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打招呼外，似乎就是前两天，利威尔帮自己陪练的时候。
不，也不能说是“帮”，只是难得又说上了几句话，然后顺其自然地选择了请利威尔训练格斗技而已……哈，等等……
……似乎，刚刚有听到韩吉小姐跟团长说……膝盖……伤口……撕裂……
……是吗，所以才会在实战中途掉下去，险些就……——竟然还没有一个“系统”来得聪明，艾伦耶格尔你脑子坏掉了么……
不过可以预想这个选项的回答无非是“小鬼懂什么？”“那种程度怎么可能？”之类的，只会让兵长反感吧？！再看其他几个选项——不，第三、四个果断不能选吧？！
“兵长，要我把窗帘拉上吗？刚刚醒来，这么亮对眼睛不好吧？”对，应该是这样没错。这么想着，艾伦就走上前，却没有听到答复，而向利威尔看去。
利威尔没有出声，半晌，缓缓抬起头来——艾伦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过于强烈的光线，使上司那张完全看不出年龄的脸暴露在眼前——除去尚有的血污与已经贴上的纱布，额上的绷带，就是……
毫无，神采的，与天空同色的眸子。
不……这……
“……没有，必要了。”特有熟悉的声线，沙哑，甚至有着陌生的无力。
——羽翼碎裂成一地，就像是阳光折射灼眼。
然后又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艾伦盯着利威尔缠满绷带的双臂与腿部——尤其是骨折的右腿打了石膏半吊着，整个人都有着死一般的沉静。
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却只能半张着口，什么也说不出，又难受地闭上嘴。
——先发话的是利威尔。
“……你会有新的监护人吧？小鬼？”
不想接话，本能地想要反抗这句话入耳，艾伦抿紧了嘴。
“……我现在的样子连以后能不能行动都是个问题吧？哈……”不，这一点都不好笑啊兵长……
“话说你到现在气也该消了吧？就算是小鬼闹这么久脾气只怕会影响接下来的生活——不过我倒是没搞清楚究竟为什么要生气啊，你……”利威尔顿了顿，闭上已经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
“我倒是奉劝你要学着去说话——平时别说谎，但是面对那帮猪猡只能硬着头皮该怎么扯怎么扯——疼痛是最好的管教，但这种东西只靠管教也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所以这方面我不能当一个什么所谓的‘好老师’，埃尔文应该也注意到了，接下来你新的监护人**成会比较擅长这方面——毕竟作为一个‘重要人员’你以后会经常碰到这种事。”您都在说些什么啊……
“那天我倒是想告诉你没有必要怎么去在意，再怎么说回来也只不过是少年脾气，如果是我当初恐怕直接就翻脸走人了——但你似乎并不是很想跟我说话的样子——竟然用那种看巨人的眼神看我，胆子倒是不小。”不，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该死的“系统”啊……
“……”与其说是没有话说，倒不如说是太多东西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利威尔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又像是在等艾伦接句话——可惜少年在巨大的震惊与混乱中根本没有察觉。
“……切。”很轻，很自嘲的笑法，利威尔最终说了一句没有人会想到的话——哪怕是他自己，“我倒是还想看一眼你的眼睛啊——难得有那么漂亮的颜色。”
兵长，明明，漂亮的是……您的……
能感觉到喉咙深处由胸腔带上的气流撞击而成的悲鸣，艾伦想要开口——如果再让眼前的人说一句话，只怕会忍不住哭出来。
选项……又是选项……
但过于快速地闪出又消失的选项，使艾伦的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连着不知有多少个“兵长，我爱您！”的一模一样的条目以及时限出一闪而逝的“1”，声音便以脱口而出，清晰地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兵长，我爱您啊！”我是真的……真的……
床上的人颤抖了一下，艾伦已经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
时光像是突然凝滞了下来，半晌，艾伦听到了极低，低得虽然平静却使艾伦有一种在颤抖的错觉。
“……”
“……你为什么不早说……”
视线移开，触及窗外灼目的光亮——然后，又顺着光，看向利威尔的眸子——在过于强烈的光芒下，虚假的神采。
曾经，艾伦相信，在那双眼睛里，那双眸子的颜色，是他的黄金国的颜色——如同海洋，有时翻起细碎浪花。
——而这一次，眼泪真的要下来了。
从病房出来，艾伦无力地靠着墙，几乎要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那天我倒是想告诉你没有必要怎么去在意，再怎么说回来也只不过是少年脾气，如果是我当初恐怕直接就翻脸走人了……
等等，这么说来……兵长没有怪我？！
我倒是奉劝你要学着去说话——平时别说谎，但是面对那帮猪猡只能硬着头皮该怎么扯怎么扯。
什……怎么会……
我倒是还想看一眼你的眼睛啊——难得有那么漂亮的颜色。
那么……
艾伦攥紧了拳头。
——那么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跌跌撞撞地找到韩吉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抓着对方的制服领，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已经，开始惧怕开口了——一切，造成如今一切的一切便是当初那个愚蠢的决定，以至于不敢碰触。
“……后悔了吗？”
艾伦死命地点点头，耳边不断响起那句很轻的“……你为什么不早说……”总感觉会变成梦魇不断萦绕——那个人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
“……想回去么？”
瞪大眼睛，看着难得正经而露出正常微笑的韩吉，没能作出回答。
“可以的。毕竟……”
突如其来的惊喜以及渴望使得眼前发黑，一阵晕眩，不觉身体一轻，已经松开了手——持续陌生的下坠感。
“是游戏啊……”
猛地一惊，艾伦看着伸到眼前拿着胶囊的手以及韩吉一脸期盼的表情，恍若隔世。
接过胶囊，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那个人沉默的样子，就像是走马观花频频闪过，使艾伦一阵迷茫——真的还有必要吗？这种东西……
不……已经……
艾伦笑了笑，把胶囊递回去：“韩吉小姐，如果后悔的话，还可以回来吗？”
“嗯？可以的吧，但是呢……”韩吉有些疑惑地把被递回的胶囊拿在眼前把玩，“啊啊，那样的话就像是一个编写时不近人情的gal game，再次开始的时候一定会是从吃下胶囊前一段时间重新来过的，那些人，那些事全部都会没有的啊——老师的笔记里有写到的——总之就是杀了人的感觉，超级不好，不过看起来他好像不止一次‘读档’过了呢。”
“啊，那么‘那个’未来里的人……”
“全没了呗——如果让那些人知道肯定不好办——因为其实就是把那么多人都杀了一次啊……老师似乎一开始是为了感情上的问题，把这好端端的研究成果变得就像后宫游戏一样试过好几个结局，结果最后一次都没来得及重来就死在了巨人的肚子里——而他所喜欢的女孩也没能跟他在一起，本来都打算告白了……啊啊，总归感觉很浪费啊……”我的性质好像也差不多吧……说到底只是为了让那个人高兴而已……
看着面前的分队长摇头晃脑的样子，艾伦嘴角上翘：“韩吉分队长其实是个好人呢。”
“小艾伦你现在才发现实在太伤我心了。”
——但您可是很坦然地接受了“死亡”啊……
“话说，老师给这胶囊还取了一个名字来着……叫什么呢……啊，对了，叫‘el dorado’，也就是‘黄金国’来着。”
“我听说是理想社会的意思吧？”
“嗯，倒不如说是根据心中的真实的想法来构造一个理想社会——笔记里面还有的，就是每次出现的选项中总有一个是你的真实想法，而且往往是出现频率最高的那个——其实也就相当于perfet ending的路线选项，也叫‘完美选项’，即唯一正确的答案。”
总觉得知道了很多本来还不知道的事呢……最高频率的……完美选项吗……
“非常感谢，韩吉小姐，那么我走了。”
“欸？不用了吗？”
“嗯，下一次实验我会尽力的。”
关上门，能清晰感觉到嘴角越来越大的笑容。
——谢了，韩吉小姐，还有……“韩吉小姐”。
内心真实的想法——正确的答案，知道的话，也就不需要“系统”了……
因为在韩吉的实验室多呆了三分钟，艾伦出门便瞥到在走廊另一头的人，以及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
迎上去，然后，开始“理想国el dorado”的第一步建造……
“我爱您啊，利威尔兵长。”那个人的身影明显顿了顿。
“不管几遍我都会说的，我爱您，利威尔！”我曾经欠了那个“您”的，我可以现在，乃至将来，全部还给您——还您一个“黄金国”。
我所没能察觉的，现在还为时未晚……
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跟你一起构建属于你们的‘王国’的话，那么也会到达‘黄金国’哦。
鸣鸟飞去的地方，是海吧？在哪里，有着未来，属于我们的理想之境。
《宅书屋》om
