瘫软,面如死灰地转向曹羲,他开始神神叨叨地自语,”完了,这下完了,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见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曹羲也是大脑一片空白。抓住曹爽不断冒着冷汗的手,他根本说不出任何有建树的话来,倒是两个瞪得铜铃似的眼睛叫人觉得挺醒神。

    “李胜!”愣了不一会儿,曹爽倏地甩开了他的手,调转马头朝身后的队列吼道:“给本将军滚出来!”

    李胜被他这一喝吓得不轻,慌忙向何晏递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方才蔫头耷脑地趋马上前,嗫嚅着应了声,“大将军。”

    惊骇和愤怒交织在一起,曹爽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不是说司马懿僵卧在床,时日无多吗?现在城中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说啊!”

    心里也在纳闷前些时候明明还气若游丝的老太傅怎么一转眼就兴兵而起了,李胜那是满腹的委屈,“这,这,大将军明鉴,下官绝不敢欺瞒您。”眼珠一转,他拍着脑门懊恼道:“我明白了,定是下官中了太傅的奸计,被他骗了!”

    “哼。”怄火地别开头,曹爽冷冷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将军息怒。”看了眼边上仍在愣神的曹训、曹彦和邓飏,何晏暗骂三人的不作为,出列打起了圆场,“太傅老谋深算,无怪公昭受其蒙蔽。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过失,而应合众之力,解除洛阳之危。”

    曹爽正处在气头上,加之内心惊惧,没好气道:“怎么解?你倒是给个对策出来,光说不练又有何用?”

    显然是被噎得不轻,何晏瞬间变了脸色,无奈尊卑有序,他到底没敢顶撞曹爽,只能狠狠剜上一眼李胜,以示自己被他拖下水的不满。

    “大将军,可是出事了?何故长久停滞不前?”曹芳的声音突然从队列中央的銮驾里传来,把几人吓了一跳。

    “呃,无事,无事,陛下……”慌忙敷衍着天子,曹爽的话尚未说完,就听曹羲在耳边惊呼,“有人来了!”

    一群人齐刷刷地闻声远望,眼看一个驿卒策马过来,手里攥着的分明是一卷奏疏。

    难得敏锐一回,曹爽赶在驿卒之前开了口,“你拿的是何人上疏?”

    跳下马,驿卒抬头一看跟前几人的服制,不敢怠慢地回道:“禀报大将军,乃太傅上疏。”

    料想了一下那卷奏疏的内容,曹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同曹羲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故作镇定道:“奏疏留下,你可以回去了。”

    “这……”呆在原地没动,驿卒面露难色,“太傅吩咐过要小人把奏疏交到天子手里方可回去复命。”

    “放肆!”害怕惊动了天子,曹爽压着声音怒喝道:“本将军代为转交有何不可?”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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